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拆剝裹屍白錦,一邊對簡略説了一件生在不久以前的事,“奪魂”的巫刑一直在戰國時期才絕跡,有一次在潘家園古玩市場,突然冒出來幾件東西,是河南安陽的一個老農,他拿了一百多枚奇形怪狀的骨器要尋下家,那些東西有點象是“骨針”,不過更粗更長,中間是空心的,都裝在一個全是古字的古瓦罐裏。
那老農説是在地裏挖出來的,由於上邊有甲骨文,當然他並不認識,但他家那一帶地區,出土過很多有價值的文物,他只是覺得這些“骨針”能拿到北京來賣大錢,當時我們有不少人看見,但是當時假貨太多,誰都吃不準,畢竟這東西的年頭太古老,誰也沒見過,甚至不清楚那是什麼。
結果正好有倆日本人看上眼了,當時就要全部包了,沒想到這時候雷子來了,連人帶東西全扣了,原來是這老農的老家,有人見他挖出古物覺得眼紅,把這件事捅了出動,一直追到北京,後來聽説他挖出來的一罐子“骨針”,就是商代用來施行“奪魂”巫刑的刑具,現在這東西,就落在河南當地的博物館了。
胖子在旁補充道:“我還特意打聽來着,這套奪魂針擱現在,一根就能換一輛進口汽車,當初我們眼力不夠,要不然……要不然現在進去蹲土窯的就是我們那夥人了。”
説:“這麼説來,奪魂,是一種放盡人血的酷刑了?”
我已經將棺中屍骨上裹的白錦全部拆掉,一雙人腿赫然露了出來,乾癟的皮膚都是紫褐色,上面全是點點癍癍的圓形黑痕,這大量黑癍應該就是被奪魂針剌進血脈的位置,我對和胖子説:“放盡血的同時還不算完,據説還要給受刑的人灌服大量牛之類,混合在一起的畜牲血,這些血都被加入過雀眼和屍鼠那類早就絕跡的東西,反正就是把活人變成殭屍,待咱們清查徹底之後,為了防止屍變,最好將這兩條幹屍腿,還有那青銅槨時的棺木,都一併燒燬。”
“屍變”可分為數種,有些是屍起,新死不久的死人,突然起來撲着陽氣追人;有些則是屍體亡而不腐,雖然死亡已久,但是頭指甲還在緩慢生長;還有些屍體由於風水不好,埋在地脈滯塞的所在,身體生出細毛,在墓**內化而為兇;另有一種屍體埋進地下後,被些成了精的老狐狸、黃鼠狼,或者瘟神、旱魃、惡煞所付着,更是能為禍一方害極大。
在這王墓青銅槨中的屍,就完全具備了“屍變”的跡象,我想既然遇上這種情況,如果有條件的話,應該想方設法將有屍變跡象的屍體銷燬,這樣做於人於已,都有好處。算是補回些虧損的陰德,當然若是遇到殭屍中的還是趁早溜之大吉為上。
三段屍體已驗明,棺內沒有任何多餘的事物,只要再燒燬青銅槨裏的屍體,並確認棺內只有上半身,那就完全可以證實我們的推斷了,上面墓室裏剩餘的兩具棺材,就都沒有再開啓的必要了。
我對説:“現在我可以打保票,雖然獻王墓佈局奇詭,但既然下層有影骨,那必定是分為天門、地户,便龍勢潛伏待起,這是一個是尾、蟹身、金魚眼構成的三層水墓,獻王真正屍骨的位置,一定是與木槨中的影骨完全重合,既然已經確認了影骨,就可以直接順藤摸瓜去掏獻王了。”
我們自從入葫蘆洞開始,一直到現在,差不多已經連續行動了十幾個小時,精力和體力消耗掉了不少,不過目前總算是有了些眉目,想到這裏精神均是為之一振。
我進行了簡短的部署和胖子先留在“木槨”,燒掉兩具屍體,一則破了“獻王墓”的佈局,二則免得將來這青銅槨裏的屍體生“屍變”,當然還可以順手把那面銅鏡取走,以後總會用得到的。
而我先上去找找“金魚眼”,上去前我特意叮囑讓她看好胖子,務必要先點燃了青銅槨裏的棺木,然後再取走銅鏡點頭答應虎爪”交給我:“你自己也多加小心,別總那麼冒失。”
隨後我攀着腐爛的“木枋”爬回了中間的墓室,那九盞藍幽幽的“長生燭”尚未熄滅,東南角的三支蠟燭,也仍在正常的燃燒,光亮雖弱,卻令人頓覺安心。
抬頭看那墓頂那裏斷裂的銅梁,由於光線不足,一時難以看清上面是否有空間,只是在斷梁處,隱隱有一大片白色的事物,我見頭盔上的射燈不管用,又取出“狼眼”,這才看清楚,原來墓頂暴露出來的部分,是一種和陰宮牆相似的花白石英,大約就在“影骨”的正上方,若是不知上邊可能還有一層墓室,根本不會察覺這微小的痕跡。
