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
那一出纏綿悱惻的狗血言情劇還在繼續當中。
完顏昌、高慶裔的鐵騎與折可求的車陣真可謂是有來有回,誰也佔不得半點便宜。
在這廣闊的平原上面,還從未出現過如此令人乏味的對戰,因為平原上沒有任何遮擋,都是相互對沖,衝個兩三次,就能夠看出結果了。
但是由於折可求擁有一支龐大的車隊,導致完顏昌幾番試探過後,再也不敢亂往裏面衝了,只能想盡一切辦法阻礙車隊前進,實在不行就命大軍上前去圍住,但是光圍住不行,圍住你得進攻,你不進攻,宋軍照樣行軍,根本無所懼怕,可是你進攻的話,不敢衝鋒,射箭又射不過,而且還給宋軍增加箭矢,這怎麼算都不划算。
為此,完顏昌不惜讓那些漢人、契丹人組織成勇戰士,在正前方擺下障礙,與宋軍打陣地戰,拖得了一時,算一時。
宋軍也憋屈,因為他們的陣型是堅不可摧的,本無後顧之憂,而金軍總是在跑動中,再強大的軍隊,若是輪番調動,總會出現漏洞,折可求也發現了,但問題是他唯一一支機動部隊已經摺損大半,這讓車陣的威力大大減弱,以至於屢屢讓金軍進退自如。
你消滅不了我,我又追不上你,故此,就演化成這麼一出狗血劇來。
但是,越往下拖,越對宋軍不利。
這是毋庸置疑的。
故此,折可求不顧傷勢,強行命令士兵前進,行軍中,直接用弓箭壓制對方的陣地,戰車不停,除非對方派出主力大軍來進攻,否則。只准前進不準後退。
但是連日來的鏖戰,讓折可求終於支撐不住,在一次對戰中,直接在指揮車暈倒了。
此消息立刻傳遍軍中,這在宋軍士兵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金軍大帳中。
“將軍,軍師,投石車運來了。”
一名將領快步走入營中,眉飛色舞的説道。
金軍上下,一聽投石車終於到了,頓時是一片歡騰。
他們等這一刻。等得真是太辛苦了。
只因這投石車巨大,而且都是放在城內的,你運過來需要一些時日的。
完顏昌哈哈道:“有此神器,敵軍車陣便可一擊即破。”
這絕不是大話,因為車陣行走慢,宋軍又沒有機動部隊了,而這投石車射程達到了三四百步遠,宋軍陣中唯有牀子弩可以打擊到投石車,可問題是。牀子弩威力再猛,也無法摧毀投石車。可是投石車對於戰車那就有致命的打擊,其實他們已經找到了破車陣的辦法,就是先摧毀車。再消滅敵軍,可是普通的弓箭,無法摧毀戰車,就算是狼牙棒。你也無法對戰車造成致命的打擊,等休戰時,宋軍的工兵團上來弄一弄。第二日照樣暢行,而且你用人去摧毀戰車,你得付出多大得代價。
但是投石車可拋以巨石,直接摧毀戰車,而且你車陣行走的慢,那不就是打死靶子嗎。
這也是完顏昌興奮的原因,勝敗似乎在這一刻已經揭曉了。
完顏昌洋洋得意道:“待明日拂曉時分,我便要一舉擊潰敵軍。”
“爹爹,喝藥了。”
折彥野端着一碗黑乎乎的重要來到牀邊,望着躺在船上面色蒼白父親,心中尤如刀割,前些日子他才喪兄,而如今父親又身命垂危,才剛剛二十出頭的他,能夠撐到今日,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
折可求微微睜開眼,突然一陣巨咳,一口血痰噴了出來,嘴角邊滿是鮮血。
一股惡臭味,撲面迎來,可這子不嫌父醜,折彥野絲毫沒有任何嫌棄,還趕緊上前,用帕子幫這父親擦了擦,關心道:“父親,你覺得怎麼樣?”
折可求並不回答,平坦在牀上,閉着眼道:“什麼時辰呢?”
“哦,快天亮了。”
折彥野趕緊回答道。
折可求稍稍遲疑了下,道:“你不用管我,快去組織士兵準備迎敵,這破曉時分,可是進攻的最好時機,我們——我們一定不能大意。”
“是,爹爹,你先把藥喝了吧。”
“你快去。”
折彥野一臉焦慮的望着父親,但是他深知他父親的性格,這就是折家人的宿命,誰也無法逃過。他強忍着眼淚,剛準備出去,突然,一名指揮使走了進來,道:“將軍,大事不好了。”
折彥野害怕驚擾父親休息,忙低聲道:“我們出去説。”
話音未落,折可求就道:“什麼不好了?”
