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華劍派。
陳汐迴歸的消息,於一夜之間轟動宗門上下。
不過當一眾弟子、長老前往西華峯拜訪陳汐時,卻都被告之,陳汐已閉關靜修,在為衝擊地仙之境做準備。
這讓眾人驚詫,甚至感到震驚。
細細算來,陳汐加入宗派才不過十多年而已,那時候他還只是一個涅槃修士,可如今,竟已經要衝擊地仙之境了!
這等逆天般的修煉速度,足以令世間絕大多數天才黯然失色。
此事,也是很快就轟動整個宗門上下,一時之間,關於陳汐即將衝擊地仙之境的事情,再次成了最熱門的話題。
所有人都在猜測,陳汐究竟能否扛得住青罡雷劫,順利晉級地仙之境?
“依我看來,以陳汐長老之姿,足以輕鬆破劫,成就地仙之境!要知道以他冥化境的修為都能跨境界斬殺地仙老祖,這份恐怖的底藴,放眼天下,又有幾人能做到?”
有人對陳汐充滿信心,言之鑿鑿。
“的確,陳汐長老自加入咱們九華劍派,便展露出蓋世天驕般的風采,一騎絕塵,如日中天,整個玄寰域中,也難以尋覓到能與之並肩者。”
“不過這地仙之劫,乃是修行途中最危險的一道坎,由人蜕仙,成則一步登天,敗則身隕道消,這等劫難,可不是那麼容易渡過的。”
“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被譽為絕代妖孽者湧現,可在邁向地仙這一道坎上卻是九死一生,隕落如雨,相較於那些資質平庸的修士,反而要困難百倍。”
“這便是所謂的天妒英才嗎?”
“只能説天賦越高,資質越超羣,所要經受的天劫之力就越大,這早已是自古至今都顛撲不破的至理。”
“不過,陳汐長老肯定能成功的,有咱們宗派長輩在一旁護法,應該不虞出現危險。”
“到時候就知道了,現在談論這麼多,也是杞人憂天罷了。”
在九華劍派上下都在議論陳汐是否能渡劫成功時,西華峯,洗劍池之畔,一襲杏黃道袍的陳汐,正在飲酒品茗,儀態悠哉,毫不輕鬆。
這是他的第二分身,本尊已進入星辰世界,在其中參悟《功德無量》身,淬鍊心丹之力,只等晉級心魂境界,便會破關而出。
陳汐能夠清晰感覺到,到得本尊出關時,天劫也就會隨之降臨。
不過,他已不去思考這些,只是靜心享受着這份靜謐,心態沉靜,靈台空靈,並無超凡脱俗之氣,反而像徹底融入這片天地中,閒看雲捲雲舒,靜品湖光山色,自得其樂。
這是一種沉澱,是一種歷經無盡積累達到極限之後的返璞心態。
繁華落盡,返璞而歸真。
陳汐已在冥化境積累太久,無論道意、修為、亦或者是實戰經驗,皆都達到一種曠古爍今的地步,是一種圓滿之上的“極境”。
他這時候要做的,真的很簡單,就是修成心魂之妙,而後安安靜靜地等待天劫降臨。
閉關謝客第七天。
蒼穹忽降大雪,大如蒲席,飄飄灑灑,將西華峯籠蓋,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陳汐攜酒壺於風雪飄搖中泛舟碧湖之上。
弟子沈言盤膝坐在船尾,在一尊紅泥小爐上煮茶,煙霧繚繞,茶香飄渺,在這凜冽冰涼的天氣中,憑添一絲暖意。
“何為天道?這山,這水,這碧湖漣漪中,這冰雪紛飛處,莫不藴含道韻,常人看來賞心悦目,於我看來當是大道禪機。”
陳汐拎着酒壺,倚靠在船頭上,舒服地伸展了一下腰肢,笑嘆道:“這便是於平凡處見真章,於無聲處聽驚雷了。”
沈言抿嘴,默不作聲,他聽不懂師尊再説什麼,但卻將那一字一字牢記在心中。
或許,有朝一日抵達師尊那般的境界時,自己就悟出其中妙諦了。
沈言如是想到。
……
閉關謝客第十四天。
洗劍池之畔,陳汐帶着沈言,去拜訪了大師兄火莫勒,二師兄盧生,三師兄奕塵子,四師兄段易,五師姐阿九。
至於六師兄青雨,在忙着演練九幽部落的少年們,陳汐也就沒有叨擾。
“此劍雖鋒芒畢露,但過剛易折,煉製手法雖巧,但繁雜有餘,不堪大用。”火莫勒將手中劍器端詳片刻,就眉頭一皺,毫不客氣點評道。
這把劍器是陳汐剛煉製的,劍刃呈淡青色,表面符文密佈,靈光流溢,散發出一股凌厲鋒利的氣息。
沈言怔住了,這可是一柄天階極品法寶,且是由師尊親手煉製,在他看來,簡直如同一件神兵利器般,可到了火莫勒師伯口中,卻竟變得如此不堪,甚至被貶低的一無是處……
陳汐卻是渾不在意,笑了笑,又借來二師兄盧生親手調製過的古琴。
叮咚!
