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鐘過去,兩船之間的距離已然不足二十米,眼瞅着就要撞上了。
但是,黑鬍子卻始終沒有下令開炮……
而瘋眼那邊……雖然摸不清黑鬍子在打什麼主意,但他並不是那種會因為些許疑慮就改變原定計劃的船長,所以……他還是按照原本的設想,在衝撞之前的時刻發動了一輪炮擊。
轟轟轟……
伴隨着一陣震耳的轟鳴,十六發炮彈分別從褐藻號那十六門船首炮的炮管裏飛了出來,並無一例外地轟在了安娜女王復仇號的船身上。
然而,這輪彈無虛發的炮擊,卻是毫無作用。
那些炮彈打在女王復仇號的船體外殼上……竟連一絲裂痕都留不下,僅僅是給船上的海盜們造成了一點點震盪感而已。
“切……就連褐藻號的炮都不行嗎……”見此情景,瘋眼啐了一聲,念道,“那船果然是怪物……”
對於這一結果,他雖有不甘,但並沒有感到意外。
因為……瘋眼已不是第一次站在安娜女王復仇號的敵艦甲板上了。
事實上,他可能是混沌之海上被黑鬍子海賊團打敗後生還次數最多的海盜……
…………
很多年以前,當瘋眼還在當船童時,他所在的那艘軍艦就被黑鬍子海賊團突襲過。那次,他們船上的士兵幾乎全軍覆沒,瘋眼躲在了廚房的排煙管道里,才逃過一劫。
過了一些年,瘋眼混成了某知名海賊團的水手長。但他運氣不好,某日,他所在的海賊團被黑鬍子擊敗、並遭到了吞併。
那一回,瘋眼被活捉了,但他在船長被殺的情況下仍舊拒不投降。
黑鬍子見他很有骨氣,便決定給他一次“機會”。
至於那“機會”的具體內容,就是——在瘋眼的身上留下十幾個淺淺的刀口,然後將其扔進一片鯊魚羣集的海域。
結果,瘋眼還真就沒死……他從鯊魚羣的攻擊中活了下來,並回到了附近的島嶼,以那位死去的船長之名召集了一批舊部,有生以來第一次坐上了“船長”的交椅。
就這樣,又過了很多年,瘋眼自己終於也成為了令人聞風喪膽的大海賊,走上了他海盜生涯的第一個巔峯期。
但……或許是命運使然,結束他那“巔峯期”的,還是黑鬍子。
即使那時的“瘋眼海賊團”兵強馬壯、風頭正勁,但終究不敵那恐怖的海上霸者。
在一場持續了近一個小時的海上廝殺後,瘋眼輸得一敗塗地……整個海賊團裏,除了他以外的所有船員無一倖存。
最後,瘋眼抱着帶走一個是一個的心情,點燃了自己船上的火藥庫。
可沒想到……他居然又沒死。
那之後的半年,瘋眼都躺在病榻上養傷。
直到某一天的早晨,黑鬍子的“死訊”,忽然傳遍了整個混沌之海。
當時沒有人想到,這條消息背後的“意義”有多重大,而當人們回過神來時,“四柱神”的時代已然來臨了。
…………
砰——
叱啦叱啦……
碰撞,發生了。
兩艘海盜船的船首猛然一觸、便立即各自偏向一方,兩船的船舷互相摩擦,發出了陣陣令人抓狂的蹭響。
“小崽子們!以瘋眼的名義!”
“以黑鬍子海賊團之名!”
兩邊的船長几乎在同時喊了一聲。
兩艘船上的凶神惡煞們也都在第一時間響應了己方船長的號召,他們每個人都拔出了身上的武器,怒視着敵船上的敵人們,併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咆哮。
“殺!”
“給我殺!”
