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將盡,但盛夏的炎熱仍在繼續。
S市的氣候是充滿惡意的,這裏的冬季有着徹骨的潮冷,夏季則擁有讓人透不過氣的悶熱。
當然了,對於長時間待在空調房間裏、幾乎不怎麼出門的覺哥來説,這些和他似乎也沒什麼關係……
最近這一陣子,封不覺除了在遊戲中忙活以外,生活上的事情也漸漸多了起來。畢竟家裏多了個不請自來“室友”,很多生活習慣自然是要改變了。
另外,他那本長篇小説《噩夢兩端》的創作,也已進入了收官階段。作為一個對作品有着近乎病態的偏執的人……覺哥每次在長篇作品完本前都會陷入一種極度緩慢而糾結的創作狀態;以往在一個小時內可以寫完的章節,到了這個階段……或許就得寫上一天。
每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會想起Chuck(《邪惡力量》中的初代先知,以小説家的身份記錄着兩位主角的經歷)在SPN第五季結尾的那段台詞——結局,是最難的。只要有個鍵盤,連猴子都能敲出個開頭來。但是結局……並非如此。你總想在最後的時刻做得面面俱到,可你永遠無法讓所有人都滿意。粉絲們無論如何都會慾求不滿,並找出一些沒填的坑來,但既然已是結局,你自當無所畏懼,寫下你真正想寫的東西。
封不覺對這段話深以為然,只是……那個對他的作品最為執着的、如同婊子一般挑剔、刻薄、永不滿足的粉絲……正是他自己。
一個極度自戀且有完美主義傾向的創作者,很容易會陷入一種無限循環的“自我折磨”的狀態。很多時候,這種人其實並不很在意他人的看法,他們往往都是被自己逼瘋的……
…………
啪啪啪啪……
九月三日上午,封不覺坐在電腦前快速地敲打着鍵盤。
他面色沉凝,指尖飛舞;目視屏幕,神遊天外。
終於。在數個小時聚精會神的忙碌後,他長舒了一口氣……
“呼——”封不覺保存了文檔,伸了個懶腰,拿起電腦桌旁那杯已經冷掉的咖啡,邊喝邊站了起來。
“噗……”結果他剛一轉身,就把嘴裏的咖啡噴回了杯子裏。
“喂喂……團長,你這樣惡不噁心啊?”正在沙發上吃着零食的小靈當即用厭惡的神色看着覺哥念道。
“也罷……”一旁的若雨冷冷接道,“至少他沒有直接噴到地上或是什麼人的臉上。”
此時,封不覺放眼看去,發現若雨、小靈、小嘆、包青、安月琴他們五個全都已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有説有笑地看着家庭影院。從茶几上擺放的各種飲料和瓜皮果殼的數量來推斷……他們至少已經來了一個小時了。
“你們什麼時候進屋的啊?”覺哥都驚了,“我怎麼完全沒注意到啊?”
“是地球的自轉讓你分心了吧。”若雨當即面無表情地回了這麼一句。
不得不説,這個槽吐得非常有水平。不過在場的“人”之中,只有她、覺哥、以及一旁的阿薩斯能get到這句話的笑點。
“呵呵……”封不覺也難得被人嗆一回,他皮笑肉不笑地應了一聲,隨後也加入了朋友們的行列,“我好像想起來了……今天是‘爛片馬拉松日’是吧?”
“對啊,我們都已經看完一部了。”小嘆回道。
“説起來……”覺哥接道,“這本來是我們哥仨的聚會活動吧。如今這人數怎麼就增加了呢……”
“嗯?”下一秒,若雨就投來一道鋭利的目光。
“我來陪男朋友的,不行嗎?”小靈抓着小嘆的胳膊,用死魚眼望着覺哥。沒好氣地説道。
“我是來催稿的,有意見嗎?”安月琴也用類似恐嚇的神情回道。
聞言,封不覺稍稍猶豫了兩秒,隨後分別看向若雨、小靈和安大小姐。説了三句短語:“哦,行,沒意見……”
…………
接下來的幾十分鐘裏。封不覺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倒不是不高興,他只是情不自禁地開始思考人生……
五個月前,他還過着晝伏夜出、毫無規律的生活。紊亂的生物鐘、糟糕的飲食習慣、缺乏鍛鍊的身體、未知且棄療的“疾病”等等……拼湊出的是一個面對人生無比消極的男人。
而五個月後的今天,封不覺過着早睡早起、健康向上的生活……他的家裏多了一隻貓,和一個令他頗為在意的女人;在虛擬和現實兩個世界中,他的社交圈已擴大了十倍不止;他的又一位摯友,似乎就要踏入婚姻的圍城;他對超自然世界的理解,也在理論和實踐兩個領域都有了質的飛躍……
回頭看時……封不覺才發現,自己變了。他那灰暗的人生色調似已多了幾許別的色彩,他也被淹沒、並沉浸在了眼前的這份喧囂中……
念及此處,他赫然發現,原來這個現實世界也並不是那麼“乏味”、“無趣”、“令人絕望和作嘔”的。因為這個世界本身並不帶有任何感情主義色彩。
厭惡、或是熱愛生活……從來都只是人類自己的主觀選擇和體驗而已。若要説這世上真有什麼的客觀存在的痛苦,那也是人與人之間彼此影響而導致的。
…………
時近黃昏,眾人已然離去。
屋裏,又只剩下了封不覺和黎若雨。
六點半時,覺哥做好了三菜一湯,若雨也收拾好了屋子。
他們在桌前對面而坐,在夕陽的餘暉下用餐。
和平時一樣,兩人在就餐時都比較少説話,只是默默地吃着。
“嗯……”忽然,封不覺擱下了手中的筷子,嚥下了口中的食物,並開口説道,“有個事兒想問問你。”
“説。”若雨並沒有意識到對方要問她什麼,所以只是很隨意地應了一聲。
“你能不能……試着……和我交往看看。”封不覺用堪稱艱難的語氣問了對方一個問題。
這一瞬,黎若雨臉上的神情和手上的動作同時凝滯了。
接着,是將近二十秒的沉默。
這二十秒,對封不覺來説,感覺像一輩子那麼長……
二十秒後,她抬眼看向他,保持着一貫的淡定和冷然,給出了一個簡短的答案:“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