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師師姑娘,你真是太壞了。”
李師師吃的正開心,正着迷,忽聽得李奇大叫一聲,嚇了一大跳,差點沒有噎死,連咳幾聲,趕緊喝口水,還未緩過來,就氣急的望着李奇道:“你瞎叫甚麼?”
“你自己看。”
李奇手往蒸籠裏面一指。
李師師探頭一瞧,白皙的臉龐上偷偷跑出一絲紅暈來,原來李奇畫的那隻鳳凰的鳳頭不見了。
李奇幽怨道:“人家清照姐姐都還沒有鑑賞夠了,你這一上來就將鳳頭給吃了,我想攔都攔不住。”
李師師更是臉紅如血,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李清照笑呵呵道:“好了,好了,其實你這幅畫只要能畫個輪廓出來,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至於鑑賞麼,我看也沒有那個必要。”
言下之意,就是你這畫厲害的地方在於手法,而非畫的本身,該鑑賞的在你畫的時候就已經鑑賞完畢了。
“菜不就是讓人吃的麼。”
李師師也反駁道。
得了,得了,這裏都是女人,我寡不敵眾,我不跟你爭。李奇轉而一笑,道:“那行,既然師師姑娘都餓成這樣了,那我就開始上菜了。啊——!”
李清照忙問道:“你怎麼呢?”
“沒事,沒事。”
李奇繃緊着臉搖了搖頭,餘光狠狠的瞥了眼李師師。
李師師卻是不看他,還招呼李清照等人道:“姐姐,燕福,你們快嚐嚐這千張包,真是好吃極了。”
你夠狠!看來封宜奴的奪命追魂腳也是師承於你。
李奇轉身朝着廚房走去。
李清照望着李奇離開的背影,好奇道:“李奇這是怎麼可,走路一瘸一拐的。”
李師師笑道:“沒事,估計是剛才畫的來入神。腳麻了。”
不一會兒,這菜就上起了,一共是五道菜,菜式不多,但是都非常精緻,看一眼都讓人垂涎三尺,而且每一道都充滿了蟹的香味。
菜上齊後,李奇也入座了,而蘇雲卻又轉身朝着廚房走去。
李奇好奇道:“蘇娘子,這菜都上完了。你這是去哪裏?”
蘇雲道:“哦,我去打掃下廚房。”
“免了,免了。”
李奇揮揮手,道:“你還是過來坐吧,要是衙內知道我把他女人當傭人使喚,他非得拿刀追着我砍,你是不知道,你男人可是最克我了。”
李清照、李師師也叫蘇雲過來坐。
原本以蘇雲的出身,哪裏有資格跟他們一塊坐。但是如今她頭上頂着高衙內女人的稱號,這可就不同了,不説別的了,就憑高衙內和李奇的交情。這一席之位還是有的。
蘇雲盛情難卻,嘴中還是坐了下來,但是在李清照她們面前還是顯得非常拘束,畢竟曾經生活在不同的階層。心裏的自卑是在所難免的。
李清照看着滿桌的蟹,心中稍有感慨,道:“我大宋愛蟹之人比比皆是。而蘇伯伯更是嗜蟹成癮,人家千金請他題字,他不屑一顧,卻願意以詩換蟹。”
李師師道:“這我也知曉,記得在蘇大學士的詩集中有這麼一句,‘堪笑吳中饞太守,一詩換得兩尖團’。”
李奇聽得是搖頭道:“那這蘇大學士未免也太那個點了吧,千金能買多少蟹呀,千金不換,跑去換蟹,這事我真做不出來,忒虧了。”
趙菁燕翻了下白眼,這人眼中除了錢,還有什麼啊!
李師師沒好氣道:“蘇大學士一代文豪,談錢多俗氣呀。”
李奇雙手一張,道:“談蟹也不見得高雅到哪裏去!”
李師師一怔,説不出話來了。
李清照微微笑道:“人各有志,可惜蘇伯伯已經去世,不然的話,你們倒是可是辯個高下,不過在這之前,我想蘇伯伯一定會先把這蟹吃完,然後再與你一爭高下。”
説着她拿起筷子,道:“放着這等美食不吃,豈不是浪費。”
以前李清照和蘇軾他們一塊吃飯時,剛開始一定會以詩詞歌賦助興,但是有李奇在,這興致很難提得起來啊!
但也正是因為有李奇在,這美味的興致一定是有增無減。
李清照一目掃去,發現幾道菜式中,唯獨有一盤中的蟹保持的非常完整,色如鮮蟹,栩栩如生,於是問道:“李奇,這道蟹喚作什麼,好像沒有蒸或者炸過的痕跡。”
“清照姐姐不愧為美食家。”
李奇習慣性的先誇獎李清照一句,而後才道:“這道蟹名叫李氏醉蟹,其做法不蒸不煮不炸,但是工序卻是這幾道菜式中最繁瑣的一道,足足有二十一道工序,也就比河豚差了那麼一點。”
趙菁燕驚奇道:“不蒸不煮不炸,那豈不是生的?”
