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宋軍北伐收復失地,光禁軍和種家軍合起來,就達到了十六七萬兵力,而李奇對外更是宣傳二十萬大軍。吹牛嗎,誰也不會呀。
李奇渡過黃河時,已經是傍晚了,煙漫黃河後,又是“火”燒西邊,只見夕陽射出的萬丈光芒,血紅的晚霞如火,激戰過後的蒼茫大地,一片出奇的寧靜。
張叔夜雖然沒有見過李奇,但是也聽説過,而且他可認識种師道兄弟,見他們中間站着一個年輕人,心知此人一定是李奇,雖然早有聽聞,但是當他見到李奇那張年輕的面孔,還是不免吃了一驚,帶着兩個兒子上去,拱手道:“青州知府張叔夜,參見明國公。”
語音中帶着一絲內疚。
“哎呦,張知府,你這可真是折煞我也。”李奇連忙回禮,而後道:“張知府不惜千里趕來救援,李奇真是好生感激,只是——唉,真是抱歉,是我未查明敵情,安排不當,以至於讓張知府方才深陷險境,幸好沒有釀成大禍,否則,李奇真是萬死不辭呀!還請張知府受我一禮。”
他説着當真向張叔夜作揖。
“不敢,不敢。張某受之有愧啊!”
張叔夜趕緊扶起李奇,暗道,此人當真是了得呀!就這一句話,讓張叔夜覺得李奇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那絕非是運氣。其實他方才就一直很內疚,四路大軍,三路取得了成功。就他這一路失敗了,甚至還放走了完顏宗望,這讓他覺得很不好意思,方才都還準備請罪,哪知李奇先發制人,將過錯攬到自己身上,顯然,李奇已經猜到他打算説什麼。
小小年紀,就如此心思慎密,而且心胸廣闊。這任誰也不敢小覷此人啊!
种師道都看在眼裏。對此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在這方面,李奇都是跟蔡京、蔡攸、梁師成這等政治手段都能玩出花的人打交道,而且還屢屢佔得上風。就他們這些老匹夫。那都是望向其背。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見氣氛有些尷尬,哈哈道:“嵇仲。為何見到我等老友,卻連聲招呼都不打。”
張叔夜一愣,忙拱手道:“老種,種二將軍,多日不見,別來無恙了。”
种師中拱拱手,回了一禮。
三人又再簡單的寒暄了幾句,氣氛也緩和了許多。
張叔夜向李奇道:“步帥,完顏宗望剛逃不久,我們現在追擊還來得及。”
李奇笑道:“我前面就説過給完顏宗望一日逃跑的時間,出來混,當然得講信用,我們還是先去大名府看看吧。”
張叔夜愣了下,有些摸不着頭腦,這可是打仗呀,講什麼信用呀!但是他與李奇才第一次見面,摸不透這位國公的脾性。
种師道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道:“嵇仲,勝敗乃兵家常事,何必介懷一時,我軍苦戰一日,又立刻渡河,士兵們都很累了,休息一日,明日再出兵也不遲,他完顏宗望跑不了的。”
張叔夜見被种師道看穿了心事,老臉一笑,訕訕點了下頭。
於是李奇率領這先鋒部隊進駐大名府。
此時大名府城門前站滿了人,但多半是老弱婦孺,壯漢都被遷去北方了,此時金軍已敗退,城中百姓也就自由了,而且金軍敗的很突然,故此,也沒有對他們造成太大的傷害。
這些百姓早就得知自己的救兵來了,趕緊出門迎接,個個臉上滿懷激動,老淚縱橫,見李奇他們來,全部跪倒在地,哭喊着向李奇等人道謝。
因為這對於他們而言,那真是死裏逃生呀!
能夠活下來就是幸運!
李奇趕緊上前扶起他們,説了一些話安慰他們,而後又與百姓攜手入城,曾經那個繁榮的大名府,如今是一片蕭條,滿地的碎物,什麼酒樓、青樓都是大門敞開,但是裏面空無一人,至於牲畜,那更是連只雞都沒有,但是偶爾還能見到路邊躺着幾具屍體,看得出,金軍洗劫的很徹底,幸虧當時完顏宗望趕時間,沒空搞破壞,不然這些屋子恐怕都不得保存。
士兵們見了,個個臉帶着怒氣,像張憲這些年輕氣盛的將領,都直接破口大罵起來。
李奇倒是早已經料到了,甚至可以説這遠比他預期的要好,但是他剛進駐大名府,就面臨一大難題,那就是大名府已經被金軍洗劫一空了,這裏的百姓有些好幾天都沒有吃過飯了,每天都是吃着樹根草皮,或者是金兵的殘羹飯菜,所以,他首先要解決這些人吃飯問題。
但是這麼多人,他時間從哪裏找那麼多米來,而且他急着進軍,軍糧是不可能拿出來給他們的。
這沒有辦法,只能先靠着開封附近的城鎮鄉村,趕來救濟一下,你們若是在開封有親戚的,就去開封避避難。但是主要還是得靠他們自己,趁着春季還沒有過去,去下田種地,下河抓魚也好,上山採野菜,自己吃,或者賣,換取糧食來。
至於今晚的夜飯麼,李奇倒是早有準備,他早就命人從南岸將那些死去或者受傷的牛、馬、驢給運送過來,毫無損傷,就是尾巴燒焦的,當然是留着耕種呀,雖然這想着是有些噁心,但好説歹説那也是牛肉呀,對這些百姓那簡直人間仙味啊!