一秒後,黑鬍子和瘋眼異口同聲地下達了開戰的指令。
那一瞬,殺聲震天,殺意炸裂。
漸漸想銜的船身之間,高低略異的甲板之上,上百名久經殺陣、刀口舔血的兇徒……展開了生死之戰。
繩索、人影……飛掠而起。
刀劍、槍炮……金鐵齊鳴。
誠然……和“陸上戰爭”相比,“船”這個戰場實在太小了,一場戰鬥下來,雙方的參戰人數也極為有限。
但是,只有身臨其境的人才明白……這裏,才是真正的修羅之地。
這是一片無處可逃、寸步難退的戰場。
這是一羣無懼生死、近似癲狂的戰士。
海盜間的廝殺是混亂的,沒有整齊的隊形、沒有統一的指揮、沒有禁用的手段、甚至沒有基本的憐憫。
但……這混亂之中,卻又隱含着一份精巧、一份華麗。
那每一輪、每一招……人與人之間的交鋒,都宛若一段遊走在生死邊緣的舞蹈。
其中的每一個舞步,都無法捉摸、且永不重複……
當這些舞步匯聚在一起,便成了一場無與倫比的表演——演繹着一篇由鮮血和力量匯成的、屬於海上男兒的詩歌。
…………
“我説……”斯諾手持西洋劍,一邊應付着身側的敵人,一邊對不遠處的封不覺説道,“你能不能稍微認真一點,順便過來幫我一把?”
“哈?”而封不覺這邊,手裏拿着把廚刀,做着和斯諾一樣的事,“有必要嗎?”他瞥了斯諾一眼,回道,“我看你打得還是比較遊刃有餘的嘛。”
“我的確還有餘力跟你講話,並且能保持語氣平穩。”斯諾即刻回道,“但這並不表示我在戰鬥中有任何的優勢可言。”他也不等覺哥回應,頓了一秒後趕緊又接了一句,“説實話……據我估計,我面前這位仁兄最多再攻個十招左右,我就無法招架了。”
“這樣啊……”封不覺聞言,笑了笑,“唉……真沒辦法呢……”
道完這句,他便身形一晃,賣了個破綻。
正在和他交手的那名海盜一看有機會,順勢就追進半步,發力斬下一刀。
這一刀,絕不尋常……那柄水手彎刀的弧形刀刃上,竟迸發出了瑩瑩的藍芒;這儼然是“技能級”的攻擊了。
當然了,封不覺也早有準備,他本就是想用技能來解決眼前的戰鬥,才會賣招誘敵的。
那電光火石之間,覺哥使出了他那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怪誕身法,以一個常人想都想不到的動作,回手朝對方捅了一刀;同時,他又用那隻並未持械的、在對方看來不可能用來防禦的手……發動了【靈犀一指】,穩穩夾住了敵人斬落的刀刃。
他這異攻妙守的奇招祭出,勝負立分。
覺哥收回那染血的廚刀後,與他戰鬥的那名海盜瞪大了眼睛,低頭看了眼自己胸口的傷,隨即……便頹然到底;其呼吸停止之時,眼中鬥志仍未散盡……
在死亡降臨的那一刻,他眼前閃過的是過往人生的走馬燈,還是一片漆黑和冰冷?他耳邊響起的是天堂的鐘聲,還是地獄的悽嚎?他心中念着的是尚未實現的夢想,還是了無遺憾的釋然……
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會有人再知道,也不會有人再提起。
無名海盜的一生,並不浪漫,也談不上悲涼。
他們就像海里的魚蝦,即使偶爾躍出水面,也未必會被人看到;即使被人看到,也沒有人記住。
浪漫和悲涼,只屬於強者,屬於那些海盜中的王。即使是極惡之名,他們也樂於被人千古頌揚。
“我來了!”搞定了與自己纏鬥的敵人後,封不覺便轉身朝斯諾那邊突去,並喝了一聲,告知對方自己就要出手了。
見得這番舉動,那個正在和斯諾打鬥的海盜自然不可能無動於衷;身為瘋眼手下的海盜,他的實力跟黑鬍子海賊團的人也差不了多少,説得再直白些——很強。
眼瞅着兩名玩家要聯手來解決自己,這傢伙當即就使出了殺手鐧……
但見,他忽地挺直身體,橫刀在腰、刀刃朝外,然後,他整個人就像是陀螺一樣自轉了起來,並用相當快的速度朝着斯諾逼近了過去。
“嘁——”斯諾見勢不妙,神情一緊,匆忙疾退。
“嚯~這劇本里的NPC個個兒都會放技能是吧?而且這貨好像是開大了啊。”衝殺而至的封不覺也不得不止住進勢,以避免撞到敵人的刀口上,“説起來……這招好像在哪兒見過啊,難道是傳説中……MACK(街機遊戲《名將》中人物)的旋轉刀輪?”
