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州府武學多已建成,咱們這一科,分赴各處武學的名錄好像還沒定下來,也不知誰能為我等女子爭口氣……”
幾個女孩兒便走便説着話,對身後發生的事情並不關心。
可以説,能夠冒犯她們的人,整個大秦數下來,也不算多,而這裏面,絕對不包括胡人……
回鶻小王子引起的這點插曲的重要性,不及她們現在所談及的話題之萬一。
所謂的州府武學,是大秦成武十年,晉國公趙石提議,由樞密院上書所立。
這事一直拖到成武十一年,才算有了定論。
各方爭論妥協之下,最後才明發於邸報,在各路十五萬户以上的大城,建立武學,由兵部統屬,禮部協理。
此事看上去與隋時創立文舉之制差不多,都屬於了不得的大事。
但到了這會兒,其實已經有些順理成章的味道了。
國武監創立已有二十多年,而且非常成功,有見識的人其實都明白,推而廣之乃早晚間事。
只不過話説回來了,此事推行起來也並不算順利。
樞密院上書之後,受到了中書文臣們的極力阻撓,這其實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沒什麼值得奇怪的地方。
文武朝臣在這件事上,又是爭鬥一番,最終也沒有弄的和成武七年時那麼慘烈,各方都有所剋制,退讓妥協之下,在成武十一年終於有了結果。
人口超過十五萬户的大城。必然是大城無疑。而且。這樣的大城還不多。
於是,文臣們意氣稍平,武臣們也心滿意足。
這其實可以看做是以晉國公趙石為代表的武將集團的一次勝利,無論是對未來的影響,還是它所具有的時代意義,都會由後人來評説。
而當時有識之士都明白一件事,經此一事,武臣之勢大彰其道。已經完全脱離了自古以來武將們的既定之道,已有不可遏制之勢。
然而,此事又留下了非常大的隱患,文武之間敵意漸深,長此以往,早晚有勢不兩立之時,到了那時,必然會有一場大亂髮生。
而且,遍觀史冊,文治武功。不可能得而兼之,隨着時代變遷。早晚要有所取捨,到時卻又要考量帝王以及臣子們的政治智慧了。
不過,這些朝堂大事,在幾個女孩兒看來,重點卻極為不一樣,她們想到的是,各地武學建起來之後,有沒有女子們的一席之地。
長安國武監已然有了這樣的傳統,自不必提,但地方上呢?女孩兒自己去不了太遠,不過還是想着能有一二奇女子,出現在地方武學之中,給女人們爭口氣。
轉到這個話題,幾個女孩兒再次將看向**雀,誰讓她是晉國公的女兒呢。
**雀苦笑着搖了搖頭,“你們看我也沒用,你道我爹回府之後,還要向做女兒的解釋一下朝堂政務不成?”
女孩兒都笑了,閒談了幾句,已經來到官道旁邊,女孩兒們紛紛上馬,官道上雜亂非常,她們也無心久留,被護衞們簇擁着,往長安方向而來。
沒走多遠,便又碰上了朝廷接應外使的隊伍,女孩兒們避讓道旁。
“太子殿下的車駕……”
一個女孩兒眼尖,離着還遠呢,就已經看到了隊伍中太子車駕的旗幟。
女孩兒們有些驚疑,要知道,迎接番邦使節,是不用太子親來的,她們紛紛下馬,待得車駕近了一些,女孩兒們盡都拜倒在地。
不管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在隊伍當中,一旦碰到車駕旗幟,卻都如太子殿下親臨,她們自也不會失了禮數。
車駕到了近前,卻是停住,車簾兒一掀,太子李珀探頭瞅了瞅,看見拜倒在道旁的幾個少女,不由微微一笑。
“嘉和也在啊,嗯,都起來吧,這路上塵土飛揚的,弄髒了衣衫可就是我的罪過了。”
幾年過去,當初的小小少年,已然長成了英俊的青年模樣,温和從容,吐字清晰,不經意間,便有滿滿的雍容之氣流露。
女孩兒紛紛謝恩起身,只嘉和公主脆生生的笑道:“皇兄忙於國事,我等不便打擾,您看……”
太子李珀笑着擺了擺手,“自去自去……不要貪玩,趕緊回宮,知道嗎?”
