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説這北宋也有不少人吃過河魨,蘇東坡就是一個,這也就意味着有人做過河魨,既然如此,那麼為什麼這裏的人還是對河魨很是恐懼了,那就是因為如今誰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做出無毒河魨來,以至於很多人為了貪一時快感,而失去了寶貴的生命,不然也就不會説是,拼死吃河魨了。當然,即便做出來了,也沒有李奇做的好吃,他們可不敢吃河魨肝,而河魨的鮮味幾乎都是來之於肝臟。
更加沒有人敢酒樓這種龍色混雜的地方做河魨了,一個小小的失誤,那死的可就不是一個人了。
李奇聽得這裏有人做河魨,不覺驚出一身冷汗來,要知道若是有哪怕一滴河魨毒液濺射到其他菜上面,那很有可能這條小命就交代在這裏了。忙道:“快帶我去看看。”
李奇、蔡敏德跟着那公子來到桌子的另一頭的一個角上,此時那裏正圍着五六個人,對這桌上指指點點,卻未有一人敢吃。
“大家讓讓,李師傅來了。”
眾人見李奇來了,趕緊讓開一條道路來。
李奇走近一看,只見他們盯着的那個盤子裏十餘塊裝着油光發亮魚肉,很難從外觀上判斷出是不是河魨,又將目光轉向邊上的菜牌,面色登時一驚,脱口叫道:“假——假河魨。”
原來那菜牌上寫着“宋五嫂假河魨”。
很明顯這道菜是一位普通百姓做的。
身後一人道:“李師傅,雖然它上面寫着假河魨,但是河魨就是河魨,哪有真假一説,誰知道那人是不是怕我們不敢吃,故此故意在上面寫假河魨,這可是要人命的啊。”
“這倒也是。”
李奇點點頭,心裏又道。不對呀,倘若那人是擔心沒人敢吃,他何必寫河魨上去,隨便寫條魚上去就行了。
蔡敏德皺眉道:“李公子,這到底是真是假?”
李奇搖搖頭,剛張開嘴,忽聽得邊上響起一個笑聲,“假河魨,這菜名真是有趣。”
“河魨裏面還有叫假河魨的麼?”
“要我説呀,肯定是那家的廚師想譁眾取寵罷了。”
“宋五嫂。好像沒有聽説過啊。”
李奇轉頭一看,正是四小公子。哭笑不得道:“你們幾個怎麼現在才來。”
洪天九嘿嘿道:“少白説還有些賬沒有算清,我們三是為了等他,才來晚了,”
李奇轉頭看向樊少白,笑道:“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樊少白呵呵道:“你都來了,我幹嘛不來。”
高衙內不耐煩道:“閒話少説,李奇,你快與我等説説。這假河魨到底是道什麼菜?”
“我咋知道。”李奇白了他一眼道。
高衙內不悦道:“那你快嚐嚐啊。”
操!李奇不爽道:“你為何不去嘗。”
“河魨有劇毒,我怎地敢嘗。”
“你知道有毒,那你還叫我嚐了。”
“你是廚子,怕甚麼?”
暴汗!這是什麼邏輯呀。李奇都被這二貨給氣樂了。擺擺手道:“好好好,我是廚子,我以身試毒,這總行了吧。”
高衙內呵呵道:“應該如此。應該如此。”
李奇夾起一塊魚肉,見氣氛異常緊張,恐嚇道:“衙內。你最好還是站遠一點,小心我毒發之時,咬你一口,那你可就得陪我走那黃泉路了。”
“你敢。”
話音未落,高衙內已經向後躍出了兩米遠。
眾人紛紛低頭偷笑。
李奇笑着搖搖頭,並沒有急着吃,而是夾起魚塊放在鼻子前聞了聞,心裏鬆了一口氣,他現在敢斷定,這絕不是河魨肉,因為河魨肉本身的香味就很是奇特,倘若再與肝臟一起下油鍋,恐怕菜端出來的時候,他就能夠發覺。咬了一口,眼中一亮,暗自讚道,好鮮呀,還真有一點河魨的味道。又細細咀嚼了一番,才嚐出這原來是一條桂魚。心裏不得不感嘆一句,能將一條桂魚做成如此鮮美的菜式,果真是不簡單呀。微微一笑,將手中的木牌掛在了這道菜的下面。
蔡敏德面色一驚,二話不説,趕緊夾了一塊,嚐了嚐,但覺這條魚比金樓的那道魚羹還要鮮美可口,不可思議的一笑,隨即也將手中的竹牌掛了上去。
眾人見了,相互望了一眼,然後爭先恐後的圍了上去。