叮叮噹噹……
就在覺哥吐槽之際,斯諾已被逼到了甲板邊緣,在退無可退的情況下,他只能用手中的西洋劍發動了一招【七星光芒劍】來硬頂對方的“旋轉刀輪”。
一時間,超高速的西洋劍擊和那電鋸般的刀輪之鋒碰出了一連串急促的金鳴,刀劍之間也迸發出了一片片凌厲的火花。
“那種事情怎樣都好吧!”斯諾終究是沉不住氣了,技能未盡,他已高聲道,“趕緊想想辦法啊!”
“辦法啊……”封不覺悠然地念叨了半句。
就在斯諾的技能放完,被刀輪逼得準備跳船時,覺哥終於又動了……
叱——
呼——
瞬時,紅芒一現。
封不覺瞬開了【靈識聚身術-改】,用一種超出了斯諾動態視力的速度,抓到了後者的肩膀。
一秒後,伴隨着衣襟破風之聲,兩人的身形驟然出現在了距離那海盜七八米遠的地方。
“嗯?”被封不覺帶着瞬移了位置的斯諾,先是因眼前的景物變幻而愣了愣神;緊接着,他就反應過來,看向覺哥道,“飛沙風中轉?”
“你小子對我研究得挺透徹嘛。”封不覺拉長了嗓門兒應道,“連我的技能名你都記下了,沒少看我的比賽錄像吧?”
就這兩句話的工夫,方才釋放刀輪的那名海盜便已停下了旋轉,並重整架勢……朝他們倆殺了過來。
另外,由於位置的變化,封不覺和斯諾又進入了另外三名瘋眼海盜的攻擊範圍。
此刻,那三位也趁勢圍了上來。
就這樣……剛剛才有所緩解的局面,頃刻間急轉直下。
“不好辦吶……”此時,封不覺心中暗忖道,“周圍的友軍太多了,用嵐腳的話肯定會有誤傷……若是我一個人也就罷了,有很多辦法可以處理;但現在多了一個累贅,事情就……”念及此處,他萌生了一個不太好的念道,“要不然……我乾脆把他給……”
噗噗噗噗——
正當覺哥謀劃着“賣隊友”的時候……突然!
四支光之箭矢自甲板下方飛竄而出,像是捅破窗户紙一樣射穿了厚實的甲板,繼而又十分準確地鑽入了那四名瘋眼海盜的菊……呃……身體中後部。
零點五秒過去,四道青白色的光芒便頂穿了那四人的天靈蓋,四朵由腦漿和鮮血組成的水花也在他們的頭頂綻開了……
“嗯……來得還真是時候。”封不覺不用想都知道這四支箭是出自何人之手。
果然……兩秒之後,一身白衣的鴻鵠用某種光束攻擊割開了一塊甲板,從底下的船艙裏躍了出來。
“有沒有搞錯啊……”鴻鵠站定後,便快速環視四周,並用牢騷般的口吻念道,“還沒解決嗎?”他説着説着,就把目光定在覺哥身上了,“你這是實力划水啊……”
“反正我們什麼都不幹也會贏吧。”封不覺聳肩應道,“節省點兒體能和靈力不好嗎?”
“你身份都暴露了還裝什麼大頭蒜啊……”鴻鵠用單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鏡,也不等覺哥再説什麼,就接道,“總之……斯諾小哥由我來掩護就行了,你趕緊去活動活動……”
説到這兒,他忽然拉開手中的弓,頭也不回地朝着自己的側後方盲射了一箭。
卻見,光矢一閃……緊接着,鴻鵠側後方三米處,一名隱身的海盜赫然現形。
那貨顯然還處於一種懵逼的狀態,恍然間,他用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丟下了手中的刀,舉起雙手,捂住了自己脖子上那個被光矢貫透的血洞,並保持着這樣的姿勢……臉朝下栽倒在了甲板上。
“這劇本的難度比我們先前所想的要高,而且……我還有些意外的發現。”而手氣箭落、完成秒殺的鴻鵠,卻是若無其事的樣子,接着先前的話道,“咱們還是謹慎一點,免得玩兒脱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