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雪芸如此喝斥,令得雪映海臉色也一陣難堪,變幻不定,佇足原地半響,這才連忙追了上去。
“有些不對勁……”
陳汐喃喃。
“你也看出來了?”
一旁的黎文泰瞥了陳汐一眼,若有所思道,“連你這樣的人都可以看出不正常,看來是真的不正常了。”
唰!
話音還沒落下,黎文泰身影已是挪移虛空,衝入到了那祭祀大殿中。
陳汐摸了摸鼻子,自嘲不已。
黎文泰的話,雖然沒帶一個髒字,可卻從側面暴露出,在他心中,陳汐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而已。
搖了搖頭,最終陳汐也跟了上去。
……
聖潔若冰雪般的祭祀大殿中,一切擺設卻呈現出一片漆黑之色。
漆黑的長廊,漆黑的石柱、漆黑的座椅……走入其中,就宛如從白晝走入永夜,莊肅中透着一股壓抑人心的氣息。
當陳汐進入其中,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口玉鼎,純白如雪,潔淨若玉,足足有丈許高,坐鎮在大殿中央,和周圍的黑色格格不入。
玉鼎表面篆刻着繁密的紋理,隱隱可以看出一些花鳥蟲魚、先民祭祀、日沉月墜等等古老神秘的圖案。
玉鼎靜靜坐鎮那裏,就給人一種撲面而來的壓迫氣息,仿似那不是一尊鼎,而是一尊蓋世通天的大人物般!
這是一件了不得的先天靈寶!
陳汐一眼就認出,這件玉鼎的來歷必然非尋常可比了,甚至可以和自己手中的大羅天網、落寶銅錢相媲美。
一個屹立在幽燕宙宇中的宗族勢力,竟擁有這等至寶,這讓陳汐也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要知道無論是他手中的大羅天網,還是落寶銅錢,可分別來自神衍山和太上教。
而雪氏宗族中的這一件玉鼎竟可以擁有不弱於這兩件神寶的威勢,可想有多麼不凡了。
可僅僅一剎那,不等陳汐再去感慨,他就敏鋭注意到,大殿中的氣氛有些詭秘!
尤其當他看清楚大殿中的一切時,禁不住眯了眯眼眸。
恢弘空闊的祭祀大殿中,雪芸孤零零一人立在那裏,而在她對面,並列坐着一行人。
坐在最中央的,是一名身穿儒雅長衫,面白無鬚,手執一柄雪白羽扇的中年男子。
他氣質温潤雅緻,唇角含笑,可渾身氣息卻是仿若一口大淵,深不可測,隱隱流露出一股執掌山河,笑傲乾坤的睥睨氣息。
讓陳汐訝然的是,這儒雅男子竟是一位域主!
在儒雅男子兩側,還分別坐着八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樣貌氣質雖不同,可一個個無不是氣息強盛之極,赫然是八位帝君境存在!
陳汐可以肯定,這些人絕對不可能是雪氏宗族的族人了,因為早先抵達大殿中的雪映海,此刻竟是謙卑若僕從般地立在一側,雙手垂拱,臉上寫滿了諂媚。
而黎文泰則臉色鐵青,立在一側,神色中難掩憤怒。
這一切説來緩慢,實則當陳汐抵達時,這祭祀大殿中的局勢便呈現出這種詭秘的狀態,細細算來,也不過眨眼時間而已。
唰!
而當看到陳汐進入,大殿中不少目光都是掃視而至,當看清楚是一個氣息衰弱的年輕人時,皆都不禁搖頭,收回了目光。
那感覺就像看見了一隻螻蟻闖入自己的領地,都懶得再去關注。
陳汐心中則一沉,大致清楚,這次雪氏宗族何止是發生了變故,簡直是碰到了生死攸關的大麻煩。
陳汐懷疑,雪氏宗族那些消失的族人和侍從,只怕都和那些坐在大殿中的傢伙分不開關係了。
甚至,連雪氏宗族族長雪長空的負傷,都和這些傢伙有關了。
同樣值得懷疑的是,在這一系列的變故中,雪芸的二叔雪映海應該是充當了敵人的“內奸”!
這一切都讓陳汐有些感慨,這一切果然不簡單,恐怕連雪芸和黎文泰都沒想到,在他們離開的這一段時間中,宗族內竟會發生這等驚天大變故了。
“你們是誰?為什麼他們會出現在咱們的祭祀大殿中?”
雪芸發出一聲尖叫,透着無比的憤怒,迴盪大殿中。
顯然,她猶自不敢相信這一切。
可惜,座椅上的那些身影並沒有回答,反而神色中充滿了戲謔和憐憫,就好像獵人看見一隻獵物乖乖自投羅網一般。
這讓雪芸的神色愈發難看,心亂如麻,整個人都快要出離憤怒。
“二叔!你説話!他們是誰?”
