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丹藏院。
大殿中央,九妙寶鼎前,一位來自軒轅氏的符道大宗師猛地渾身一僵,哇地一口噴出一口血來,萎靡倒地。
眾人譁然,驚疑不定。
軒轅破軍擰眉上前,檢查了一下對方傷勢,暗自鬆了一口氣,道:“只是心力消耗太甚,無礙。”
話雖如此説,他神色卻是陰沉一片。
這十天來,這些來自軒轅氏的符陣大宗師一直在鑽研那九妙寶鼎內部的神紋陣圖,可卻一直毫無頭緒,沒有半點進展。
如今,這七八為符陣大宗師都是滿臉疲色,眼睛血絲密佈,心力已是消耗殆盡,在這種情況下,軒轅破軍的心情自然不可能會好了。
“破軍道友,還請讓他們停下來吧,再這麼下去,可容易遭受反噬,傷損到他們的修道根基。”
丹藏院院長沈浩天沉聲開口。
這可是符陣大宗師,任何一個擱在外界,都是受無數眾生崇慕的存在,如今卻像騾子一樣被軒轅破軍使喚,他也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其他丹藏院老古董也紛紛頷首,深以為然,若是因為九妙寶鼎,而損傷到一批符陣大宗師的修道根基,那可絕是得不償失。
“堂兄,不如暫且讓他們歇息一番,阿秀不是説今天那陳汐會來麼,或許那個年輕人會給咱們一個驚喜呢。”
軒轅通也是忍不住開口勸解道。
“阿秀的話能信嗎?”
軒轅破軍不以為然,“我見過陳汐那小子,若説他在道途上天賦無雙,我絕對不會有一點懷疑,否則當日考核結束,我也不可能親自跑過去要收他為親傳弟子。”
頓了頓,他繼續道:“可是你若説他一個玄仙中期的小傢伙,能解決咱們這些老東西都沒辦法解決的問題,我可有些不信。”
軒轅破軍的話説的合情合理,大殿中的一眾老古董也是如此想的。
換而言之,對於陳汐能否修復九妙寶鼎,他們幾乎都持着相當懷疑的態度。
軒轅通見此,禁不住嘆息道:“堂兄,那你説該怎麼辦?”
軒轅破軍擰眉,沉吟不語,是的,到了這時候,他也不清楚該怎麼辦了,除非……學院中那位擁有“符神”稱號的步平前輩返回,可很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咚!
就在此時,大殿大門被從外推開。
一股冷冽、莊肅、死寂般的氣息從大殿外倏然湧入,令得在座一個個老古董都是心中一凜,目光掃視了過去。
一行約莫十人身穿黑袍的身影,在左丘勝的帶領下,踏入了大殿之中,伴隨着他們進入,整個大殿的空氣中,都似乎彌散上一股冷厲肅殺、冰冷徹骨的死寂氣息。
那種感覺,就彷彿一羣死神從地獄中走來,無情而冷酷,欲要收割亡魂,令人心中不可抑制泛起一抹寒意。
要知道,在座可都是學院首屈一指的大人物,老古董,可看見這一行黑袍身影時,依舊眼眸一縮,渾身一陣難受。
倒不是懼怕,而是一種類似厭憎的情緒,似看見一羣瘟神駕臨一般。
“持戒者!”
“怎麼是他們?”
大殿眾人齊齊皺眉,院長沈浩天更是起身,眸光如電,冷冷掃視過去,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憎情緒。
持戒者,學院中一羣特殊強者的存在。
他們每一個都擁有最少聖仙境的修為,戰鬥力恐怖,他們的存在和戒律堂一樣,都是為了維護學院的規矩。
唯一的不同就在於,戒律堂成員由學生組成,監管的是學生之事,而持戒者的存在,則是為了監管學院中的教習!
這種人,就跟世俗中的刑堂儈子手一樣,冷厲、狠辣、雙手染滿血腥,最是冷酷無情,自然沒有誰會對他們有什麼好感。
“左丘勝!你為何要帶持戒者前來丹藏院?”軒轅通厲聲質問。
“唔,我只是偶然見到厲北道友他們要找破軍道友,所以就順路帶他們來了。”左丘勝坦然説道。
話畢,他朝身旁一名黑袍人微微一笑,道:“厲北道友,我的任務已完成,還請自便。”
那被叫做厲北的黑袍人身姿削瘦,猶如一杆標槍一般筆直,臉色有着一抹異樣的蒼白,輪廓如斧鑿刀刻一般,整個人的氣質剛硬、冷峻、肅殺。
他便是厲北,首席持戒者之一,半步仙王層次,在學院中這些年來,雙手不知殺戮過多少背叛學院的教習,是持戒者中的一位頗為有名的恐怖人物。
哪怕在場眾人清楚,死在厲北手中的教習,幾乎都是罪有應得,要麼是域外異族的奸細,要麼是邪魔外道,幹過諸多天理難容的罪愆之事,可他們卻對厲北生不起任何好感。
儈子手就是儈子手,道不同不相為謀!
