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説至此,大家都明白了,李奇是要針對律法進行改革了,這是典型的李奇式上奏,先顧左右而言他,混淆視聽,讓別人都弄不明白他到底想幹什麼,然後又拋出一個看似娛樂的論題來,讓大家都參與進來,最後又拉回到正題來,如此一來,大家的口等於都被他堵住了,只能看着他表演了。
就説這事吧,李奇前面提到的那兩個案子,很明顯的指出了大宋律法的漏洞,雖然很小,但也是漏洞,既然存在那麼就必須要改變,若是當做沒有聽見,那麼就是掩耳盜鈴,如此一來,李奇説大宋律法存在着許多漏洞,這些大臣就無從辯駁了,即便是刑部尚書李綱。
然而,他又從交趾、大理的事指明律法的重要性,那麼你就更加不能出言阻擾了,這律法恁地重要,肯定要盡力完善啊!
趙楷當然也明白了,暗罵,這廝真是狡猾透了,他這分明是下個套,讓朕和朕的愛卿往裏面鑽。但是現在才醒悟的他,已經為時已晚,只能順着李奇的話問道:“那不知愛卿有何良策?”
李奇臉色一變,一本正經道:“啓稟皇上,如今我大宋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國家正處於高速發展中,很多東西都是新冒出來的,其中包括士、農、工、商各個階層,既然有新的東西出來,那麼就肯定會有新的糾紛,就好比曾今的交子,交子的失敗不在於交子本身,而是沒有一套足夠的律法支撐,才導致朝廷無限制的亂髮售交子,還有方才那兩件案子,如果沒有前一件案子,那麼後一件就非常好判決了。
由此可見,律法也該與時俱進。而我大宋的律法還是停留在開國時候的律法,雖然有些更改,但也只是杯水車薪,微臣以為必須要制定嚴格的立法流程,研究出一套完善的律法,法可治國,亦可強國,也許現在還看不出,因為我大宋正在恢復期,大家都在拼命掙錢。一旦四海昇平,那麼這些糾紛就會暴露出來,到那時再來想,就為時已晚了,所以我們必須要未雨綢繆。”
趙楷是一個非常聰明的皇帝,他很敏鋭的捕捉到了李奇這話的中心意思,低聲自語道:“一套嚴格的立法流程。”又道:“你繼續説下去。”
李奇道:“法和人是密不可缺的,有人無法,其理何尋?有法無人。法從何出?先有法,官才能執法,至於執行不當,其也在法中。若想要以法治國,必須得先立法,方可執法。而自古以來立法的流程都是皇上和一些重臣們商量,然後就定下來了。但是如此一來,有個非常致命的弊端,就是皇上和大臣也都是憑空想象的。缺乏事實依據,根據的也就是道德而來的,雖然法就是道德的一種衍生物,但法就是法,而非德。
再説方才那兩個案子,皇上和大臣在立法的時候,根本不會考慮到如果把妻子給發配了,等於就是毀了一家人,還傷害了兩個無辜的孩子,這與立法的初衷是背道而馳,因為立法人都沒有遇到過,也沒有親身經歷過,書上亦未記載,無法憑空想的到。
還有商業,商業中其實存在着許多糾紛,特別是當下,土地法,貿易法,都存在着很多問題,很多人從中獲取利益,這種做法也損害了百姓和朝廷的利益,可是皇上和大臣不懂經商,而這些書上也沒有寫,立法的時候只能顧忌一些大問題,但是小溪能匯聚成大江,諸多小問題匯聚在一起那就可能爆發更大的問題。還有軍法,軍事法我朝更是少的可憐,除了刺配還是刺配,仗打輸了,多半都是皇上直接問罪,但是皇上又沒有親征,根本不瞭解當時的情況,判決難免有失偏妥,臣該死,臣不該妄加評論皇上。”
這分明就是故意這麼説的。趙楷聽得咬牙切齒,但嘴上只能説道:“愛卿此言在理,何錯之有,你繼續説下去吧。”
“遵命。”
李奇繼續説道:“除此之外,律法是公平的存在,為什麼同樣是犯罪,文人就能從寬處理,而其他人就不能。”
翰林院的顧明站出來道:“此乃太祖聖上為鼓裏大家讀書所定,何錯之有?”
李奇冷笑道:“原來是鼓勵大家讀書哦,我還以為是鼓勵大家犯罪了。”
顧明道:“大膽樞密使,竟敢對太祖聖上出言不敬。”説着他又向趙楷拱手道:“樞密使對太祖聖上出言不遜,請皇上定其藐視太祖之罪?”