下一刻,他十指翻飛,勾勒琴絃,流淌出一縷縷清冽曼妙的音符,仿似花蝶翩躚,清泉淙淙,聽得沈言也是身心皆醉。
一曲終。
二師兄盧生的臉色已是略帶陰沉,最終喟然嘆道:“小師弟,琴乃心聲,你這一曲煙火氣太盛,太過噪雜了。”
聞言,沈言眉頭一皺,心中有些憤憤不平,為自己師尊感到很不公,這曲子明明很好聽嘛!
陳汐依舊笑了笑,和三師兄奕塵子對弈了一局,結果落子到半途,還未真正交鋒,奕塵子就已憤而起身,拂袖而去。
“小師弟,沒想到你竟也是個臭棋簍子,唉……”奕塵子搖頭嘆息,痛心疾首。
沈言又呆了呆,師尊今日是怎麼了,為何總以一己之短,攻他人之所長呢?
接下來,沈言又看見師尊寫了一幅字,筆勢如劍,鐵畫銀鈎,散發出一股撲面而至的森寒凌厲之氣,令得他只遠遠望了一眼,眼睛都一陣刺痛。
“很不錯的字,小師弟你已登堂入室,不過若想在書道上有所進境,還需要多多努力啊。”這是四師兄段易的評價。
陳汐沒有理會,又為五師姐阿九畫了一幅畫,阿九眼睛一瞪,當場就把陳汐的畫給撕了,直言太差,筆墨縱橫之間,簡直是烏煙瘴氣,毫無章法可言。
然而,陳汐就帶着沈言在一眾師兄師姐滿是失望的目光注視下,灰溜溜離開了。
“我所擅長,非煉器,非琴棋,非書畫,唯有在符道上略有心得,孜孜以求,然,符道浩渺無垠,我勉強也只算初窺門徑。”
洗劍池之畔,陳汐道:“這便是道途,每個修士都有屬於自己的一條路要走,唯有所執,方能成器。”
沈言渾身一震,如被當頭棒喝,醍醐灌頂,一瞬間就明白,師尊所做這一切的意義所在。
道途!
是啊,我的道途又在哪裏?
沈言神色怔怔,猶如一尊泥塑的雕像,徹底陷入一場沉思之中,不覺時間之流逝,不知外物之變遷。
陳汐見此,不由微微一笑。
他能所傳授沈言的,也就這麼多了,至於其他諸如功法、道意、武學……那一切都不重要,當明白自己心中所執時,方才算真正明白了修行之真諦。
……
從那以後,陳汐便深居不出,西華峯上再也尋覓不到他的蹤跡。
眾人也都不奇怪,皆都知道他一定是在為渡劫準備,畢竟,按照日期算來,再過一個多月,他就將迎來晉級地仙境時的第一重天劫了。
星辰世界。
陳汐的本尊和第二分身相對而坐。
一縷縷熾盛的功德金光從本尊身上瀰漫、流溢、擴散,輝煌浩大,莊嚴肅穆,整個人都沐浴在一種近似不朽般的神輝之中。
而在其體內,心丹澎湃律動,生機勃發,一道快要凝聚成形的虛影,雙手掐動法訣,盤膝坐在心丹之上,輪廓已變得清楚,唯有五官依舊模糊。
那便是心魂!
功德無量身這部修煉心之秘力的功法的確是神異無比,凝聚功德,淬鍊心力,週而復始,和真元循環於周身經脈,巫力流轉於周身血肉中一樣,儼然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體系。
心之秘力就在這種循序淬鍊中,變得愈發凝練和厚重。
也正是修煉了這一部功法,令得陳汐極為清楚,若是單純地依靠積累功德之力來提升心之秘力,這輩子都難以修煉出心魂來。
“快了,再有差不多一年的時間,心魂便能凝聚而出……”
陳汐的第二分身凝視着本尊周身氣機的變化,心中則在默默推演着時間。
星辰世界的時間法則不同,在此一年,外界只過去一個月左右的時間,而那時,也正是天劫降臨之日!
……
一個月後。
嗖嗖嗖……
一道道破空聲沖霄而起,從四面八方飛馳向西華峯。
其中有掌教温華庭、刑罰長老烈鵬、以及一眾隱世不出的地仙老祖,在接下來就是神華峯上的一眾核心弟子,以及內外門的長老了。
隊伍浩浩蕩蕩,蔚為壯觀。
而西華峯上,大師兄火莫勒等人以及蒙維他們,也都停止了手中動作,迎接掌教温華庭等人的駕臨。
“終於要來了……”阿秀抱着白魁,俏生生立在一簇花叢中,清眸眺望遠處蒼穹。
只見那極遠處的地方,正有一條黑線轟湧而來,如同墨汁一般,所過之處,將蒼穹都化作令人心悸的漆黑之色。
遮天蔽日,化晝為夜,那是劫雲產生的徵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