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權臣蔡京,終於落下了帷幕。
這也該到蓋棺定論的時候了。
在史書上,蔡京一直奸臣的代名詞,即便是現在,也沒有能夠抹去蔡京當年犯下的罪孽,這一點他自己心裏也明白。
其實不管是王安石、還是司馬光,都對蔡京有着非常高評價,甚至於説他是治國奇才,由此可見,蔡京是一個非常有智慧的人,不過,智慧不代表好壞,蔡京當初舞弄權術,權傾朝野,無比貪婪,掀起花石綱,又排擠黨羽,一手策劃出元祐黨籍事件。
你能説這是一個好人嗎?
當然不是。
人家在歷史上好歹也是六賊之首啊!
但是沒有能力的人,能夠做到這一切嗎?
當然也不可以。
死在蔡京手裏政客還少嗎?
在歷史上,蔡京死後,民謠有云,打了桶(童貫),潑了菜(蔡京),便是人間好世界。
但是由於李奇的到來,這民謠就沒有出現了,在李奇建議下,蔡京在晚年開始為自己洗白,太師學院就是他洗白的主要手段,還有,他在位期間曾大力推動慈善機構,這要早於李奇,故此,他在晚年加大了這一措施,再加上李奇的相助,導致蔡京在近三年內,已經洗的差不多了,畢竟是十幾年的跨度,新的一代人已經成長了,成為了這個社會的主力軍,他們其中有一部分人深受蔡京的恩惠,但是卻沒有經歷過蔡京的迫害,故此他們對蔡京都非常尊敬,這也是李奇當初為蔡京策劃的洗白計劃。
舊人都恨你入骨,你與其花精力去討好這些人,還不如全心全力去討好新一代人,這也就是太師學院誕生的初衷。
但這是蔡京的悔改之作嗎?
也不能説全是,晚年的蔡京明白自己犯下很多罪孽。他一旦倒下,他的後人可能會遭受非常大的打擊,他做的這一切,主要還是想保住蔡家的子子孫孫。
這也是為什麼蔡京會提拔李奇的主要原因,因為他需要李奇幫他洗白,而李奇需要借他的勢力完成自己的目標,雙方是各有所需。
可是這能説李奇是在助紂為虐嗎?
當然也不能夠,當初李奇得靠蔡京往上爬,沒有蔡京,就沒有今日得李奇。蔡京從未害過李奇,反而對李奇恩重如山,李奇對他也沒有怨恨,心懷感恩,雙方合作又是如此之愉快,在這兇險的官場裏面,你要成功,自然不能根據歷史書去選擇,歷史書説秦檜是奸臣。你就得打倒他,歷史書上説李綱是忠臣,你就得扶植他。
這不是兒戲又是什麼,要是這麼做的。李奇早死了幾萬年,而且,他也沒有這能力。
既然到了這裏,那麼李奇首先就得生存下去。所以他得做一切對自己有利得選擇,什麼人能幫助自己,就選擇什麼人。這是很淺顯道理,你管他前世做過什麼壞事,李奇又不是懲惡揚善的蜘蛛俠,也不是嫉惡如仇的齊天大聖,他只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且,他還是一個商人。
事實證明,李奇當初的選擇沒有錯,若非如此,豈有今日恁地繁華的大宋,忠奸不論,就天下大利而言,李奇依附蔡京,天下人都獲利了,這就行了。
當然,蔡京也得到了他想要的,至少他去世的消息傳出去後,還有不少人落淚,並且贈予“教父”的美譽。
而且太師學院的學生如今已經滲透到社會的各個階層,包括朝廷,又有李奇在旁震懾,你要動蔡家的人,那你自己得掂量掂量。
蔡京臨終也再三交代,關於他的喪事一切從簡,不要大張旗鼓,得低調行事,因為他也沒臉搞得體面,不僅如此,他還寫了一篇認罪書,他曾犯下的過錯,包括當時政治上面的過程,一一寫在裏面,並且刊登在大宋時代週刊上面,這認罪書實則就是自傳錄。
這可能是有史以來最具代表性的一篇自傳,裏面詳細的描述了熙寧變法的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還包括王安石、司馬光等人,這在以前是無法想象的,因為歷史上的什麼《蔡京傳》,《李綱傳》都是別人寫的,這也開起了自傳錄的潮流。
而且,既然是熙寧變法,其中自然包括朝廷,而朝廷一直以來都是隻説自己好的一面,芝麻大的好事,都吹的跟西瓜一樣大,而那些壞消息則是全部封死,但是現在不同了,言論放寬了不少,最為關鍵的是,如今大宋蒸蒸日上,蔡京的這一篇自傳錄並不會引起百姓對朝廷的不滿,從而導致禍亂,還能作為一個反面教材,讓後人引以為戒,這篇自傳出來後,立刻得到天下讀書人的追崇,這是含金量非常足的自傳,對國家對百姓都有好處。
當然,這是李奇臨走前曾向他建議的。
因為李奇知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看法,你雖然洗白了,但還是會有很多人憎恨你,所以李奇就跟蔡京説,你去世之後,會有不少人緬懷你,感激你,歌頌你,但是同樣也有很多人罵你,這是不可避免的,怎樣才能讓歌頌你的聲音掩蓋這些罵聲了,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自己先認錯。
果不其然,那些人正在準備指責蔡京的稿子時,大宋時代週刊已經發表出一封致天下百姓的認罪書。
這人一看,哎呦,我要説的蔡京全都説了,而且比我説的還要詳細一些,那我還能説些什麼?