李奇怒辯道:“難道我説錯了嗎,讀書跟犯罪是兩碼事,讀書人犯罪跟鼓勵大家讀書有什麼關係,如果大家讀書只是為他日犯罪能夠從輕處理去的話,那這種人要來幹什麼?他們讀書不是為了報效朝廷,而是為了犯罪,太祖聖上可沒有叫他們犯罪,太祖聖上當初定下這條規定,只是因為當時的情況所迫,可是如今我大宋已經四海昇平,皇上文治武功,我大宋繁榮昌盛,這條定律也應該應時而變,墨守成規可不是褒義詞,我反而以為為官者犯罪,當罪加一等,你作為一個執法人卻知法犯法,難道還得提倡嗎?”
李綱道:“樞密使此言差矣,其實我朝律法已有此例,就説通姦之罪,但凡官員通姦,罪加一等,而且地方官員不得和其管轄下的百姓成婚,否則重則免職,輕則調離,這一切都是為了限制官員滋擾百姓。”
“是嗎?”
“是的。”
“騷蕾,我收回我剛才的話。”李奇老臉一紅,暗想,看來待會回去得多瞭解下大宋的律法,都怪我平時太tm守法了,覺得這法對我而言根本就是不存在的。輕咳一聲,道:“我不介意給予文人優厚的待遇,比如在受到審查時,文人可以站着,因為他還是嫌疑人,但是一旦定罪,必須要依法處置。”
趙楷沉目一掃,道:“諸位愛卿以為如何?讀書人犯罪是否該從輕處理?”
羣臣無言以對。
趙楷道:“樞密使説的很對,讀書是為了為國出力,為百姓請命,報效朝廷,這跟犯罪有什麼關係,這雖然是祖宗定下的律法,但是適合當時,不代表適合現在,祖宗當初定下不少規矩,到現在不也不少得到了改善,為什麼爾等偏偏對此事如此敏感,那是因為你們都是讀書人,你們都無法肯定他日會否犯罪,用樞密使的話來説,你們是在堅守自己的利益,如果你們不會犯罪,那你們又何懼之有?朕再問你們一遍,樞密使之言,是對是錯?”
這下誰若反對,那豈不是做賊心虛,羣臣趕緊齊聲道:“臣等贊成樞密使之言。”
如今除李奇外,其餘的都是低着頭的,趙楷趁機瞪了李奇一眼,又道:“朕想樞密使肯定還沒有説完吧?”
“皇上聖明。”李奇高呼一聲。
趙楷揮手道:“那你就繼續説吧,朕聽着了。”
李奇繼續説道:“由此可見,不管是財、兵、政都是基於在律法下,可是這跟我朝的官制是背道而馳的,因為我朝唯一跟司法有關的刑部卻在樞密院、三省、三司之下,換而言之,就是二府三司是凌駕在律法之上的,律法自然就不能很好的約束政務、軍事、財政,那麼律法的存在究竟又是為了什麼?”
刑部。他的目的是刑部。
秦檜陰沉着臉,雙拳緊握,樞密使,你這麼做未免也太狠了吧。
趙楷道:“那依你的意思,應該如何呢?”
李奇道:“首先朝廷應該專門為立法成立立法院,而立法院的人士應該是來自各個階層的人士,可以是官員,亦可以是平民,為了能夠與時俱進,最好是兩三年更換一次,吸取他們的經歷,務求制定出一套完善的法律。然後改刑部為司法院,和立法院並立為二院,與二府三司齊平,歸皇上直接統管,但是兩院互不干涉,另外微臣還建議增強御史台輔助司法,防止朝中有人徇私舞弊,罔顧律法,以求做到以法治國。”
“立法院,司法院。”
趙楷小聲唸叨了兩遍,突然道:“刑部。”
李綱忙站出來道:“微臣在。”
趙楷道:“你以為如何?”
李綱道:“微臣贊成樞密使之言,律法是神聖的,同樣也是無情的,成立立法院和司法院可以更加突出律法的特性,而且擁有一套完善的律法對我的江山社稷有着無法估量的好處,可成萬年基業。”
趙楷點點頭,道:“諸位愛卿又以為如何?”
“臣等附議。”
瞬間站出不少大臣來。
李奇看得一驚,哇靠,原來七娘收了這麼多小弟。這明顯這些人就是他的勢力,白淺諾在朝中建立勢力,肯定是打着李奇的名號,沒有李奇,誰又會搭理她了。
而三省五部的官員都沒有什麼動靜,他們都在等秦檜的意思。
鄭逸突然站出來道:“微臣贊同。”
立刻又有不少官員站了出來。
秦檜瞥了眼李奇,低頭冷笑兩聲,這一回就算是我栽了,不過輸在你樞密使手上,我也不冤。站出來道:“臣也覺得當下我大宋國情應當成立立法院。”
趙楷沉吟半響,道:“但此事畢竟不是小事,朕還要考慮再三,樞密使,李尚書,你們兩人儘快擬寫出一份更為詳細的綱領來。”
這可是大事,他也需要消化一下才能決定。
“微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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