那指揮使也發現了折可求面色有些不對,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折可求有氣無力道:“若延誤軍機,軍法處置。”
那指揮使這才説道:“將軍,敵——敵軍弄來很多投石車。”
折可求突然雙眼猛睜,作勢就要起身,可是渾身無力的他,動了幾下,硬是沒有坐起來。
折彥野趕緊上前扶起父親,折可求連鞋顧不得穿,道:“野兒,快快揹我出去。”
折彥野道:“可爹爹你的身體。”
折可求急切道:“戰事要緊,快快揹我上去,咳咳咳。”
“是是是,爹爹你彆着急,孩兒這就揹你出去。”
折彥野趕緊背起折可求,那指揮使也隨手拿起披風給折可求披上,快步從樓梯走了上去,來到指揮車上面,因為折可求的卧室就在車裏,故此,除了他身邊的親信,無人可看到這一切,要是讓士兵們見自己的統帥連樓梯都上不了,那軍心必亂。
來到戰車上面,折彥野將父親小心翼翼的放在椅子上。
清涼的晨風拂過,折可求這才稍微清醒一點,接過千里眼來向西北眺望,只見茫茫多金軍徐徐往他們這邊壓來。其中還有大概五十輛巨大的投石車,這投石車原本是宋朝強大的攻城器械,距離可打四百步左右,可是當初完顏宗望南下,獲得此戰車,並且大量趕造,因為他們要攻城略地,這投石車是必不可少的,也為他們開闢中原,或者西征西夏都立下汗馬功勞。
就在前不久完顏宗望在圍攻西涼府時。幾日間趕製出上千輛投石車,佈置在西涼府四周,據説當時西涼府方圓五十里都找不到一塊像樣的石頭,完全覆蓋住西涼府的城牆,從而才一舉攻破西夏的這一所重鎮。
其實雲州原本也有上千輛投石車,畢竟當初遼國就留下很多給完顏宗翰,可是進攻太原府時,還消耗掉一些,但是後來又趕造了不少。沒有八百也有五百,但是全部運過來,需要很長時間,而且也不需要這麼多。為了節省時間,完顏昌只調出了五十輛投石車運往前線,要是好用的話,再增派就是了。
折可求輕蔑一笑。喃喃道:“要是我的車隊如此不堪一擊,我又何苦以性命相拼,保護這一支車隊。敵人真是小覷我們。”説着他立刻向身邊指揮使道:“快命神機營出動,我原本還想等兵臨城下,再拿出這神器來,看到得提前了,告訴神機營的指揮使,若是敵軍發出超過三炮來,我就拿他軍法處置。”
那指揮使唱喏,隨即舞動起一面黑色得旗幟來。
霎時間,車陣中黑影閃動,只見一輛輛黑漆漆帶有鐵甲的戰車往西北方向靠攏。
當初開封保衞戰,神機營一戰揚名天下,屢屢重創當時不可一世的金軍鐵蹄,但是由於神機營非常神秘,就連汴梁百姓都不敢確定神機營的軍事基地究竟在哪裏,只是道聽途傳,不過神機營清一色的黑色戰甲,還是讓人津津樂道,這神秘的黑色就成為了神機營的代表顏色,神機營的軍旗、戰馬的盔甲,清一色的全黑
完顏昌此時非常享受這一刻,沒有什麼比摧毀讓自己做了好幾日噩夢的罪魁禍首來的更加痛快,現在他反倒是一點也不着急了,腦子裏已經開始想象待會宋軍木屑橫飛,人仰馬翻的景象了。
這真是令人激動的時刻呀!
“啓稟將軍,投石車已經準備就緒。”
完顏昌哈哈道:“今日就是這一支車隊的忌日。”
一旁的將士都是摩拳擦掌,等會宋軍一亂,他們就趁機衝進去,故此都非常興奮啊。
可完顏昌話音剛落不到片刻,突然宋軍陣中傳來一陣雷鳴般的巨響,遠遠望見,火光衝出,無數個黑點往這邊飛來。
什麼東西!
金軍將士都傻愣了。
“將軍,你快看。”
一個可愛的小將指着空中喊道。
只見剛才還只是芝麻大的黑點,驟然變得碩大無比。
“將軍小心。”
一時間,金軍陣中大亂,紛紛躲閃。
轟轟轟!
轟轟轟!
轟轟轟!
一陣炸雷一般的巨響,煙霧直冒,幾乎就是片刻間,那五十輛投石車已經完全被煙霧籠罩了,連個輪子都看不見了,只聽得裏面傳來痛苦的慘叫聲。
“啊——!”
只見一名士兵突然慘叫一聲,一根木屑從後面刺穿了他的胸口,立刻倒在了血泊當中。
“咳咳咳。”
“將軍,你怎麼樣?”
“我——我沒事,方才發生什麼事呢?”
得虧完顏昌本來就站得遠,而且也在第一間閃躲,這才撿回一條,要是他在驕傲一點,大意一點,站在投石車旁,那不死也得殘廢呀,可是現在也好不了多少,直接滿臉泥土,披頭散髮,連帽子都不知道哪裏去了,更滑稽的是,這人都還是蒙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過了好一會兒,這煙霧都還沒有散去,又聽得遠處傳來轟鳴聲。
這回金軍終於開竅了,一聽這身聲影,趕緊遠離投石車陣地,完顏昌也被一干大將抬着往遠處奔逃,這真是太要命了。
轟轟轟!
轟轟轟!
又是一陣劇烈的爆炸。
幾乎是遮天蔽日,要是他們是處在東方的話,估計就看不到今日的日出了。
兩輪轟炸後,都過了將近半柱香時辰,兀自沒有人趕靠近投石車,匍匐在地,雙目中透着恐懼。
等到煙霧散去,完顏昌定眼一瞧,方才的投石車已經全然不見,只見滿地的木屑,哦,還有一個巨大的輪子就在眼前,倒是有不少巨石還安然無恙,可問題是投石車都沒有了,還要這石頭有個屁用啊,難不成叫人抬着去扔嗎?
前一刻完顏昌臉色還是春風得意,但是這一刻他眼中卻充滿了淚水,只可惜不是喜悦的淚水,而是茫然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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