“説生也沒錯,但是這裏的生只代表一個意思,那就是鮮。”李奇微微笑道:“其實這道菜將是我醉仙居馬上就要推出的又一道招牌菜,首先這蟹要抓上來要在水中活養近一個月,清除蟹胃內雜質污泥等濁物,以達到蟹內外清潔,然後幹擱七日,待蟹口中水份吐盡以後,才開始動手烹製。”
聽到這裏,李清照等人都有些發愣,這未免也太細緻了點,還要等到螃蟹將嘴中的口水給吐乾淨。
又聽李奇説道:“隨後就是幫螃蟹刮毛,這就跟給雞鴨去毛一樣,區別就在於,刮毛過後,必須保持螃蟹是活的,而且不能刮傷了螃蟹。最後就是將螃蟹放入秘製的料酒裏面,這就是這道菜的精髓所在。”
趙菁燕若有所思道:“這倒是跟你們醉仙居的花雕醉有些像似。”
李奇搖搖頭道:“花雕醉的工序太隨意了,味道其實也不咋地,算不得上層之作。”
李師師笑道:“你這麼説豈不是砸自己的招牌。”
李奇無恥道:“那道菜又不是我做的,跟我可沒有關係。”
李清照笑着搖搖頭,道:“你還是快點説説這醉蟹的精髓之處吧。”
“行。”李奇繼續説道:“其實你們也應該想得到,這蟹在經過籪養、幹擱、修毛後,肯定會飢渴難耐,這一入壇。必定狂飲濫喝,直到活活醉死,所以在將蟹放入壇中後,你不能立刻走開,而是要側耳傾聽,裏面的動靜越大,就證明這蟹非常飢渴,那麼做出來的味道就越加美味,封壇醃製個半個月,便可以吃了。”
“這種做蟹的方法還真是別開生面。”
李清照聽得興致盎然。光腦海裏想到螃蟹瘋狂飲酒的畫面,足以刺激嘴裏的分泌增多了。
李奇見眾女都盯着螃蟹,似乎都想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於是起身用刀將盤中的兩隻螃蟹破開,每人分一份,畢竟這裏還有幾道菜在,要是一人一隻的話,李奇怕她們一下就吃飽了。
聞着從蟹肉裏面散發出來的酒香,幾女就已經醉了。什麼也不説了,趕緊開吃。啓唇細品之時,頓覺肉質極其鮮嫩,滿齒鮮香。然而肉汁在壓間滲出時,濃郁酒香瀰漫開來,香中帶甜,甜卻不膩。這味道非常的醇正,讓人陶醉其中。
卻又説不清是蟹香醉人,還是酒醉人。
這宋人都非常愛吃蟹。李清照她們就更加不用説了,家中都有錢,這蟹也沒有少吃,對蟹的味道是非常熟悉,但這一道醉蟹,卻讓她們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鮮香,她們心裏都清楚,不是這蟹本身有什麼不同,而是細節決定了一切。
李清照道:“此等美味,別説一首詩了,哪怕是十首換一味,我也願意換呀。”
李奇嘿嘿道:“那敢情好,我最愛清照姐姐的詩了,改日能否送我一本詩集。”
又來了。李清照無奈的笑道:“這有何難。”
李師師嘻嘻道:“姐姐,當朝一品如此崇拜你,你應該感到榮幸才是。”
李清照點點頭道:“我一直都覺得非常榮幸。”
李奇抬手道:“師師姑娘,一看你就不是文壇中人,在文壇中貴在以文會友,講究的就是文人那股子酸味,不,才氣,身份地位什麼的,庸俗。”
我庸俗?李師師氣得是直翻白眼,説得自己好像真是文壇中人似得。
李清照卻笑道:“還是酸味比較合適文人。”
李奇呵呵道:“看吧,我和清照姐姐這就是酸味相投。”
李清照無奈的搖頭,這話越説越離譜了,趕緊拉回話題來,筷子往其中一道菜指去,道:“這不是那揚州名菜獅子頭麼?”
“不。這道菜可不能叫做獅子頭。”
趙菁燕見碗中六個黃色小肉丸拱起一個紅色小肉丸,上面還請青葉點綴,道:“這分明就是揚州名菜獅子頭啊,你休要欺我等無知。”
“我是那種人麼。”李奇道:“獅子頭只能算是它的字。”
李清照聽得好笑,道:“這菜還有字?那它喚作甚名?”
李奇輕咳一聲,道:“清燉蟹黃獅子頭。”
李師師噗嗤一笑,道:“那還不是獅子頭。”
李奇嘖了一聲,道:“這能一樣嗎,都多了四個字。”
“好吧,清燉蟹黃獅子頭就清燉蟹黃獅子頭,那我們就嚐嚐這清燉蟹黃獅子頭究竟有什麼不同。”
李清照説着拿起湯勺舀一顆肉丸放在嘴邊輕輕吹了下,只覺香氣宜人,忍不住朱唇輕啓,咬了一口,咀嚼一番後,她連聲道好:“此獅子頭真非彼獅子頭,肉質肥嫩異常,蟹黃鮮香尤為突出,伴隨着青菜吃,酥爛清口的青菜讓肉丸變得滑而不膩,清香滿口,真是讓人回味無窮啊。”
李清照説着更是用行動來表示,三兩下就將肉丸給消滅乾淨了,這無疑就是最好的廣告呀。
其餘三女見了,紛紛品嚐起來,無一不叫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