日落月升,月華入dong,照着二人對飲,一個光頭粉袍,一個身如鐵塔。
酒是最能拉近人關係妙物,但需要暢飲方可。
李青山便是在暢飲,坐在糧食堆裏,嗅着糧食天然的芬芳,心中放下防備。
同這傻乎乎的馬陸喝酒,比喝過的任何酒宴都要痛快,沒有什麼勾心鬥角,利益糾葛,吃就是為了吃,喝就是為了喝。
上百壇酒喝下去,二人的肚子都鼓了起來,醉眼朦朧。
馬陸明光錚亮的大光頭被月光照的越發晃眼,李青山忍不住伸手momo:“你這傢伙不錯,沒有壞心眼,不,是沒心眼。”
馬陸一臉憨笑:“你也很好,地底下,去不去?”
李青山撥làng鼓般的搖頭:“不去,不去,我還有事要辦。你想吃東西,儘管來找我,我請你!”
馬陸本有些失望,聽見李青山的話,連聲道好,忽然眼睛一陣mi糊,仰頭便倒,發出雷鳴似的呼嚕聲。
李青山笑罵道:“你這廝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全無一絲雜念,倒讓人好生羨慕。”仰頭打了個打哈欠,把身子陷進金黃的小米粒裏,小米山坍塌下來,將他大半個身子蓋住,好像一張大被,他也沉沉睡了過去。
小安下來,把殘羹冷炙收拾乾淨,蹲在dong口為李青山守夜。
mimi糊糊間,李青山發現自己又變成了孩子,小小的手,小小的腳,穿着滿是補丁的衣裳,在無邊曠野中狂奔,追逐着天空中的太陽。
汗水嘩嘩的落下,他也不去擦,腳板被尖石刺破,他也不理會。啪的被絆倒在地,他打了一個滾,就從地上爬起來,一步不停,眼睛死死的盯着天空中的太陽。
一座青sè的大山,擋住他的去路,他剎不住腳,一頭撞在山上,卻沒有想象中的堅硬,一個巨大無匹的牛頭,從山的一邊伸過來,濕潤的牛眼望着他,發出恢弘的聲音:“急什麼?太陽又不會跑掉?”
他怔了怔,爬上向山脊一樣的牛背,望着天際的太陽,太陽果然沒有跑掉。他一mo腰間,多了一把竹笛,很粗糙但卻很熟悉,他拿起來吹響。
日月jiāo替,正午的暖日,懶洋洋的掛在天空,把温煦的眼光照進dong裏。
李青山睜開雙眼,伸了個懶腰,見馬陸還在睡着,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會醒來,躍出大dong,只覺神清氣爽,遠山秋sè宜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彷彿許久沒有如此輕鬆過了,自來到這嘉平險惡之地,舉目皆敵,步步危機,他唯有不斷的修行突破再修行,即便是睡覺,都在想着怎麼去提高修為,怎麼去對付敵人。
心中那一根弦一直緊繃,心中積累着許多疲憊,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痛飲一番,大夢一場,那根弦才鬆弛下來。
回想昨夜的夢境,他自失一笑,自言自語道:“是啊,急什麼?”mo出百寶囊深處,那支被遺忘已久的笛子。
笛聲回dàng於秋山間,馬陸睜開眼睛,小安靜靜傾聽。
從那天之後,小安發現李青山臉上多了些笑容,吹笛子的時候多了,還時常拉着她,要她教他寫字,或是帶着她,在附近的枯葉林中閒逛。
走着走着,會忽然停下腳步,神情肅穆的望着小安,小安立刻緊張起來,雙手握拳,心道:“來了!”
李青山的嘴cun迅速開闔:“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到吐葡萄皮。”…,
小安連忙磕磕巴巴的道:“吃不吃葡……萄不吃葡萄皮,不吃……葡萄到吐葡萄皮。”
這是李青山為了訓練她説話,而想出的ā招,名為“青山教我順口溜”的家庭教學,不過現在李青山已經完全沉浸在看她憋紅了臉,口齒不清的説順口溜的可愛模樣中。
伸手捏捏她的小臉:“讓你笑我的字難看!”
