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關東天願意加入無量宗,白晨是一百個願意。關東天的實力雖然不強,在旁人眼中,他是一個草寇,一個強盜。可是在白晨的心目中,絕對算是大英雄。至少他有勇氣去做那些,白晨未必有勇氣做的事情。一番寒暄過後,眾人便再次上路。關東天傷勢不輕,雖然還未傷及性命,不過行動不便,人造人直接將關東天背在身後。關東天在白晨的介紹下,也對秦可蘭與人造人有所認識。只是人造人給他造成的震攝,還是讓他產生不小的心理陰影。“對了,人造人,你也和那些屍人一樣吃人?”白晨對於人造人先前,吞吃了一個神策軍的屍體,心頭還是有些不放心。雖然對人造人的人性,白晨是百分百的相信。不過他畢竟已經不是活人,而且他自己也説過,如果離開自己太遠,很可能失去人性,到時候濫殺無辜也未必不可能。“吃,我吃屍體。”人造人平淡的説道:“我被那人制造出來,就是專門吃屍,不論是人還是野獸的屍體,我都吃。”“哦,那就好。”白晨點點頭,雖然吃屍體並不被常人接受,不過對於白晨來説,反而鬆了口氣,畢竟吃死屍總比吃活人要好。何況,人造人本身就已經不是活人,用常人的法典道德去束縛他,顯然不合適。而他能夠在身死之後,還秉持守正除惡的本心,這點便是那些再世為人的君子也未必及得上。“白晨,我知道你如何想,若是你覺得我麻煩,大可將我埋在山裏,我絕無半點怨言。”“等你什麼時候幫我把無量山害人的野獸除盡了,再埋你也不遲。”男人之間永遠不需要太多的解釋,只要一個眼神就可以明白對方的心意。人造人裂開大嘴,露出森然血口:“今後無量山再無一隻野獸能害人性命。”秦可蘭瞥了眼白晨,眼中盡是綿綿情意。對她來説,白晨就是她全部的依靠。不論白晨做出任何決定,她都會覺得是對的。似乎只要涉及到白晨的問題,她的智商就會被無限拉低。漫漫夜色下,雙雙坐在人造人肩頭,一面賞着月色,一邊並肩而行,倒是別有一番風情。當然了,如果少了人造人身後那個電燈泡的話,那麼一切就更完美。特別關東天還沒有一點覺悟,明明都已經重傷了,偏偏還沒有一點傷員的覺悟。“白公子,此次我惹下這些禍事,雖然您用計謀騙過那些神策軍,可是時間長了,我怕紙包不住火,到時候被神策軍知曉我並未死,怕是要給無量山帶來一些禍事。”“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幾多愁,若是凡事都瞻前顧後,如何快意江湖?今日我若是拋下你,以後恐怕都要愧疚於心,還不如快刀斬亂麻,將來的事將來説,誰又能知道是我無量山怕神策軍還是神策軍怕我呢。”“説的好,男兒當世便該快意江湖,不然便枉活這一遭。”人造人聲音高亢宏亮,即便身死依舊帶着一股人中豪氣,意氣風發中動徹天地。“江湖?何謂江湖?”秦可蘭沒有眾人的豪氣,聲音中帶着一絲悲慼。她不過一介女流,又歷大劫,心中難定悲喜。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江湖的概念,可是讓他們説出口,卻不知道該從何説起。“江湖,只是一羣人的寂寞,共同升起的一團火焰,在雨夜把酒言歡,你談及漠北,我説起江南,那些出生入死熠熠生輝的故事在胸口翻轉,即使單槍匹馬也能感受到一種陌生的温暖,一羣人聚了又散,同樣的話可能要重複百遍,我也許要回以前的地方看看,你或許急着趕往下一站,也許分開之後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但是每個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眼光不停的向前看。”(著名解説sin的經典名言)白晨口中的江湖,虛無縹緲,可是卻給眾人的眼前蒙上一層畫卷,清晰可見。那是理想中的故里,每個人都向往的江湖。可是現實中的江湖,卻比白晨的江湖要殘酷許多。便是在場的每個人,都已經經歷過不止幾何的恩怨殺戮。距離白晨等人幾十裏外的無量山,此刻正被上千的精甲衞兵佔據着。山頂上的那幾間草屋,也被火焰吞噬。一個白衣儒生隔着幾丈外,這白衣儒生腰間懸掛一柄裝飾華麗的寶劍,雙手負背,不算高大的身軀,卻透着一股英氣,看着被火焰壓垮坍塌的房屋,眼中流露出幾分嘆息。“這便是江湖。”白衣儒生轉身,看着身後幾個親衞,帶着一絲上位者的威嚴:“人抓到了?”“稟告大人,徐將軍剛剛回來,不過看起來並未抓到人。”這時候,一個軍士滿臉急切的趕回來,此人正是追殺關東天的那夥神策軍帶頭將軍:“大人,小人該死,未能完成任務,請大人降罪。”白衣儒生眉梢微微一擰,颯然揮手便道:“起身吧,先將事情始末説清楚,再行定罪也不遲。”