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萬人像是逃難,這也不能説不對,更準確的説是逃命。
阿託衍帶着數萬大軍,不斷的朝着關外逃竄。
來的時候,他們是一個漢人都沒見到,逃走的時候,敵人卻從四面八方的向他們包圍過來。
並且他們都拿着奇怪而且可怕的兵器,阿託衍試圖去反擊,卻發現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無功的。
並且時不時的就有飛機從他們的頭頂掠過,然後丟下幾個炸彈,時不時就有戰車衝過戰場。
武唐的大軍就像是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不斷的蠶食着阿託衍的兵力。
阿託衍非常清楚的感覺到,其實武唐早就可以將他們全部殲滅,卻始終沒有下手,只是不斷的騷擾着他們。
阿託衍的心裏有一點奢望,他覺得武唐漢人也許只是為了將他們驅逐出中原。
只要他帶着突厥大軍逃出了中原,這場追殺就會停止。
經過了三個日月的奔波,他終於帶着大軍來到了長居關。
以別數日的時間,他卻感覺像是經歷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來的時候,他帶着三十萬大軍入關,離開的時候,他卻只能帶着不足三萬的殘兵敗將。
可是,最讓他感覺到絕望的是,長居關前出現了一支大軍。
一支完全不同於突厥大軍的漢人大軍,他們都帶着奇怪的武器,殺氣騰騰的面對着突厥大軍。
阿託衍這一刻終於明白了,漢人大軍不是不想將他們殲滅,而是在把他們趕入袋子裏去。
漢人大軍是組成一個包圍網,就是一點點的蠶食他們,同時又確保突厥大軍不會分散,造成動亂。
從始至終,漢人大軍都沒打算放他們走。
“殺!”阿託衍發出最後的嘶吼,他知道,這場仗將是他生涯的最後一場戰爭。
可是,隨之而來的轟鳴炮火就掩蓋了他的聲音。
漢人大軍的炮火比過去所有時候都要猛烈,激烈的火炮地毯式的覆蓋過去。
什麼是地毯式轟炸?就是每三米一個落彈點,將整個戰場的土地都翻一遍。
在這種密集式的轟炸下,殺傷率高達99%。
突厥大軍甚至來不及發揮他們的戰馬衝鋒的優勢,漢人大軍的毀滅攻擊,就已經將他們打斷了陣腳。
阿託衍終於明白了,漢人説過的那句話,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有的陰謀詭計都是徒勞的。
可是漢人顯然還有另外一句話,不但強大,而且還陰險狡詐的敵人,才是真正的無可匹敵。
阿託衍不明白,漢人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的強大,如此的可怕。
他為突厥王庭的命運感到擔心,漢人一直對自己的軍事力量秘而不宣,他們到底有什麼計劃?
這一刻的武唐,就像是一隻最兇狠的餓狼,在它展露出自己強壯的身體的同時,也露出了自己的爪牙。
這隻餓狼的爪牙輕易的扯碎了曾經馳騁草原的突厥勇士組成的大軍,戰場上瀰漫着刺鼻的硝煙,這是死亡的氣息。
阿託衍看着自己曾經引以為傲的大軍,如今卻已經支離破碎。
那種無力與絕望,籠罩着他的身心。
不過,更讓他感到絕望的是,他一直避開炮火的轟擊。
這種結果有兩種可能性,一種就是他的運氣好到爆表,炮火都打不到他。
當然了,如果他的運氣真的如此逆天,他也不會陷入如此絕境。
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對方是故意留他性命,沒打算現在殺了他。
而這代表着什麼?
代表着對方的炮火可以精確的攻擊目標,至少比弓箭精確,弓箭如果大面積覆蓋的話,同樣無法保證某個人的安全。
這麼強大的破壞力,卻有如此精準的攻擊,只要想到這點,阿託衍就更加絕望。
炮火聲一直持續了三刻鐘的時間,換算成中原的計時時間就是半小時。
炮火聲瞬間平息下來,令行禁止,這種強大的軍令約束力,也是阿託衍沒見過的。
中原的漢人士兵,不是一向都是散漫與弱懦著稱的嗎?
他們什麼時候訓練出這樣的士兵的?
在解決了大軍之後,接下來就是包圍着阿託衍的親兵。
這些親兵是阿託衍生死相依的兄弟,可是阿託衍卻無法保護他們,看着他們被敵人瘋狂收割着生命。
前方衝過來幾個穿着迷彩服的漢人士兵,他們手中拿着小型噴火的武器,阿託衍的那些親兵向他們衝過去,在三十丈外就要倒地。
最後只剩下阿託衍,阿託衍手持着長劍,朝着那些漢人士兵衝過去。
啪啪——
阿託衍發現自己的雙腳一痛,出現了兩個血洞,身體無法控制的倒在地上。
阿託衍雙手扒着地上的草,奮力的朝着那些漢人士兵爬過去。
可是這時候一隻腳踩在他的手掌上,然後踢開了旁邊的刀。
“不許動!”
