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照每一次來此為笑雲療傷,都先要燃香一柱,隨着輕煙嫋嫋騰起,斗室之內便全是一片寧靜悠遠的禪味。笑雲自給靈照傳以禪宗洗心禪觀後,便覺身、心、氣、力均跨入了一個新的境界,每日裏以此法靜坐片刻,便覺出一種難言的歡悦和安穩。
這時他靜坐之後睜開眼來,卻見靈照身後俏生生立着一人,長髮如墨,眼波盈盈,正是玉盈秀。原來昨晚她出了喚晴所居的雅閣,卻並不回山,徑自尋到了靈照和尚,在他的禪房之中藏了一日,這時才隨他趕來。
“秀兒,”笑雲又驚又喜,忍不住抬起手來,在自己腕子上作勢一咬,“這一次可不是做夢了!”玉盈秀見他容光煥發,心下甚喜,口中卻道:“當真常常夢到人家麼,只怕還是夢到你那喚晴妹妹的時候多些!”笑雲瞪眼道:“自是隻夢見你一個了,還夢到你給我唱那首《長相思》:朝相思,暮相思,一日相思十二時,相思無盡期……不信你問問靈照大師!”玉盈秀才想起靈照在旁,玉面不由一紅,忙道:“當着大師的面也這般胡説八道,你這傷好得怎樣了?”
“我這傷是全好了,是不是大師?”笑雲説着望向靈照,似乎生怕他會説些什麼,讓自己再留住一段時光。“老衲以少林禪宗洗心禪觀洗去施主心病,更以少林一指針灸通了施主身上四脈,此時為你灸通五脈之中最後的一個任脈!”靈照説着霍然立起身來,一指便點在他胸前任脈要穴“膻中”大穴上,笑雲的渾身登時一震。[飛雲驚瀾錄]首發第十九章、夜雨樓船演奇陣(1)
玉盈秀只見往日嘮叨慈祥的靈照和尚這時候立起身來,雙目灼灼,忽然化作了威猛金剛一般,一路“一指針”的絕世指法施展開來,快如電閃星飛,“中庭”、“鳩尾”、“巨闕”一路迅疾無比地點了下來。這老僧每一勢點出,都隱隱有風雷之聲,刺在閉目而坐的笑雲身上,便引得他微微一跳。玉盈秀見靈照十指翻飛,越往下點,招式越見驚奇繁複,心下暗自稱奇。
堪堪點到笑雲“氣海穴”上,驀然間卻見靈照長眉乍拋,指勢變幻有如蓮花忽開忽合,玉盈秀正覺眼花繚亂,忽聞靈照低喝一聲:“成了!”霍然一退,已經穩穩坐在了蒲團上。玉盈秀望了一眼有如老僧入定的笑雲,喜道:“大師,這便大功告成了麼?”
靈照卻道:“先前他體內藏龍卧虎,卻常不調和,經老衲以一指針接引到一處,他身上功力更進一層,”他説起話來總是慢悠悠的,“只不知洗心禪觀練得如何了,心上之傷不知怎樣?”笑雲一躍而起,笑道:“我這時候是無憂無慮,一肚子的剛猛無敵!”
靈照也給他這句話逗得一笑:“依老衲瞧,還差着一着!”笑雲嬉皮笑臉地道:“差着一輕半點的也沒什麼,不如馬馬虎虎,到此為止吧!”玉盈秀卻知靈照這等高人舉世難覓,説什麼也不該錯過機緣,忙道:“雲哥,不要偷懶,且聽聽大師高見!”靈照的眼睛現出罕見的鋭利來,問道:“那你還怕是不怕?”[飛雲驚瀾錄]首發第十九章、夜雨樓船演奇陣(1)
笑雲的身子微微一震,含含糊糊地道:“想來……自是不怕了!”
