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山,江家這一代家主,實力紫府境界八重,在天羽城內都是排前五的大人物,他的話顯然不會開玩笑,一言九鼎。
江雲蛇和江雲石臉上露出冷笑,江雲山如此説話了,倒是省了他們不少事,有家主的命令,江家誰敢不服?
“我不服!”
一道有些稚嫩的聲音響起,讓江雲蛇兩人微微緩下來的臉色立即變得陰沉起來。江雲蛇領教過了江逸的伶牙俐齒,自然不可能讓他再開口,當下暴怒的大喝起來:“閉嘴!家主的話你也敢質疑?刑堂護衞何在,立即將此人滅殺,以正族規!”
“咻!”
刑堂內的一名護衞,看到江雲石掃了一眼瞬間懂意思了,單掌對着江逸的腦袋狠狠劈下,完全不準備給他辯白的機會。
“哈哈哈!”
危難關頭,江逸不怒反笑,目光鎖定江雲山狂笑不已,還伸手指着江雲山喝道:“江家家主?好大的威風!事情還沒弄清楚,憑藉一面之詞,一句話就要定人生死?江家族規?狗屎族規!不過是擺設而已,殺吧,殺吧!我找江家列祖列宗説理伸冤去……”
“咻!”
護衞的大手掌眼看就要拍中江逸的腦袋了,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等等!”
眾人目光順着聲音的源頭掃去,看到是白髮蒼蒼的二長老後全部怔住了,這二長老數年沒有管事了吧?江家任何事情從不插手,也不表態,今日竟為江逸開口了?
二長老滿臉枯樹皮般的臉抖動了一下,淡淡的説道:“既然他説有冤,為何不聽聽?如此多族人看着呢,就算殺也要殺得讓大家服氣吧……”
“忠叔你老開口了,那就審審吧。”
江雲山朝二長老點了點頭,徑直朝上面的主位走去,坐下之後才端起一杯茶掃了一眼江逸淡然説道:“我江雲山沒那麼大威風,我能成為江家家主靠的也不是實力,而是公平公正,讓所有江家族人服氣。今日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死得心服口服,雲石,你審案吧!”
“是,家主!”
江雲石點了點頭,走到案桌前一拍桌子沉喝道:“顧水,如狼把今日的事情如實道來,膽敢歪曲隱瞞,決不輕饒。”
“遵命!”
江顧水和江如狼拱手行禮後,正準備將今日事情解説一遍,江逸卻擺手道:“行了,你們也別説了,我來説吧!今天在演武殿的確是我當眾出手傷人,打斷了江松江豹江如虎的兩條腿,還有劈斷了江如龍脊骨,打破了他腦袋!並且傷了當時在場的家族子弟十多人,這些事情完全屬實。”
“砰!”
江雲石再次一拍案桌,冷笑道:“那你還説你冤?江家族規第三十八條是什麼?你忘記了嗎?”
“我沒忘,江家第三十八條族規,江家子弟無故傷本族人者,一律重罰,情節嚴重者,殺無赦。”江逸平靜的回道,還點了點頭道:“按族規,我這罪行的確應該處死,罪無可恕。”
“譁……”
刑堂內外一片譁然,這江逸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剛才説自己冤,此刻卻主動認罪,罪當處死?他腦子小時候被驢踢過嗎?
“諸位都聽到了吧?”
江雲石朝四周坐着的長老環視一眼,這才沉喝道:“既然江逸對於他的罪行供認不諱,那我按族規辦事了,江逸罪無可恕,殺無赦,即刻執行。”
“等等!”
江逸一抬手,再次開口道:“我的話還沒説完,刑堂副長老您既然説到按族規辦事,那麼請按族規先將江如虎江豹江松等人斬殺!這四五年來,江如虎等人毆打了我四十三次,每次我都會受到輕重不一的傷勢,有二十二次被打得吐血,有八次被打得骨折,有四次被打得昏死過去,差點死了!這些事西院的下人家將們全部看在眼裏,還有我那小侍女,此刻還江如虎三人毆打導致重傷躺在牀上,如果按江家第三十八條族規,江如虎等人死十次都夠了!還請家族將他們和我一併斬殺了,否則……我死也不服!”
“譁!”
刑堂外又是一片譁然,很多人望着江逸的目光也滿是欽佩,當着江家如此多大人物,犯下如此罪行不僅沒有一絲驚慌,此刻更是頭腦清醒,憑藉三言兩語輕鬆給江雲石下了一個套,一個誰也無法解開的死套。
天星大陸武風極盛,各家族子弟常有鬥毆,家族族規的確規定不能無故傷人,但家族以前對於這類事情往往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僅不控制反而暗暗縱容,讓子弟們相互鬥一鬥,彼此競爭,從而努力修煉。
這些事情所有人都看在眼裏,上面坐着的江家長老甚至包括江雲山都一清二楚,問題這是各家族的潛規則,誰也不會放到明面上説。今日倒是被江逸抓住了這一點窮追猛打,刑堂要是繼續按族規辦,那麼一旦查下去江如虎等人的事情要是屬實,按族規那可是要殺一片人的……
江如虎等人的事情屬實嗎?