我又利用的飛虎爪,上到墓頂剩餘的那段銅梁,將遮住裏面白色岩石的破碎墓磚清除,着實費了不少力氣,上方白色的岩石面積逐漸增加,露出一個又長又窄的橄欖形入口,摘下手套伸過去一試,有嗖嗖的陰冷氣流,再用“狼眼”手電筒往上照了一照,上方墓**的高度難以確認。
粗略一看,似乎上面是個圓形大空洞,與外邊水潭處的漏斗形相似,不過這是人工的修的,規模要不得多,大空洞的直徑只有十幾米,有條盤旋的土坡蜿蜒而上,再往上就出了“狼眼”的射程,一片漆黑。
我心中暗罵不止:“獻王即使死了,也仍然要把自己放在陰宮的最高處,他對權力和仙道的執着程度,已經到了變態的地步。”我心裏仍然記掛着“木槨”中的同伴,見已確認了入口,便縛好繩索和巖楔,重新回到中層墓室的地面,只見下邊“木槨”中火光閃動,知道胖子他們也得手了。
不一會兒,胖子和就從底下爬上來,那面銅鏡算是到手了,這是繼天宮後殿玉函後,第二件最有價值的戰利品,胖子見面就問:“青銅槨裏的乾屍的確沒有腿,有石腿代替的,怎麼樣胡司令,你在上邊見到有值錢的明器嗎?”
不過此時,我正盯着“木槨”中的火光愣,對胖子的話充耳不聞,隔了半晌才回過神來,總覺得有一件重要的事,始終去想不起來,其實我也不知是想不起來,還是不忍心去想,越想頭就越疼,便儘量不去想了,我轉身對胖子和説:“中層墓室上方,是個大空洞,獻王就肯定在最上邊懸着,位置與木槨中的影骨想對應。
誰也不想在死人長眠的陰宮中多做停留,説完便分頭用繩索攀上三米多高的墓頂,鑽進我先前清理出來的入口,圓形的空洞太高了,在下面根本望不到頂,這裏沒有任何其餘的磚木材料,一水的全是白色石英岩,環繞着空洞的牆壁。
環壁四周都畫滿了大型彩色壁畫,漢夷色彩與宗教色彩兼容幷蓄,王者之風與仙道的飄逸虛幻共存,這是從未流傳於世的一種繪畫風格,近距離一看,更是覺得佈局周密,用意嚴謹,直教人歎為觀止,我估計就衝着這麼精美的墓內壁畫,獻王墓的核心也該不遠了。
畫中人物都是怒目天神,幾乎與常人比例相等,皆是俯向下凝視,似乎正在注視着洞底的來者,他們的眼睛全是三層水晶,嵤石鑲嵌,流光紛呈,隨着我們位置的移動,畫像的眼神光芒也在跟着移動,總之這種被眾多畫像看的感覺非常不好。胖子被那些畫中人物看得毛,拿工兵鏟去胡亂挖下來幾隻水晶石眼,但是壁畫規模龐大,人物上百,一時又哪裏挖得過來,只好儘量不去看那些畫像的眼睛,免得心生懼意。
我心中一直反覆在想那灼熱的火焰氣息,造型奇異的銅人,也沒怎麼去注意大空洞中的畫像,順着盤旋的坡道向上行了一段,也終於想了起來,大約十年前的事了,人道是:十年彈指一揮間,尤憶當年烽煙裏,九死一生如昨……
我的確是曾經見過這種服飾姿勢奇異的銅人,只不過它們……那是在崑崙山下飛雪滿天的康巴青普……
一時各種雜亂的思緒紛至沓來,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空洞最高處,依靠了胖子和個轉彎的距離,盡頭被一堵白色石牆封死,我抬眼一看,面前那牆壁上繪着一個婦人,這八成是獻王老婆的繪像吧?
我心裏這麼想着,甚至還沒看清那畫中婦人的服飾相貌,便覺得手腕突然一緊,如同被鐵箍牢牢扣住,急忙向後縮手,但是被扣得極緊,根本掙脱不開,頓時覺得疼入骨髓,低頭一看,只見一隻白生生的人手,從對面那婦人繪像中伸了出來,捉住了我的手臂。
那人手五指細長,而且白淅沒有半點血色,是隻女人的手,但是力量奇大,難道這堵牆是獻王老婆埋骨之處,劇疼之下,來不及抬頭再看對面的壁畫有什麼變化,只好忍着疼吸了口氣,用另一隻手舉起“芝加哥打字機”槍口還沒抬起,從壁畫中冷不丁又伸出一隻手,如同水泠的鐵鉗,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窒息的感覺頓使眼前黑。書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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