十幾個噴火的武器頂着阿託衍的腦袋,阿託衍的腦海裏一片空白。
他當了一輩子的兵,也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死在戰場上,卻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俘虜,成為漢人的階下囚。
這一刻的他,感受到的是如此苦澀的絕望。
兩個漢人士兵將他架着拉出戰場,其他的士兵則是開始掃蕩戰場,那些漢人士兵在搜尋活口,然後拿着佩槍對那些還有一口氣或者裝死的突厥士兵補槍。
阿託衍的臉頰留下兩行濁淚,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此。
他們扮演的是強盜的角色,可是他們似乎挑錯了搶劫的對象,他們闖入了狼窩裏,一羣飢腸轆轆的餓狼正虎視眈眈的看着他們。
阿託衍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這是自己的老朋友。
長居關的守城將軍胡長衣,他們已經交鋒了不下十次。
如果要説這世上阿託衍最討厭的人,胡長衣絕對能進前三。
當然了,胡長衣對阿託衍也是同樣的感情。
不過這時候,他們已經不再是宿敵。
因為阿託衍已經不再具有這個資格,他只是胡長衣的手下敗將。
雖説胡長衣勝的有諸多的因素在,可是在戰場上沒有所謂的勝之不武,勝就是勝,敗就是敗。
“胡將軍。”
“阿託衍將軍。”
兩人靜靜的坐在彼此的對面,用最温和的語氣與對方打招呼。
不像是敵人,更像是温馨的老友相聚。
“胡將軍,能否賜在下一死?”阿託衍用祈求的語氣問道。
胡長衣搖了搖頭:“抱歉,我做不了主。”
“胡將軍!”阿託衍覺得胡長衣在推脱。
胡長衣苦笑着搖了搖頭:“阿託衍將軍是陛下親令,要帶送去長安城的人,所以在下不敢私自處置,請阿託衍將軍海涵。”
“武則天要見我?”阿託衍將軍愕然的看着胡長衣。
“是的。”胡長衣點點頭。
“唉……真沒想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坐在彼此的對面,胡將軍,你可瞞的我好苦啊。”
“這也非我所願,拋開你我的身份不提,阿託衍將軍一直是某最敬佩的一個人,我也希望你能有一個最好的結果,可是這卻不是我所能決定的。”
“胡將軍下一步還有什麼打算?”
“滅你突厥,將草原以及草原上的牧民收歸武唐所有。”
阿託衍的表情瞬間凝固了:“你們漢人一向覺得遠征域外勞民傷財,何必要自討苦吃呢,我突厥雖然敗了這一次,卻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滅掉的,反而是你們漢人入了草原後,必然水土不服,只會以慘敗告終。”
“阿託衍將軍,其實您的這番話沒任何用處,因為某並非出征的將帥,這次遠征突厥王庭,是由梁建芳梁將軍率領的。”
“什麼?梁建芳?他不是西關的守將嗎?”
因為突厥草原佔地甚大,不關是西關還是北關,都有邊境接壤,而梁建芳就是西關的守將,與阿託衍也是老相識了。
阿託衍突然想到了一個非常不好的可能,不由得看向胡長衣:“他們打算什麼時候出征?”
“已經出征了,在你帶着大軍進入長居關的同時,梁將軍就已經帶兵出發了。”
“北關西關相隔三千里路途,你們如何溝通?”
“這是我軍的秘密,不過用不了多久,阿託衍將軍應該就會知道。”
“武則天居然沒派遣胡將軍出征,我以為胡將軍的軍事才能應該是武唐乃至當世第一,卻沒想到居然是梁將軍,真是可惜了,看來武則天並不是那麼信任胡將軍。”
“哈哈……阿託衍,這種挑撥離間的話,你就甭説了,陛下對在下信任與否,也不是你三言兩語就能離間的,派遣梁將軍出征,不是因為武皇不信任某,而是因為西關出徵更適合,距離突厥王庭更近,還有一點,這次覆滅突厥王庭的行動,陛下只是下令十天的時間,其餘的行動計劃,則是由我們幾個將軍自己擬定,陛下並未插手,所以你的這些話,毫無意義。”
“你們的女帝對你們還真夠信任的,居然連監軍都沒有,胡將軍與某私會的事情,若是傳到武則天的耳中,恐怕會對胡將軍不利吧?”
“阿託衍將軍,你怎麼老想着挑撥,我都説了沒用的,不要讓我看輕了你,武皇文治武功,千古難尋,怎會因為你的這三言兩語就猜忌忠良,而且現如今的武唐,根本就不可能發生兵變,説我想要投靠你們突厥,那你突厥至少也要有這個資格才是。”
胡長衣的語氣裏,充滿了對突厥的不屑。
如今的武唐有多好?自己犯得着這麼賤,非要跑去突厥那種苦寒之地受苦受累,還要揹負罵名,用現在很流行的一句話説,這就是典型的腦子進水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