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爺説着,心下黯然。金老大死了,她孩子也沒了,遇到颳風下雨都會憂傷,生病了是會想一直病下去的。他記得,他兒子老伴都死後的那幾年,他也曾這樣……
宛情愣了一下才明白鄒箏説的是金老夫人,金老夫人她見過一面,印象還不錯,且聽天陽説過是爺爺的青梅竹馬,所以也十分關心,認真聽着鄒箏説話。
鄒箏嘆口氣:“老夫人那兩個女兒,是三月里弄丟的。每到三月,她心情就不好。據説前幾天去田野裏散步,回去就生病了。大家勸她回城裏治好再説,她不肯,説晚上做夢,夢到兩個女兒站在田坎上向她招手,她覺得她繼續在那裏,會碰到她們;如果回來,就碰不到了……”
“哎。”穆老爺輕輕嘆了口氣,“你給我撥個電話。”
鄒箏馬上拿起旁邊的座機撥了一通,接通後就轉給穆老爺。穆老爺等了片刻,張口喊“阿香”,又突然停了下來。片刻後,他放下電話,對鄒箏説:“她説阿香在休息,不接電話。”
鄒箏一愣,又打回去:“老夫人呢?穆家老太爺要和她説話……誰的命令?我就不信,老夫人會連爺爺的電話都不接!”頓了一下,她生氣地説,“她算哪顆葱?老夫人老找不到親生女兒,她恐怕最高興吧!”説完就掛了電話。
穆老爺問:“怎麼了?你動什麼氣?”
鄒箏氣呼呼地説:“還不是老夫人認的那個孫女兒!跟我一樣,都是被奶奶從孤兒院領回去的。只不過她運氣好,被奶奶領在名下,上了户口、該了姓氏,得大家叫一聲‘大小姐’……爺爺,我不是小心眼,也沒有眼紅她哪樣!但這個大小姐,雖然不是親生的,法律上卻是名正言順的。如果奶奶有個三長兩短,她肯定是最大的受益人!如果奶奶的親生女兒回來了,還有她多少好處?她不使絆子才怪!”
穆老爺知道她説的這個大小姐,叫金安安,是付小香十幾年前從孤兒院領養的。因為領養的日子恰好是付小香那兩個女兒走丟的日子,付小香就給她改名叫“安安”,祈禱自己兩個女兒都平平安安。
穆老爺見過金安安兩次,一次是穆天城結婚,但那次沒注意她。一次是今年年初,金安安自己結婚,穆老爺去喝喜酒。
人長得很標緻,性子不瞭解,穆老爺也不做評判。但以鄒箏這麼爽直的個性都有怨言,想來……
穆老爺到底有些護短,對孫媳婦的話有幾分相信。而且他希望付小香找到親生女兒,所以也不太喜歡這個金安安的身份。只不過,口頭上他還是保持老者該有的作風,對鄒箏説:“你奶奶自有遺囑,還不會讓人亂來。”
鄒箏張了張嘴,想説遺囑最容易被人偽造然後掐架打官司了。但接着一頓,點了點頭,沒再説那些。説多了倒顯得自己居心不良似的,而且她慢半拍地想起,爺爺也該有遺囑吧?説這樣的話,不是給老人家添堵麼?她急忙在心裏畫了個十字,喊道“好險好險”……
宛情忽然説:“你也不用擔心,阿笙和肖瀟姐在,金奶奶不會有事的!”
鄒箏點頭,又給肖瀟打了個電話,掛上後説:“奶奶不肯回來,安安又不讓其他人亂動。估計奶奶的情況不太好,她不想有萬一讓別人得了便宜!”
穆老爺心中一動,難受起來。
鄒箏黯然地説:“我得去看看,興許還能把奶奶勸回城裏穩一下病情。”
穆老爺點頭。
鄒箏見他憂心忡忡,問:“爺爺要不要也去?”
“去!”穆老爺脱口而出。他害怕萬一啊。金老夫人,是活着的人中認識他最久的了,非關風月,人生啊!
吳雅急道:“怎麼去啊?那邊交通不方便吧,爸你這麼大年紀了……”
“有直升飛機。”鄒箏説。金安安還控不了整個龍焰盟,龍焰盟裏有的是對金老夫人忠心耿耿的人,連歐奇勝都不能隻手遮天,她要弄來飛機輕而易舉。
“要不要跟天陽和天城説一聲?”吳雅問。
穆老爺點了點頭,問鄒箏:“要不要讓天城也跟你回去?”
鄒箏想了想説:“不用那麼隆重,不然別人還真以為奶奶不行了呢。”
穆老爺想想也是,就對吳雅説:“先不用聲張。”
“可你一個人去……”
“這樣,宛情陪我去吧。”穆老爺説,“正好給天陽一個懲罰!”
“爺爺……”宛情忍不住好笑,都什麼時候了,他怎麼還記得這件事。
“去。”穆老爺説,“順便讓我去你以前住的地方看看,你對那裏熟悉,也算幫我引個路。至於天陽那裏,等他回來再説,不用特意告訴他!”
宛情猶豫了一下,自然不能讓他單獨去的,於是叫人收拾了幾件衣服,抱着孩子一起去機場。路上卻想,這樣一羣老弱婦孺,她也照顧不到穆老爺啊!但看穆老爺身體健康,根本不需要特別的照顧,只不過需要陪伴着就是了。
上機前,她想給穆天陽打電話,被穆老爺喝止了。她只能在心裏跟穆天陽説了聲抱歉。
穆天陽在辦公室,突然打了一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按下分機:“韓秘書,備車,去玩具廠。”
穆天陽到玩具廠後,立即被廠長經理接了進去。眾人緊張又榮幸地站在他對面,讓他有點不自在。
“你們坐啊,我來取玩具而已。”
“是是是……”
他從宛情手機裏,拿了汪汪的照片,也拍了她給叮叮做的那隻布狗的照片,交給玩具公司,讓他們給自己訂做一隻“汪汪”,而玩具公司交到了旗下這個廠裏。
之前他有何玩具公司溝通過,對於毛絨、塑料……都做了分析。最後,他決定做一套造型各異的小雕像。
等了一會兒,經理拿着一盒包裝精美的玩具過來了。眾人很自豪地當着穆天陽的面打開,把一拳左右大小的小狗一隻一隻擺上來,然後期待穆天陽的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