她眼眸冰冷如刀子般,落在了一側的雪映海身上。
雪映海乾咳了一聲,神色莊重道:“雪芸,不得無禮,這些可都是來自公冶氏的大人物!”
公冶氏!
雪芸只覺嗡的一聲,整個人都快要炸開,這些可惡的敵人竟都已出現在了自家祭祀大殿中,那父親他們豈不是……
極致的恐慌和憤怒讓雪芸都不敢再往下想。
公冶氏!
果然是他們!
陳汐幽邃若淵的眸子裏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冷冽,一抹殺機悄然縈繞上心頭。
而此時,黎文泰臉色早已鐵青陰沉到了極致,再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指着雪映海破口大罵道:“沒想到,雪氏宗族中竟出了你這樣一個叛徒!引狼入室,禍害同族,你對得起雪氏宗族的列祖列宗嗎!?”
“説!長空兄他們呢?整個雪氏宗族的族人呢?”
黎文泰聲音若雷,激盪大殿。
他這時候哪會不明白,這是一場早已蓄謀已久的陰謀?只是連他也萬萬沒想到,才外出數月時間,公冶氏的力量已徹底滲透進入到了雪氏宗族。
“叛徒?”
雪映海皺眉,冷冷道:“黎文泰,這乃是我雪氏宗族內部事情,可不容你這個外人置喙!”
頓了頓,他繼續道:“不過,看在我大哥的面子上,告訴你也無妨,正如我之前所言,為了宗族安危考慮,所有族人都已被安置在了雪靈神境中,並沒有出現傷亡,包括我大哥也同樣如此。”
聞言,黎文泰似暗鬆一口氣,可臉上已久鐵青無比,狠狠道:“那你為何要做這一切?為何要引狼入室?”
“很簡單,我想當族長。”
這一刻,雪映海似已懶得再遮掩,冷冷道,“而你應該清楚,有我大哥在,根本沒有我的機會,所以,我只能求助公冶氏這些道友的支持了。”
“又一個為了權柄而不惜和兄長反目成仇的混賬東西!”
陳汐聞聽這一切,心中不禁湧起一抹厭憎,這雪映海可真夠無恥卑劣的!
“憑什麼我大哥可以坐族長之位,而我做不得?論實力,我不比他差,論手腕,我同樣不必他差,可偏偏他卻成了族長!”
雪映海似有些激動,大叫道,“你們説,這是不是不公平?”
黎文泰氣得臉色鐵青,都懶得和他爭辯,他已看出,雪映海為了奪得族長之位,已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所以,你為了奪得族長之位,就暗中對我父親下手,讓他陷入生死不知的危險地步,為了獲得公冶氏的幫助,你就出賣族人,把他們關在了雪靈神境中?”
雪芸神色出奇地變得冷靜,聲音如冰,毫無情緒波動。
説話時,她目光霍然望向那一直坐在那裏看戲的公冶氏族人身上,道:“若我猜測不錯,作為交換條件,雪映海這個叛徒早已答應,會把我雪氏宗族的鎮族之物‘雪靈七妙氣’贈予你們吧?”
啪啪啪!
坐在中央的儒雅男子撫掌讚歎道:“好聰慧的小姑娘,你説的不錯,這的確是一場交換。”
頓了頓,他搖頭嘆息道,“其實,當初你父親若是答應把‘雪靈七妙氣’交出來,完全就不會發生這麼多變故了,可惜,他偏偏是個老頑固,寧死不從,我等……也只有和你二叔這等痛快人合作了。”
陳汐見過無恥的,還從沒見過像這儒雅男子這般無恥的,明明是欲要強奪人家的寶物,卻偏偏一副堂堂正正,完全替人家考慮的模樣,簡直陰損卑劣到了極致。
這時候,那儒雅男子忽然神色一肅,帶着一股迫人的威勢,道,“小姑娘,廢話少説,想必你已經認清了局勢,如今你那些族人都被關押在雪靈神境中,你若想要他們活着返回,就交出‘雪靈七妙氣’!”
頓了頓,他指着那大殿中央的玉鼎,道:“你看,你二叔連融道玉鼎都交給本座了,你若再掙扎,大不了本座耗費十年之功,將此鼎徹底煉化了!那時候,可同樣也能獲得到‘雪靈七妙氣’。”
雪芸神色急劇變幻,又是憤怒又是傷心,整個人都有徹底呆住,腦海一片空白。
她雖擁有祖神境修為,可哪曾經歷過這等驚世變故了?
更何況,對手可是一尊來自公冶氏的域主級恐怖存在和八位帝君境大人物?
陳汐在一側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已大致判斷出,那所謂的雪靈七妙氣必然和大殿中央那座被叫做融道玉鼎的寶物分不開關係了。
而能夠開啓它的,居然不是族長雪長空,而是他的女兒雪芸!
這可有些出乎陳汐意料。
尤為令陳汐疑惑的是,那雪靈七妙氣究竟是什麼,竟令得公冶氏如此勞師動眾,派出如此多的帝君級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