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幾隻雞?我是那幾只雞中的一隻,還是那隻猴?”
顧離暖眼角跳了跳,心中惴惴,取出幾枚大豐幣塞到那太監手中,硬着頭皮向宮裏走去,沒走多遠,迎面又遇到一個宣旨太監,也是向太學院趕路,迎面便道:“恭喜顧大人!”
顧離暖心不在焉道:“公公,何喜之有?”
“顧大人有所不知,你們太學院的太學博士平亂有功,陛下讓老奴前去封賞,升他的官。”
顧離暖嚇了一跳,失聲道:“又升官?剛剛才過去一位公公,便是升他的官的,怎麼還連升兩次?”
那位宣旨太監道:“陛下説了,第一次是別人沒做好分內之事,而太學博士做好了分內之事,因此要升他的官,升為正六品。而這一次,是太學博士平亂有功,在南疆立下了赫赫功勞,所以要再升一次,升為從五品。”
顧離暖取出幾枚大豐幣悄悄塞到他的手裏,訥訥道:“原來立功了。太學博士是我太學院的博士,他立功受賞,我也與有榮焉……”
“是的呢!”那宣旨太監嫵媚一笑,匆匆離去。
顧離暖心不在焉,繼續向宮裏走去,又遇到一個宣旨太監迎面走來,見面便是喜上眉梢,笑道:“恭喜顧大人!賀喜顧大人!”
顧離暖黑着臉道:“公公,何喜之有?”
“陛下讓老奴傳旨,要升太學院太學博士的官呢!”
那老太監笑道:“太學博士秦牧醫治國師之傷,升為正五品上中散大夫,待遇與國子監等同!一天之內,連升三級,這是你們太學院的大喜事呢!”
顧離暖木然點頭,取出幾枚大豐幣,神不知鬼不覺的塞入那老太監手中,皮笑肉不笑道:“我也與有榮焉……”
那太監走遠,顧離暖黑着臉,此升彼降,秦牧再升下去,就要與自己平級了!
他連升三級,自己還要破費不少錢!
“他再升下去,我便要叫他大人了。”
顧離暖定了定神,去見皇帝,獻上陣亡士子名單。延豐帝正在批閲奏章,抬起頭來,接過名單看了一遍,心痛道:“這些士子都是朕的棟樑之才,國家未來的中流砥柱,就因消息走漏,被逆賊害了!朕想殺人!”
顧離暖額頭冒出冷汗,不敢説話,誰知道自己插話后皇帝想殺的是不是自己。
延豐帝起身,走來走去,突然拍案,痛心疾首道:“朕臨行前才下達的旨意,告訴士子歷練的地點,為何會遭遇埋伏?顧離暖,顧愛卿!你來説説看,是誰走漏的消息?”
顧離暖沉吟,道:“從麗州的戰況來看,麗州府少尹已經攻克鹿縣,國子監和士子到達麗州之時,逆賊恰恰施展出牽魂引,説明亂黨知道士子到達麗州的準確時間,像是未卜先知一般。他們應該是在攻克鹿縣之前便得到了士子前來歷練的消息,這才能夠在鹿縣被破後還有實力喚魔回魂,説明不是國子監或者士子走漏的風聲,而是……”
他硬着頭皮道:“而是我,或者那幾位一品大員走漏的消息。”
“反賊,就在我們中間!”
延豐帝冷笑道:“看來我們之中有人想要朕的屁股挪一挪,讓出位子給他坐。當日前來議事,知道這件事的,除了你和朕之外,都是一品大員,太子的幾位老師,還有司徒、司空、國公。你覺得會是他們中的誰?”
顧離暖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延豐帝瞥他一眼,冷哼道:“不敢説?你對朕不忠啊。”
顧離暖額頭冷汗滾滾而下:“臣被冰封在大墟兩百年,對朝中大臣瞭解不多,不敢妄言……”
“你妄言便是,朕恕你無罪。”
“臣生性愚鈍,笨得很,還被太學博士騙走了朝廷佩劍,可見臣的愚鈍……”
延豐帝氣極而笑,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少給朕渾水摸魚!太學博士騙走了你的劍,你自己向他低個頭認個錯,討來便是。你若是笨,朕還要你這個大祭酒有何用?早早給我捲了鋪蓋滾蛋!説,你懷疑誰?”
顧離暖咬牙,猛地抬頭道:“太子的幾位老師大有嫌疑!”
“你説什麼?”
延豐帝怒不可遏,皇威爆發,壓得顧離暖不得不低頭。
突然,延豐帝頹然,揮手道:“顧愛卿,你很聰明,很聰明……下去吧。”
顧離暖一身冷汗,慢慢退了出去。
“回來。”延豐帝道。
顧離暖寒毛乍起,硬着頭皮又走了回來。延豐帝徐徐道:“這次國師立了大功,朕一直沒有賞賜他,你覺得朕應該賞賜給他什麼?”