要知道這篇認罪書是蔡京自己寫的,所以其中很多地方,蔡京都巧妙的提出當時環境下自己的無奈,從側面反應出,有些事他也是被逼而為之。
這人都已經死了,他也認錯了,而且,他在晚年也做了不少善事,救活了不少人,這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所以這一篇認罪信。獲得了不少同情分,從大大的降低了負面影響。
不僅如此,太師學院的學生又親自撰文,表彰蔡京近年對大宋做出的貢獻,就事論事,這也是事實,無從反駁。
到了這蓋棺定論的時候,蔡京臨死一刻是徹底幫自己洗白了,也死得瞑目了。
這出葬之日,細雨綿綿。前來送葬的人倒也不多,當然,這裏的“不多”,是相對蔡京這種人而言,與尋常人家相比,自然要多得多,除了蔡家的人以外,還有就是,李奇一家。高俅一家、白時中、王仲陵等老友,太師學院、太師醫院只是派出一個代表來參加,以表心意,這是蔡京遺言中吩咐的。
在蔡京入葬的上崗東面的小山上。還站着兩人,這二人正是當今少宰秦檜和户部尚書胡義。
胡義遙遠遠處的葬禮,感嘆道:“不論是非功過,這蔡太師不愧為一代權臣啊!”
“一代權臣?”
秦檜嘴角露出輕蔑的笑容。
胡義詫異的瞧了秦檜一眼。“難道少宰不這麼認為?”
秦檜輕哼一聲,“不管是權臣,還是奸臣。蔡京都談不上,充其量也就一弄臣罷了。”
這口氣有點大啊!胡義好奇道:“少宰此話怎説?”
秦檜道:“蔡京四起四落,未死之前,就已經被趕出朝野,試問這種人怎能算作權臣,作為權臣,至少要做到權傾天下,上可為君決斷,替君分憂,下可威震百官,久而不落,方可稱之為一代權臣,自古以來,賢者,管仲、諸葛亮、房玄齡,方可稱為權臣,奸者,至少也要做到趙高、李林甫那樣,才能稱為權臣。
而蔡京的話,可以説是從未握有睥睨江山社稷的權力,他面前始終站着不少他無力消滅的敵人,不可獨斷行事,而且其死之前,早就沒有任何權力了,若非樞密使在旁保護,哼,恐怕也難逃滅門的下場,不論功過,論成敗,他也稱不上權臣,其實要論權術,我更佩服的反而是太上皇。”
“太上皇?”
胡義驚訝一聲。
秦檜點點頭道:“可以這麼説,在太上皇執政時,朝中無一權臣,你別看當時朝中多奸佞之輩,他們雖然為非作歹,不可一世,但是不管是王黼、蔡攸,還是梁師成、蔡京,無一人可危及太上皇,而太上皇要懲罰他們,輕而易舉,蔡京四起四落,其中與太上皇有着莫大的關係,你別看太上皇荒廢社稷,導致民不聊生,戰火四起,但是在我大宋皇帝中,唯他權力最高,蔡京等輩不過是他的爪牙罷了,呼之則來,揮之則去,這些只是臣,並無權,又怎能稱他們為權臣。不過。”
説到這裏,他微微一嘆,道:“太上皇專權二十年,天下百姓,文武百官任其魚肉,身家性命都在他一人手中,無一人敢違,但是他卻敗在一人手裏。”
胡義道:“太宰説的是樞密使?”
秦檜點點頭。
胡義道:“但是當時的情況,是金軍南下才促成這一切的,這也只是樞密使走運罷了。”
秦檜笑道:“機會時時刻刻都存在着,但不是每個人都能抓住的,而且當年樞密使初入殿堂,就能夠左右逢源,玩弄羣臣於股掌之間,到後來甚至於太皇上就被他騙得丟了皇位,從而最終一舉將他們全部打敗,其中若走錯一步,可就是萬劫深淵,永不可翻身,能夠在打敗太上皇的人,絕非常人,雖然目前評價,還為時已早,但樞密使絕對可以算得上一代權臣。”
胡義道:“可是樞密使也從未位極人臣,其手中權力還不如當年的蔡京。”
秦檜突然轉頭瞧了他一眼,非常玩味的笑了一聲,淡淡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胡義聽得一頭霧水。
秦檜也不再多言,道:“走吧。”
“哦。對了,少宰,你既然如此看不起蔡太師,為何又來此?”
秦檜回過頭來,好奇道:“難道你以為我來此,是因為我敬佩他嗎?”
“呃。”
“我只是想借以警告自己,可別步蔡京的後塵。”
胡義聽得咂舌,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位少宰竟然如此心高氣傲,連蔡京都看不上。
其實要論歷史上的秦檜,那絕非蔡京能夠比的,哪怕是六賊加在一起也不能與秦檜相提並論,甚至可以説連比都不能比,其時趙構可也是一個非常愛玩弄權術的人,但是當秦檜真正掌權的時候,趙構已經很難擊敗秦檜了,那時候的秦檜真正做到了睥睨社稷,權傾天下,上可為君決斷,下可威嚇百官,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無一人敢有違他。
而秦檜最厲害的一點,就是他直到死的前一刻,都是大權在握,從而做到壽終正寢。
古往今來,權臣、奸臣比比皆是,但是能夠像秦檜一樣,做到把持朝政數十年,並且壽終正寢的奸臣,唯有秦檜一人。
像和珅、嚴嵩、趙高、李林甫這些權臣雖然把持朝政十幾年,甚至於數十年之久,但是,卻無一人能夠做到壽終正寢,都晚年不保,死於非命,這可能就是邪不能勝正,唯有秦檜做到了以邪勝正,他亦可稱作奸臣中的獨孤求敗,敗盡權臣,殺盡良將,生前只求一敗,未可得也。
不過今時今日,歷史的軌跡已經發生改變,秦檜還能做到如此嗎,這恐怕無人知道,唯有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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