李奇讓人在城內置上上百口大鍋,又命人將那些牛、馬、驢洗乾淨了,而後放進鍋內燉着吃,跟着金刀廚王混,就是這點好,在味道方面是不用愁。
不一會兒,這燉牛肉、牛骨香味就瀰漫開來。
當然,李奇身為統帥,這些好的自然要給百姓吃,他還是吃着一些蚱蜢罐頭。這一次幸虧有蟲罐頭頂着,讓軍糧更加充足了。
因為蚱蜢多,又不要錢。
那些百姓這幾天連飯都沒有吃,更別説肉了,看的這大塊大塊的肉,都還沒有下鍋時,就已經開始流口水了,直到流乾為止,這大塊的牛肉一出鍋,那些百姓就撲了上去。雙手抓着肉瘋狂的往嘴裏塞。吃的眼睛都快瞪了出來。
這可還是大名府的百姓呀,可想而知,這戰爭有多麼的恐怖。
李奇又命令一些後勤兵幫助百姓,處理一些棘手的事。自己則是與种師道等人去到了大名府府衙。商量下一步計劃。
幾番謙讓下。李奇還是無奈的坐在了主帥的位置上,道:“完顏宗望只有幾千餘人,但都是騎兵。我們十幾萬大軍,若想去追的話,恐怕到頭來只能跟在他屁股後面,還不一定追的上,所以,要捉住他,只有跑在他前面。”
种師道道:“不錯,他們如今只有兩個去處,其一是燕山府,其二就是去太原與完顏宗翰回合。”
李奇笑道:“此番他們兩路大軍南下,完顏宗翰未能如約而至,以至於完顏宗望落得如此慘敗,而且據説他們在金國是最強的兩股勢力,以我對完顏宗望的瞭解,他一定拉不下臉去找完顏宗翰的,那麼他只有去燕山府。”
他話還沒有説完,張叔夜忽然哎呦一聲,道:“差點就把大事給忘了。”
李奇一愣道:“什麼大事?”
張叔夜哦了一聲,道:“各位恐怕還不知曉,登州宗知府在前些日子已經奪回了燕山府和河間府。”
“什麼?”
包括李奇在內,一羣大將都驚呼一聲。
張叔夜趕緊將經過與李奇等人説了一遍。原來當初宗澤在捉住聶昊等人後,於是將計就計,先將完顏宗望派來的監軍給殺了,而後又讓士兵們混在百姓當中,押着聶昊前往燕山府。
由於燕山府才攻下不久,完顏宗望來不及鞏固這裏的勢力,而且當時他兵力有限,又急着南下,根本就不可能分兵把守,在燕山府駐守的,多半都是郭藥師的常勝軍,完顏宗望也是藉此削弱郭藥師的兵力。
因為這常勝軍的將士也都是善戰之輩,他不得不顧忌這一點。
而現在留守燕山府的統帥是繼郭藥師投降後,又一位降臣,名叫董才,此人雖然有些才能,但是他剛剛臣服金國,對金國的規矩不懂,當聶昊在城下叫門,並且拿出完顏宗望的令牌後和委任狀後,董才是深信不疑,立刻打開城門放聶昊等人進城。
這一進城,宗澤立刻發難,領兵攻向城牆,那些從大名府來的百姓吃了金人這麼多苦,不少親人都死在了金人手裏,個個都是恨金人要死,雖然守在這裏的是漢人,但也是金人的走狗,他們隨便拿起一些石頭、木棍什麼的,跟着宗澤就衝了上去,與留守在燕山府的常勝軍拼命。
常勝軍的將士不知道這都是百姓,還以為這裏有十幾二十萬大軍,這還怎麼打,個個都嚇慌神了。
那董才都還沒有回過神來,也沒有任何準備,關勝一干大將就殺了上去,將他一刀給結果了,這主帥一死,軍心就更亂了,而燕山府的多半都是宋民,金人也沒有控制這裏,種種原因加在一起,宗澤很快就攻陷了燕山府。
這個消息真是振奮人心呀!种師道等人個個臉上洋溢着興奮之色,紛紛誇讚這位知府大人有勇有謀,對宗澤是讚不絕口。
种師道哈哈笑道:“如此一來,我們可以尾隨完顏宗望,等到燕山府再與宗澤兩面夾擊。”
李奇點點頭道:“這的確是一個辦法,這燕山府是一定要去的,宗知府手中的士兵畢竟戰鬥力有限,我們必須要立刻去鞏固燕山府的防禦,以免敵人再度來襲。但是我想要的可不只是這麼一點,還有西邊那一路大軍,我曾書信讓折可存派人去散播謠言,告訴完顏宗翰,説完顏宗望已經快要攻破開封了,目的就是要將這一路金軍分而奸之,那完顏宗翰果然上當了,分出一路來想來開封搶功勞,我們現在再分一路過去,與折家軍合圍這一支金軍,若是能夠圍殲的話,那麼金國根本沒有能力守衞雲州,我們就可以順勢奪回雲州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