江雲蛇等數名長老的臉色變了,他們自家的子弟他們最是瞭解,這些事情不用去查,用屁股去想都是真的。
江雲石沉默了,一時不知道怎麼接江逸的話,江雲蛇目光閃爍,江雲山更是喝着自己的茶水,低眉沉默像是沒聽到江逸的話。
“這小子難怪要請所有長老來,果然是個人物!”
武堂長老江雲猛眼中閃過一絲欣賞,突然疑惑開口道:“江逸,這些事情以前你為何你找刑堂申述?今日不管怎麼説,你當眾出手傷人總是不對。”
江雲猛話裏雖然都是責備之色,但是明顯有幫江逸脱罪的意思。對於江逸將雲猛並不是很瞭解,不過今日江逸有勇有謀,膽色過人,並且憑藉鑄鼎境四重的實力橫掃一羣人,還傷了年輕一代的江如龍,這一點讓江雲猛很是喜歡,感覺頗有他當年之風。
江雲猛一開口,江雲石臉色就變了,江逸果然滿臉嘲弄的笑了起來:“武堂長老,家族這刑堂在意的只是江如虎江如龍這等有靠山有勢力的子弟,那會在意我等廢物的死活?去演武殿之前我可是來這刑堂擊鼓鳴冤的,刑堂諸位大哥可以見證,但刑堂副長老什麼都沒問就讓我滾出去。你説……我一個沒有靠山沒有背景的廢物該怎麼辦?有仇有怨沒地方去申述,那唯有靠自己的拳頭解決了!”
江逸頓了一下,身子轉頭望着外面圍滿刑堂外的江家族人,又轉頭回來俯首拱手,憤慨説道:“我江逸的確有罪,但我想問問在場諸位,換做你們是我?你們會怎麼辦?是一輩子當縮頭烏龜被人欺負,還是寧死一爭?江家有位老祖宗説過一句話,男兒當不畏死,拋頭顱,灑熱血,捨得一生剮,敢把帝王拉下馬!今日我江逸捨得一生剮,也要把那羣江家敗類拉下馬,求家族一統把我們處死吧!”
鏘鏘話語,擲地有聲,震耳發聵,迴盪在所有人耳邊,久久不息。
江逸的肩頭還在溢出鮮血,順着他的衣袍緩慢的滴落在地,滴落在寂靜無聲的刑堂內,打在每個人的心頭。
所有人望着江逸那稚嫩的臉龐,望着他那倔強的眼神,內心激盪不已。這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嗎?這還是那個被江家所有人所不齒的廢物嗎?
“這人不能留!否則後患無窮!”
江雲蛇和江雲石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露出一絲決絕。短短數月時間,江逸竟從鑄鼎境一重提升到四重,連鑄鼎境七重的江如龍都不是他對手了。
這都不是最要的,最重要的是江逸的頭腦,他那妖孽般的智慧,一步步都算計得天衣無縫,如此年紀就有如此心智,再給他成長几年還得了?他們可是很清楚的記得,江逸雖然姓江,但身體內並沒有留着江家的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人要是留下來,怕是數年之後,他們兩人都要死在他手裏……
“滿口胡言!胡攪蠻纏!”
江雲石一咬牙終於開口了,一拍桌子冷喝起來:“你説江如虎等人打你?證據呢?證人呢?你説你侍女被江如虎等人打了?證人呢?在場這麼多人,你説很多人都親眼見過?你讓他們出來作證吧!”
“就是!”
江雲蛇很配合的站了出來,一雙比毒蛇還要讓人心寒的眸子朝外面四處掃去,爆喝起來:“外面的人聽着,誰見過江逸被打的人出來作證,只要有證人有證據,家族決不寬恕!”
“唰唰唰!”
外面的所有江家族人,甚至包括就住在江逸家不遠的江家下人全部低頭沉默下去,沒有一個人敢説話,更別説給江逸作證了。江雲蛇那陰鷙的目光裏面的警告之意太明顯了,誰敢站出來,後果自負……
“卑鄙,無恥!”
江逸暗罵一聲,江雲蛇和江雲石這兩個老東西臉都不要了,竟然耍這種手段對付他一個後輩?
而當他目光朝江家所有長老和江雲山面上掃過,看到所有人沒有一點表示後,心更是徹底冷了!就連一直和大長老要好的二長老此刻都沉默了……
“哈哈哈!”
除了大長老外,這個江家果然沒有一人待見他啊!江逸慘笑幾聲,笑聲中盡是蒼涼絕望之色。他閉上眼睛不再言語,臉上再也沒有一絲情緒波動,既然江家為了要他死,連這種卑鄙手段都用出來了,他説再多也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