“小人原本奉大人命令,追擊那關東天,帶領的一百精鋭已經在三十里外追上關東天,且在一番圍殺中,重創關東天,誰知夜幕茫茫之中,突然衝殺出一隻怪物……”談及那怪物,徐將軍的臉色不禁有些恐慌,白衣儒生身邊的親衞立刻大喝:“住口,在大人面前也敢口出妄言,分明是你行事不利,讓那賊人逃遁,想出來的藉口推託責罰。”白衣儒生的臉上看不出喜怒,目光依舊平靜,揮手示意親衞停口。“大人,此事非我一人所見,卑職所領將士全都親眼見聞,若是大人不信,大可命人詢問。”“繼續,什麼樣的怪物。”徐將軍不敢怠慢,立刻將事情的始末詳細的説了一遍,這時候,白衣儒生身邊的親衞又開口了。“大人,在來清水鎮之前,卑職就已經打聽過清水鎮詳盡的情報,並未聽聞這附近有什麼怪物出沒,徐將軍口口聲聲稱那怪物吃掉了關東天后,逃遁入樹林,恐怕是另有出入吧?”白衣儒生眉梢微微一放,輕笑道:“此中有三個疑點。”徐將軍聽聞白衣儒生此話,立刻跪伏在地上喊冤:“大人,卑職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分隱瞞,望大人明鑑。”“徐將軍稍安勿躁,某非對你之言不信,若是你有意欺瞞,大可找一些更加可信的由頭,毋須説這種匪夷所思之事,何況此事非你一人所見,只要稍加詢問,便可得真相,所以某相信徐將軍之言。”“大人英明,只是卑職此次失職,請大人降罪。”“此事非你之過,毋須自責,不過此番失誤,你也有無法推脱的責任,所以待會去領二十軍棍。”徐將軍連忙謝恩,他深知面前這白衣儒生治軍嚴苛,賞罰分明,本以為自己是在劫難逃,誰知道只是二十軍棍。這二十軍棍打下來,雖然也要自己半個月不能行動,可是比起嚴苛的軍法,還是白衣儒生網開一面。“大人,您所説的三個疑點指的是什麼?”“其一,徐將軍是向難追擊關東天,此去三十里地應該是一片密林,那處少有走獸飛禽,更無人煙,這夜深人靜之時,怎會有一個小子無故出現在那處。”“其二,依徐將軍所説,那隻怪物身披黑鎧,動如猛虎,嗜血成性,更是力大無窮,揮手之間便是十數個士兵被拍飛,而且進退有度,不像是野外兇獸,畢竟若是野獸,看到一支軍隊,更不敢去接近,折返行徑反而像是有人指使。”“其三,便是那個關東天的生死,若是按照徐將軍所言,關東天已經被活吞了,可是依某所猜,那關東天未必身死。”無謀子,燎王座下七大奇仕之一。列數七人第四,分封為天權。其上有三,為天樞、天旋、天璣,其下有三,有玉衡、開陽、搖光。以北斗七星為號,足見燎王對這七人何等倚重。特別是無謀子,旁人看來不過是一介儒生,手無縛雞之力。可是卻掌管着燎王麾下三成兵力,與其他六人相比,更受燎王寵信。在軍中備受諸將信奉,私下更是將無謀子稱作兵神。但凡無謀子統軍征討,幾乎戰無不勝,每每施以奇招克敵,敵我皆為之驚歎膜拜。無謀子心思縝密,一眼便看出其中端疑:“若是我所猜不差,營救關東天這夥人雖然實力不差,卻畏懼我神策軍之威,所以才想出這招瞞天過海之術,做出這番假象,讓我們誤以為關東天已死。”在場將士俱都點頭,對於無謀子的推測,無不心服口服。他人看來毫無漏洞的佈局,無謀子卻能夠一眼洞徹。“難道是唐門?”無謀子身邊親衞目光閃爍不定,似是露出一絲畏懼。無謀子搖了搖頭,輕描淡寫的答道:“若是唐門,又怎會掩蓋身份,更不會放徐將軍與一眾將士離開,也不會是清水鎮這些小門小派,不説清水鎮的這些門派是否知曉我們的到來,便是知曉他們有何膽量冒險掠我軍神威?以此來看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這夥人與關東天關係慎密,早已盯着徐將軍一行,另外一種則是與我們的目的一樣,也是為了那幾百萬斤糧草。”“大人,請您容卑職將功補過,將關東天與那夥人抓來,贖卑職過失。”“此事暫免,那幾百萬斤糧草固然重要,可是非首要任務,若是引起唐門注意,恐怕會拖累此次行動。”“那糧草之事……”“清水鎮和附近的幾個村子裏的糧食,搜刮上來該有幾十萬斤,應該能夠支撐大軍些許時日,再多的糧草也只能拖累行動。”無謀子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不帶絲毫感情的説道。“大人,青州城離此不遠,要不要……”“不要,青州城雖然只是一座小城,城守士兵也不多,可是以我們的人手,想要做到攻下城池又不走漏風聲難如登天,這清水鎮就不同了,只要你們做的乾淨一點,遮掩一兩個月的消息,還是輕而易舉。”眾人聽言,心頭俱都是一跳,無謀子這番話,雖然沒有明説,可是卻暗示他們,將這清水鎮這附近幾萬百姓趕盡殺絕,不留一個活口。“大人,卑職明白,明日便去……”“夜長夢多,我軍入清水鎮為時尚短,勿要耽擱時間,趁着夜色更方便行事。”“是,卑職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