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父親的叫喊,蔡恆雖然正打算去上班,但也沒有遲疑地去了客廳。
因為蔡恆對於自己的父親,是發乎內心的敬畏,有畏更有敬。
“蔡恆?這個名字倒是有些熟悉……”
秦朗心頭嘀咕了一下,頓時想起了這個蔡恆好像是教育部門的一個副部長,也算是位高權重了。
不過,蔡恆在自己父親面前,哪有半點官架子,反而有點儒教學者的風範,看來應該是家學薰陶所致。
既然是人家父子之間的事情,秦朗也就識趣地出去了,到了院子中,小姑娘正在玩耍,向她母親嚷嚷着不想去上學。
秦朗看到這小姑娘,微微嘆息了一聲,這小姑娘為蔡家後人,應該是福澤深厚的人,但是她的身體體質卻不太好,似乎小時候受過一些損傷,再加上帝京城可不是養人的地方,所以她的體質一直都沒有完全恢復過來。
看在蔡衍老頭子的份上,秦朗自然是要幫這小姑娘一把,於是向她説道:“你叫蔡珺吧,為什麼不想去上學?”
小丫頭顯然還惦記着秦朗抓螢火蟲的手段:“哥哥,你教我怎麼在城市裏抓到螢火蟲行不行?上學很無聊啊,老師教的那些東西我早就學會了,幹嘛還要天天去學校——”
“你這小丫頭,知道什麼!”婦人伸手在小姑娘頭上拍了拍,“你不上學,以後怎麼上大學,怎麼有出息?”
“反正我就是覺得無聊!”小姑娘不甘示弱地説。
秦朗見這小姑娘準備上學了,於是笑着遞給她一枚化龍丹:“小姑娘,把這個糖丸吃了,以後你就不會哮喘了。”
説完之後,秦朗轉身就走了,他知道這個婦人不怎麼待見他。
秦朗剛走,那婦人從小孩子手中拿過丹藥,直接丟到了垃圾桶裏面:“真是的,這是什麼糖丸,連包裝都沒有,咱們家小孩子怎麼能吃。”
片刻之後,婦人看到丈夫從客廳中出來,不知道為何,今天他覺得丈夫跟往常有些不同了,好像多了一些氣概,以至於她都不敢向以前一樣對丈夫呼喝了,如果是以前的話,她一定會高聲地催促丈夫趕緊上班,但是今天那些話卻無論如何也説不出來,只能硬生生地吞了回去,然後平和地説:“趕緊走吧,不然女兒上學、你上班都得遲到了。”
蔡恆點了點頭,越發顯得沉穩了,這便是他服用了天心丹的好處。剛才在客廳中,蔡衍向蔡恆説過:“你的學識已經到了,也算是博學之士了,然而要成為儒教之門徒,不單單要有學識,更要有氣節!一個文人,一個學士,如果沒有了氣節,那便不是儒教門徒。你在官場呆得太久了,被打磨得圓滑世故了,所以胸中無浩然正氣。這是秦小友送我的天心丹,可以助你養成浩然正氣,成就儒教門徒,日後也好將儒學發揚光大!”
蔡恆不知道天心丹為何物,但是他對父親的話深信不疑,也不會相信父親會害自己,所以毫不猶豫地服用了天心丹,隨後他便感覺到了胸膛之中多了一道雄渾的浩然正氣,這一股氣使得他周身氣場增強了很多,而且也讓他的眼界隨之開闊,看到了以往在官場上不曾看到的東西。
浩然正氣跟儒教經典相得益彰,方才能夠無往而不利。
為何以前的大儒,敢於在大殿之中質問和訓斥無德昏君,憑的就是這一口浩然正氣,如果沒有浩然正氣輔助,氣場不夠,任憑你如何旁徵博引,説服力自然都會大大減退的。
可見,哪怕是同樣的話,通過不同的人,不同的氣勢下説出來,效果都是截然不同的。
古人雖然講究以理服人,但道理如何闡述也是一門學問,儒教門徒以前在朝堂、民間之所以佔據很大的份量,那都是因為浩然正氣和經史典籍相輔相成。
而現在的這些官員,胸中何曾有多少浩然正氣,所以面對上級官員只敢阿諛奉承、溜鬚拍馬,哪敢站出來提什麼意見,更不敢指責上官的過失了。正因為如此,儒教門徒在如今朝堂上已經失去了蹤跡。
蔡衍雖然很想將自己的兒子培養成為儒教門徒,但是他知道蔡恆養不出浩然正氣,他也沒辦法,這算是蔡衍生平的遺憾事情了。不過幸好,秦朗此子雪中送炭,給了蔡衍一瓶天心丹,雖然不過十二枚丹藥,但蔡衍知道這簡直就是天大的人情了,十二枚天心丹,落在蔡衍手中,那就可以為儒教培養十二個門徒了,有了這十二個門徒,儒教縱然未必再度興盛,但至少傳承得以穩固。
流派之爭,文化之爭,文明之爭……這看不見硝煙的戰爭,往往來得更加地慘烈,誰曾想到曾經天下為尊的儒教竟然會走到名存實亡的路子上呢?誰曾想到這個小小地四合院中,竟然就是儒教的最後一塊聖地。
不過現在,儒教又重新綻放生機了,蔡恆繼承了天心丹的浩然正氣,這自然也就逐漸繼承了儒教的道統,以前學過的經史子集跟浩然正氣融和,頓時有一種融會貫通的感覺,蔡恆這些年的努力自然沒有白費,他將這些東西融會貫通之後,諸多事情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比如權術、王道、中庸之術,蔡恆知道這些都是官場中人熱衷於追尋的東西,但是此刻蔡恆將胸中所學融會貫通之後,才知道這些權術、中庸之術不過是“小道”而已,全都包羅在聖人之學中。可以説,聖人之學包羅萬象,以前舍大道而追求小道,實在是丟了綠豆撿芝麻。
婦人看到蔡恆氣場大增,不怒而威,不禁有些發愣,但她知道這應該是好事情,畢竟官場中人很多都相信氣運之説,丈夫如今氣運大增,在官場上自然應該是官運亨通才對。
“對了,剛才那個小夥子走了,居然送給女兒一個糖丸,打擾我們一夜,居然就送了這東西,簡直小氣——”
“你——簡直是婦人之見!”蔡恆喝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