李奇忽然走到樊少白身邊,小聲道:“你不是缺一個能獨當一面的大廚麼。”
樊少白一愣,隨即笑道:“我知道了,多謝。”他説着便朝着跟他一起來的親信附耳交代了幾句。
那頭蔡敏德也低頭與蔡老三在説些什麼。
李奇瞥了眼,苦笑一聲,這個老狐狸還真是難纏,又沿着長桌品嚐了幾道菜式,但是卻再無一道能入其口。
但是有了四小公子的加入,整個大廳就要熱鬧多了,洪天九和高衙內一路掃去,真可謂是寧殺錯勿放過。
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這第二輪菜才姍姍來遲。
滿目琳琅的佳餚,讓人目不暇接,僅從菜式上看,明顯就要比第一輪高上一個檔次。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非古達那道用冬瓜做的“青花瓷”莫屬了,但見一個大盤子中盛着一個半米來高的“瓷瓶”,潔白如玉的瓶身上雕刻着青綠的菊花案,煞是美麗,甚至比這年頭的青花瓷還要好看,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
這種菜在北宋,統稱為了“雕花蜜煎”,十分流行,也就是將果子先雕刻成精美的形狀,而後才製成蜜餞,追求的一種極高的視覺享受,可以説成是烹飪當中的花式足球。李奇曾在相國寺,見過一人同樣也用冬瓜做成花崗石,也是令人歎為觀止。
但是由於這種蜜餞受於形狀的限制,故此在味道上很難有太大的突破,所以李奇也就沒有去湊這個熱鬧,只是站在遠處觀望了一會。
這時,蔡敏德又走了過來。笑呵呵道:“古師傅的刀工雖然了得,但是比公子來,還是差了少許,想當初公子那道‘氣吞山河,日月爭輝’,技驚四座,以菜作畫,實在令人歎服啊。”
李奇呵呵笑道:“員外謬讚了。”目光卻在桌上掃射,忽然朝着上面走去。蔡敏德一愣,也跟了過去。
只見李奇來到一道菜式前。但見這道菜紅白分明,白色透明的為生魚片,而紅色的條絲乃是醃製過的紅薑絲,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魚片和些薑絲一同放入嘴中嚐了嚐,一笑,欣慰的點了點頭。
蔡敏德往菜牌上一瞧,只見上面寫着“吳小六紅絲水晶膾”。笑道:“原來是六子小師傅的菜,那蔡某可得嚐嚐。”
他夾起一片生魚片沾了一點醋,放入嘴中。咀嚼了一番,雙眼一睜,道:“魚凍?”
李奇笑道:“不錯,利用魚凍將魚肉包裹在內。不禁能增加口感,比普通的生魚片更加爽滑,還能保持魚肉的鮮味,哦。還能增加美觀。”
蔡敏德笑道:“這種製法一定你傳授給他的吧。”
李奇搖搖頭道:“這都是他自己想的,我沒有給他提供任何幫助。”話雖如此,但是李奇知道。吳小六之所以想到魚凍,是因為他曾用豬皮凍才來製作湯包。
“那蔡某可得恭喜公子喜得佳徒。”
“此時説這些尚且早了點。”
“聽説小柱師傅也來了,不知他又做了什麼菜?”
李奇呵呵一笑,道:“這個我知道,不過還得等上一會。”
蔡敏德見其一臉狡黠之色,心中很是疑惑,心想,看來他並非完全是衝着美食來的。
李奇也沒有多説,沿着桌邊走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嘴角一揚,道:“雲英面。”
所謂的雲英面也就是將藕、蓮、菱、芋、雞頭、荸薺、慈菇、百合,混在一起,選擇淨肉,爛蒸。用風吹晾一會兒,在石臼中搗得非常細,再加上糖和蜜,蒸熟,然後再入臼中搗,使糖、蜜和各種原料拌均勻,再取出來,作一團,等冷了變硬,再用乾淨的刀隨便切着吃。
不過鄭逸為了方便大家食用,已經切成了片狀。
李奇吃了一塊,只是淡淡一笑,這雲英面在後世都已經做的出神入化了,如今這雲英面還是剛出來沒有多久,自然不能跟後世的相比。
就在這時,忽聽得後面傳來一陣騷動。
“鄭二哥,是你麼?”