小安着惱別過頭,不讓他捏,心情卻是極好,雖然乖巧的不影響他修行,但同樣渴望着他的關心,而不是被一扇石mén分開兩邊。
實際上,李青山並沒有停止修行,丹yào仍不離口的每天吃着。但身上卻少了許多緊張的情緒,無論做什麼事,都講究個張弛之道,平日若都緊繃着,那遇到大事時,就容易緊張過甚,腦子不太靈光。
而且,他的責任,也並不只是保護她。
不知不覺間,一個多月時間過去。
所有凝氣丸耗盡,李青山身上的妖氣,也達到一個前所有為的程度,錢容芷的消息卻遲遲不來,但他並不着急,而且開始吃百草丸。
今年的第一場雪來的很早,當第一片雪ā飄落在李青山鼻尖的時候。他正虎視眈眈的望着馬陸,馬陸則緊張兮兮的望着小安,更準確的説是,小安手中的骰盅。
幾個酒罈倒轉過來,拼成桌子,上面擺着一碗碗酒。
李青山和馬陸相對而坐,小安坐在一旁,充當荷官。
小安撩起衣袖,lu出藕段般的胳膊,笑眯眯的打開骰盅。
李青山笑道:“十五點大,喝!”一邊在身邊的糧食堆裏,抓了一把ā生,剝開皮丟進嘴裏。
馬陸樂呵呵的,端起酒碗就喝。比李青山第一次見他時,jing神了很多,胖了一些。
小安捻起一顆長長ā生仁,對馬陸道:“像不像你?”口齒清楚,如泉水叮咚,琴絃鳴動。“青山教你順口溜”家庭教學,初步獲得了成功。
馬陸看看自己,又看看ā生仁,點點頭:“像!”
“給你!”小安把ā生仁放在馬陸手心。
馬陸立刻丟進嘴裏。
“你把自己吃了!”
李青山張口正要説什麼,神sè一凝,小安立刻轉過頭望着李青山,來吧!她的順口溜,已經説的比李青山還要快了。
李青山衝她微微一笑,從懷中拿出那張傳訊靈符,靈符快速的燃燒着,轉瞬成灰,隨風飄散。
錢容芷的訊息,終於來了!
李青山霍然起身,馬陸也跟着站起來,張開嘴巴,滿臉愕然。
李青山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回去:“我要出去辦點事,很快回來!”
李青山沒有讓馬陸幫忙,或者利用他對付**mén的打算,他是個極好的酒友,僅此而已,自己的事,當然要自己搞定
李青山和小安,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消失在dong窟中,小安還回過頭來,衝他招招手。
馬陸呆呆的坐在那裏,忽然望着心裏空落落的,一片片雪ā飄落在酒碗裏,吃一口最愛的大米,卻覺得像是少了些味道,納悶的撓撓光頭。
小樓中,錢容芷顰眉沉思着,將計劃細細的捋順一遍,如何開始,如何善後,如果失敗,又該如何脱身,保證沒有絲毫缺漏。
忽然柳眉一挑,轉過身來:“你終於來了。”
李青山正站在她身後,身形除了仍顯得十分健壯外,基本恢復了原狀。這便是這段時間,他加強對《靈龜鎮海訣》修行的成果。…,
他一眼看到她身上不同尋常的玄狼服:“你是玄狼統領了?”
錢容芷起身轉了一圈,炫耀道:“怎麼樣,還不錯吧!”
“不錯。”
“多謝,看來你這段時間過的也還不錯。”
“還好。”
老朋友般相互問候,用虛偽的禮儀維持脆弱的聯盟。
不等李青山發問,錢容芷道:“魚已經上鈎了,按你的要求,只釣西mén一條。”
李青山奇怪道:“你是怎麼做到的?”引出**mén的人並不難,但只引出西mén姥姥,而不驚動**mén的其他人,絕非簡單。
錢容芷卻不解釋,指尖輕撫腰間統領級的玄鐵狼牌,笑道:“這是我的工作,現在就看你的了,如果好處落空,人家可不依。”
“只要你做好你的工作,我的事當然不必你來擔心。”李青山懷着絕對自信,他將自身調整到了一個最佳的狀態,他需要一場戰鬥,那根舒緩的弦,正在漸漸繃緊,戰意隱隱升騰。
錢容芷話鋒一轉:“不過,也要做最壞打算!再沒有確認敵人的數目前,我勸你好好隱藏好氣息。”
李青山凝眸,錢容芷坦然道:“沒有任何計劃,是絕對完美的,即便是我也不可能消除所有意外,這個道理不用我多説吧,未慮勝先慮敗。”
“那是自然。”即便錢容芷不説,李青山也會做好最壞打算,不會完全相信她。她這樣説,只是為了撇清,表示,即便有意外情況發生,也不是我要害你。
李青山展lu笑容:“反正,你只有一條xing命,好好珍惜吧!”
“當然!”錢容芷也笑,知道就算説什麼ā言巧語,也méng騙不了李青山。
李青山卻沒想到,錢容芷所選定的地方,會是在這裏。
他抬起斗笠邊緣,望着巍峨的錢家宅邸。
選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她可是在這裏害死了近千人,普通人都會有所避忌,但她卻是無所顧忌,一切都是最佳選擇。
李青山來到山的另一邊,枯草落葉間找到一個dong口,進入其中,漸漸寬闊,最後形成一個天然的巨大dong窟。
李青山測算了高度,甚至還變身試了試,然後開始做準備,不斷的在dong中觀察,先將七張靈符,貼在隱蔽的dong頂石筍上,然後將幾張靈符jiāo給小安。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況且這次來的,是極危險的猛獸。
ps:悲劇,掉到四十名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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