而看見厲北帶領持戒者前來,旁邊又跟隨着左丘勝,大殿眾人哪還會不明白,這一切都是針對軒轅破軍而來?
一想到,待會軒轅破軍就有可能落入他們手中,在場一眾老古董心中都是一嘆,又是愠怒,又是憤恨左丘勝做的太絕。
“諸位不必驚慌,我們此來,只是接到消息,説九妙寶鼎出事,此寶自太古屹立至今,關係到丹藏院氣運,我們也是奉命前來調查。”
厲北開口,聲音低沉中帶着一股陰柔的味道,滲人無比,“我知道,你們不喜歡我們持戒者,所以待會調查時,還請配合,這樣的話,我們也可以儘早離開,免得令諸位反感了。”
眾人冷哼不言。
軒轅破軍卻像渾然不覺似的,面無表情盯着厲北,道:“説吧,你是不是來抓我的?”
面對軒轅破軍這位內院首席教習,厲北神色也是變得慎重不少,沉默片刻,道:“並不是抓,而是調查。”
軒轅破軍大笑,聲震大殿:“有什麼好調查的?一件寶物破損,就能惹得你們持戒者出動,我看你們還真是閒得蛋疼了!”
此話一出,那些持戒者臉色齊齊一冷,目光不善。
厲北皺眉,制止那些屬下,然後朝軒轅破軍道:“我們關心的不是九妙寶鼎,而是神輪化道丹,煉製此丹,需要祭用百萬生靈的神魄,以此化為天道氣運為己所用,乃是邪魔外道所為,我想知道,你這上百萬的生靈魂魄,又是從何而來?”
此話一出,大殿眾人陷入沉默,的確,這神輪化道丹乃是禁物,一經祭煉,必然要以百萬生靈的魂魄為引子,他們在座不少都是丹藏院的丹道大宗師,哪會不清楚這些。
軒轅破軍冷冷道:“老子早就知道你們會問此事,但老子可沒義務跟你們解釋,若真想知道解釋,老子也會去跟院長解釋,而不是你們!”
“破軍道友,你這態度可是……”左丘勝開口。
“閉嘴!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質疑我的態度有問題?若再敢多言,我現在就斃了你!”
不等左丘勝説完,軒轅破軍已是揮手打斷,聲如驚雷,罵的左丘勝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其他老古董都又是苦笑又是驚詫,沒想到軒轅瘋子在這時候還如此強勢。
“這麼説,破軍道友是不打算和我們走一趟了?”
厲北神色愈發漠然,在他旁邊的一眾持戒者眼眸中,則隱隱有着一抹戰意湧動,周身氣勢勃發。
此話一出,大殿氣氛緊繃到了極致,劍拔弩張,壓得人直喘不過氣來。
所有人都清楚,軒轅破軍若是跟他們走,下場絕對不會好了,可若是不走,那就不可避免要一戰,那後果可就愈發嚴重了。
唯獨左丘勝,唇角泛起一抹若有若無的譏誚,這一下,我倒要看一看你軒轅破軍該怎麼辦!
軒轅破軍深呼吸一口氣,鬚髮怒張,目光冷冷一掃厲北等人,又看了看左丘勝,最終沉聲道:“好!很好!因為一件破事,你們居然把我軒轅破軍逼到這等地步,既然如此,那就……”
話還沒説完,大殿外突然傳來一道聲音:“諸位前輩,如果弟子現在能把九妙寶鼎修復,此事是否可以一筆了之?”
聲音平靜、輕淡,沉穩中自有一股令人心靜的力量,不過在這氣氛原本就緊繃到極致的大殿中,卻是顯得有些突兀。
不過也正因為這種突兀,反而令那種緊繃的氣氛瓦解消散不少。
下一刻,不少人的目光已是掃向大殿外,然後就看見一道峻拔的身影立在大殿外,面容清俊,氣質淡然出塵,一舉一動自有一股沉靜如淵的獨特氣質。
這一道身影,正是陳汐!
看見他出現,軒轅破軍和沈浩天都是一怔,似沒想到這年輕人竟會在這時候出現。
其他人可不像他們兩人認得陳汐,但聽聞了陳汐之前那句話,也都是隱約猜出了對方的身份,一時之間,神色都微微有些異樣,這小傢伙居然真的來了,難道他真的能修復九妙寶鼎?
唯有左丘勝嘿然搖頭感慨道:“現在的弟子可都了不得的很啊,隨隨便便就敢進出丹藏院核心重地,簡直是毫無教養,目無法紀。”
聲音低微,但卻是被大殿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皆都皺眉不已,感覺左丘勝此話可有失師長風度。
陳汐自然也聽到了,他抬眼瞥了那左丘勝一眼,目光深處有着一抹冷冽之色閃過,這矮胖如冬瓜似的老傢伙,應該就是那左丘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