“呀。二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二哥,你可把小弟給想苦了。”
李奇轉頭一看,只見鄭逸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樓上下來了,但只是他一個人,秦夫人並沒有下樓來。一羣才子、文士紛紛迎了上去,當真是萬人簇擁。
哇!這麼受歡迎?看來老狐狸説的沒錯,這廝果然是一個響噹噹的人物呀。李奇舉目往樓上望去,只見三樓的一間雅閣的窗前站着一道倩影,嘿嘿一笑,招了招手,但是卻惹來一記白眼。
那鄭逸面帶微笑的與一些老朋友打了聲招呼,但是目光卻瞧李奇這邊。待應付完眾人後,便朝着李奇走了過來。
“在下鄭逸見過官燕使,方才多有怠慢,還請官燕使勿要見過。”鄭逸走了過來,朝着李奇拱了拱手道。
李奇回禮笑道:“原來是名動京城的鄭二哥,失禮失禮。你既然是夫人的好友,那也別叫我什麼官燕使了,叫我李奇或者是李師傅就行了。”
鄭逸笑着點點頭,道:“鄭二來京城雖然不久,但是醉仙居李師傅的大名早已如雷灌耳,鄭二也是欽慕已久。方才見李師傅嚐了下我祖傳的這道雲英面,還請李師傅指點一二,鄭二感激不盡。”
李奇點頭道:“很好吃呀。”
鄭逸苦笑道:“想必這不是李師傅的心裏話吧,有道是,人無完人,菜餚也是如此,希望李師傅能夠不吝賜教。”
靠!我那也是實話好不,的確還不錯嗎,不過,既然這廝恁地受歡迎,我幹嘛不借他來替自己的方便麪打打廣告了。李奇見眾人都隨着鄭逸圍了過來,心念一動,道:“其實鄭二哥這道雲英面已經非常完美了,若硬要找出有什麼不足的地方,那就是這選材方面了。”
“哦?還請李師傅如實相告。”
“我方才嚐了一塊,發現鄭二哥用的是羊肉,羊肉鮮美不假,但是羶味太濃,雖然鄭二哥用了很多材料去掩蓋這羶味,但是未能完全掩蓋,但是這也只能算作小有瑕疵。不過鄭二哥若是選用我們醉仙居的無羶羊肉,那就能稱得上完美了。”
他説着説着,突然朝着眾人道:“各位,我們醉仙居其實早就研製出一種無羶羊肉,只是由於數量比較少,故此還沒有推出,不過,大家也不用着急,明年我們醉仙居將會推出這種無羶羊肉,沒有羶味的羊肉,相信其中的味道,就不用我多説了吧。”
鄭逸驚道:“此話當真?”
“待會你就知道了。”
李奇敷衍了他一句,又朝着眾人道:“要説起這面呀,今日我們醉仙居正好也帶來了一種新式面。大家平時空閒的時候,品嚐菜餚自然追求的是美味,但若是很忙的時候,或許就在街邊買上兩個饅頭填填肚子,好吃的東西,需要花功夫來做,這是理所當然的,魚和熊掌不能兼得嗎。就好比這雲英面,工序甚多,用料也多,想吃的話,至少也得等上半個多時辰,有些時候實在是等不起呀。不過從現在開始,這個説法就得作古了。”
“如此説來,李師傅已經研製出一種既方便又好吃的麪食呢?”
不知何時張春兒也走了過來,笑吟吟道。
“不錯,張娘子不虧我為東京第一女廚,真是一語中的啊。”李奇呵呵一笑,又道:“相信大家也都知道,我們醉仙居前些日推出一種名為一品罐頭的食品,這種罐頭攜帶方便,想吃就能吃,無須等待,也深受大家的歡迎,但是這罐頭好吃歸好吃,不能飽肚呀。我為了感謝大家的厚愛,日思夜想,終於給我研製出一種新型麪條,可以稱為罐頭的姊妹食品,名為一品泡麪。”
“一品泡麪?”眾人面面相覷,聽得李奇説的這一品泡麪如此完美,心裏又是好奇,又是期待。
張春兒、蔡敏德等人一干生意人,聽了半天,終於聽明白了,原來李奇這是在推銷醉仙居新菜式呀,心裏紛紛罵道,這個奸商,人家鄭二哥誠心向你求教,你卻藉此替自己做宣傳,還踩着人家祖傳的雲英面往上爬,真是無恥之極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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