這一日自午後便開始下雨,蠶豆大的雨點象亂箭一樣砸在劍拔弩張的鳴鳳山前。曾淳望着山岩間隨雨飄下的百十條雨瀑,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喚晴。初遇她的時候也是在雨季吧,有時候自己在雨中練劍,身後就會多一把竹傘,自己在檐下揮毫,身旁就會有人添上一盞清茗,那時的雨珠是多麼的清澈,自己的心情和歌聲是多麼的意氣風發。
微涼的雨氣呼吸起來依然那樣的清新,但此刻的心情卻是憔悴不堪了,這呼嘯的山雨此時看來就有如哭如訴的味道了。正自沉思,自後趕來的辛藏山狠狠撞了他一下,傻笑道:“愣着做什麼,咱們何時啓程?適才師父點將,讓公子做了三路人馬的督軍,讓我們多向你討教呢!”曾淳的心微微一沉:“自三年前鄭凌風挑戰行空上人之後,幾年間再沒有一回兩劍三刀中人物的對決。不管如何,雙龍口這一戰必將轟動天下。”他勉力一笑:“我想待雨停之後再走不遲!”
“不必了,”身後傳來一道響亮的笑聲,“咱們點齊人馬便即出發。”説話的卻是陳莽蕩。這時二寨主餘獨冰趕上前來:“大哥,三路人馬均已齊備,只等大哥一聲令下。”陳莽蕩如炬的目光穿透重重雨幕,沉聲道:“傳令,大夥偃旗息鼓,繞過大同城,兵發雙龍口!”餘獨冰應了一聲,轉身而去。陳莽蕩才向曾淳笑道:“公子,兵貴神速,風雨無阻,這可是大帥當年的教誨呀!”曾淳神色一端,躬身道:“將軍説得是!”陳莽蕩已經轉過身大踏步向山下走去。曾淳望着他腰桿挺得筆直,任憑冰冷混濁的雨水擊打在他的錚錚鐵甲上,心下不由一熱:“陳將軍是父親麾下的一個異人,他立過大功,捱過軍棍,卻因性格粗豪,總不得父親青睞,但曾家蒙難,想不到卻是此人揭竿而起,振臂一呼!”[飛雲驚瀾錄]首發第十九章、夜雨樓船演奇陣(1)
説來也怪,眾人下山不久,那雨便停了。除了有傷在身的解元山和桂寒山仍需調養之外,鳴鳳山諸多豪傑依照何競我的佈置,兵分三路,摩拳擦掌,整裝待發。第三路是曾淳殿後調度,第二路是陳莽蕩居中接應。酉時三刻,第一路人馬由何競我偕同青牛山、卧虎山幾路山寨頭領率着數百鳴鳳山精幹,已經直抵到雙龍口前。
這時大雨雖停,但一望無際的黑雲將天空掩蓋得如同濃夜,更有隱隱的輕雷在雲層背後不時的發出悶響,似有無數的神魔正在濃雲中激戰不休。無定河剛給暴雨澆過,河水陡然變得飽滿起來,河岸一側數十盞氣死風燈如同鬼火閃耀,悽紅的光芒將雙龍口前照耀得詭異無比。
大河當中一艘高大的雙層闊艙船最是引人注目,這船雕欄長廊,亭閣高矗,卻是一艘只見於江南繁華之地的畫舫。畫舫上紅燈高懸,明光輝煌,有如一隻張口欲噬的燭龍一般靜靜地挺立在陰沉沉的河面上。
“何堂主,鄭凌風在此恭候多時了!”鄭凌風寬袍大袖,卓立船頭,低沉的聲音夾在滾滾輕雷之中卻絲毫不亂。“有勞鄭幫主久侯,”何競我的聲音也如鄭凌風一般,不帶絲毫霸道之氣,卻能讓江岸旁數百人馬聽得清清楚楚,“風雨飄搖,一舸凌風,得與幫主這等絕頂人物一晤,實在快慰平生!”説話之間,那艘船已經穩穩地蕩了過來。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鄭凌風的身形已經穩穩立在鳴鳳山羣豪眼前。“鄭凌風與堂主神交已久,也早欲一見。請到亭中一敍!”他説着大手一揮,眾人舉目望去,果見岸邊一座孤亭高聳,飛檐之下給青蚨幫懸了燈籠,瞧那亭子木雕斗拱,八角攢尖,居然頗有風致。[飛雲驚瀾錄]首發第十九章、夜雨樓船演奇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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