嘉和公主乖巧的點着腦袋,順便跟幾個女孩兒使着眼色,示意大家趕緊告辭……
不過這個時候太子李珀好像剛想起來,目光落在**雀身上,“南雀也在……嗯,你家學淵博,此次白象國與回鶻一同入貢……不如陪着我見一見他們,也好參贊一二。”
女孩兒們本來打算告辭離開,聽了這話,面面相覷之餘,臉上難免都露出點古怪之色來……
**雀乾脆的施禮搖頭,“多謝殿下美意,此等事,怎是南雀一介女子所能參與……一旦為父親得知,定要嚴加訓責,而此事傳出去,恐也有傷殿下之明,還請殿下三思。”
太子殿下明顯有些尷尬,隨即笑道:“好好,南雀妹妹還是這般進退有度,國公教女有方,呵呵,有些日子沒見國公了,替我向國公問好,外國使節來秦漸多,還要請國公多多關注才是……”
“是,殿下之言,南雀一定帶給家父,殿下公務繁忙,南雀就不打擾殿下了,就此告退……”
在隨行太監大聲傳令起駕的聲音中,女孩兒們恭送車駕遠去,這才紛紛上馬,往長安方向行去。
這會,氣氛難免有些古怪,她們中間,沒一個傻子,家學淵博可並不是**雀的專利。
太子殿下的隻言片語聽在她們耳朵裏,意味也就分外不同。
雖然心裏癢癢的,卻又不便探問,對於這些青春年少的女孩兒來説,無疑是一種煎熬。
走了一段,**雀一勒馬繮,停了下來,眉頭輕揚,肅容道:“今日之事,不得外傳,不然,於你們家中疏無益處,改日設宴於府中,咱們再行相聚,我還要去國武監那邊走一趟,先行一步,告辭。”
女孩兒們也都停下來,這話説的雖有盛氣凌人之嫌,但她們跟**雀相處已久,知道她的性情,也都對她信服的很,紛紛點頭應下,目送她帶着護衞從人轉道而去。
女孩兒們互相瞅瞅,沉默片刻,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今天過的無疑很精彩,雖然有着那麼點嫉妒心,但並不妨礙她們的興致。
再説**雀這裏,根本沒去國武監,而是徑直來到西山羽林衞大營,將護衞從人留在外面,也不用通報,徑自去尋自己母親。
今天的事情,對於其他女孩兒來説,不説是看了點熱鬧,但對於她來説,卻覺着有些心慌。
到了她這個年紀,卻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時節了。
上晉國公府求親的人漸漸也多了起來,只不過一直以來,讓她安心的是,父親那邊從來沒松過口,都以她年齡還小婉拒了。
用父親的話來説,就是自家的女兒,怎麼也要再多養兩年,定定性子再説婚嫁之事。
而且,成武十一年,晉國公府第一次辦了喪事,榮華夫人李氏,也就是石頭娘因病故去,到了現在,整個晉國公府親眷的孝期其實還沒真正過去。
這樣一來,婚嫁之事,自然能拖就拖,不會給人留下口實。
本來,按照晉國公趙石的意思,人死如燈滅,想要一切從簡,也不用扶欞回鄉什麼的,直接與他的父親趙萬山同葬於長安城南便是。
但這事還真不由趙石自己做主,晉國公母喪,整個過程幾乎皆由朝廷承辦,文武百官,到場弔喪者,不計其數。
皇帝陛下親自垂問,太子殿下忙前忙後,那一場喪事之盛大,幾乎等同於國禮,直到一月之後,下葬完畢,還有外間人等專程上京,來晉國公府探問喪訊。
朝廷又下了很多恩旨,極盡哀榮。
實際上,到了成武十二年,遠方友好的弔唁書信,還在陸續到達。
尤其是歸義王李匪,大將軍木華黎兩人,河東宣撫使張鋒聚等都派了自己長子,頂風冒雪趕到長安,替他們的父親在老夫人墳墓前上了幾柱香。
按照歸義王李匪的意思,就想讓長子留在京師,給老夫人守墓算了,最終被趙石趕了回去。
這一場喪事過去,晉國公府又往長安門閥大族的道路上狂飆了一程,唯一有所欠缺的,其實就是底藴,而且晉國公府的人丁也是個問題。
現在,晉國公府有了自己的宗祠,還是皇帝陛下欽賜建成,換言之,晉國公府如今和鞏義趙氏已經算是脱離了開來,自立為一支,與秦州趙氏那裏,算是遠親。
若是換做當年,一定會遭人詬病,但現在嘛,不論敵友,卻都視作是理所當然了。
而在**雀看來,也正是在祖母喪事期間,與太子李珀接觸多了些,太子李珀之後有意無意的親近,讓她頗為煩惱。
而現在,更為過分的是,太子李珀有得寸進尺之心,那麼,這個事情就必須跟人商量一下了。
而首選,自然是她的母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