顧離暖低頭道:“陛下能賞給他什麼?”
延豐帝搖頭:“沒有了。”
顧離暖想了想,道:“那麼便賞賜給國師美人和財帛。”
“你想的和朕想的一樣。”
延豐帝嘆道:“只是我恐他又像從前一樣拒而不受。”
顧離暖遲疑道:“這次出了很多事,倘若國師真的聰明,這次他肯定會接受。”
延豐帝怔了怔,笑道:“你也是個妙人,朕殺雞不是給你看的,你也不是雞,下去吧。還有,不要總是招惹太學博士,你惹不起他的,他的能量,超乎你的想象。你每次穿他給你的小鞋,朕都很為你丟臉。你是朕力排眾議重用的,朕不想總為你擦屁股。”
顧離暖羞愧難當,退了出去,心道:“我惹不起他?我會惹不起他?我乃堂堂的魔道巨擘,魔道中屈指可數的人物,會惹不起一個五曜境界的毛頭小子?我這幾百年算是白活了嗎……”
延豐帝繼續做下批閲奏摺,突然放下硃筆,怔怔出神:“我是中年坐上這個位置,甚至還熬死了幾個兒子,看來我的太子不像像我一樣在太子位子上等得太久……”
太學院中,秦牧收了三次聖旨,官職也升為正五品上的中散大夫,中散大夫只是一種福利官職,沒有實權,是文官中的一種,被譽為國之上卿,然而只是一介散人。
顯然皇帝對他這個天魔教主還是有所疑慮,不會給他實權,免得弄得朝野中都是魔教的惡棍。
秦牧將三卷聖旨隨手丟入西屋,心中波瀾不驚。
他還在修煉五曜境界的其他四個變化。
這次南下平叛,延康國師指點他們良多,沈萬雲、司芸香等人從南疆回來之後便一頭扎入天錄樓中,尋找五曜境界的功法。
司芸香還從秦牧這裏借去了太學博士的書牌,進入天錄樓第三層查閲功法。
“延康國師變法,推行世間萬法皆是百姓日用,延康國就相當於一個更加龐大天魔教。”
秦牧吞吐鎮星星力,身軀緩緩起了變化,兩條腿漸漸併成一道,變成了蛇尾,人首蛇身,高大兩三丈,而在他的身後出現了兩扇緊閉的門户。
南疆之行,他已經將五曜神藏中的辰星君、熒惑星君、歲星君和太白星君這四種神化煉成,但是唯獨鎮星君的形態難以煉成,就算他的元氣如何雄渾也始終難以結成最完美的鎮星君形態。
這次他催動霸體三丹功,身後緊閉的門户漸漸變得清晰,門户上的字跡卻還是有些模糊,無法分辨。
鎮星君在五曜星君中極為特殊,鎮星地侯真功,五曜之首,出乎意料的難以修煉,尤其是鎮星君背後的那座門户。
秦牧能夠神化為鎮星君的形態,但是那座門户始終難以虛化到清晰可視的狀態,門户上的字跡始終模糊不清。
空中,一道土黃色的光流不斷湧來,湧入他的身軀,土曜星力湧來,讓他的神化身軀越發穩固,漸漸地秦牧發現鎮星君的形態還有變化,他的雙手中多了一卷書的虛影。
他向這卷書的虛影看去,書上的文字還是無法看清。不過可以從那詭異的文字紋路來看,書上寫的應該是蝌蚪文,字跡有些日月蟲魚的樣子,與現在的文字全然不同。
秦牧跟隨聾子這位大家學習了近十年之久,聾子在古文字上也有着極深的造詣,不過卻沒有教過他這種形態的蝌蚪文。
秦牧轉頭,看向背後那座門户虛影上的文字,雖然依舊模糊不清,但依稀可以看出來與書上的文字有些相似。
“這是什麼文字?”
秦牧隱隱覺得有些古怪,如果每個五曜境界的武師,背後都有這麼一座對開門的門户,神化鎮星君的手中都有這樣一卷書,那麼肯定早就有人將書上的文字和門上的文字研究透徹,將其中的奧義解析出來,為何連國師也沒有説過這回事?
難道説,別人的鎮星君神化狀態,並沒有這座門户,並沒有這卷書?
他正在想着,突然腦海中一個厚重充滿魔性的聲音傳來:“別胡思亂想了,這是幽都文字,你這等渺渺細弱的生靈,怎麼可能認得幽都文字?”
秦牧毛骨悚然,寒毛倒豎起來,驚慌道:“誰?誰在我的身體裏説話?”
“裝?”
那個聲音笑道:“你還在我面前裝多久?我借你的眼睛來查看延康國師的戰鬥技巧之時,你不是已經認出了我嗎?都天之主的喚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