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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龍盤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三十三章謀算

    “張培賢雖然老邁,然用兵穩健,鎮守河洛以來,約束兵卒官吏,使河洛無隙可乘,唯去歲求功太切,致有一敗……”

    “説起來,此戰也非戰之罪,西秦這些年來窮兵黷武,先攻金國,再戰草原翰漠,隨之用兵西北,雖連戰連勝,戰功赫赫,然如此征戰連連,耗損國力必甚,所以,河南一戰,強弩之末矣……”

    “而今,西秦君臣不思治政安民,輕徭薄賦,以養國力,反而又起內爭,西秦同門下平章事李圃去位,上下震動,牽連頗廣,趙柱國權重於朝,梟雄之態以顯。”

    “如今,其人又臨河洛,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張培賢多年之功,毀於一旦矣。”

    “學生猜兩人必定不合,遂有傳書之舉,以間其心,雖乃小策,想來應有奇效,張培賢去位之日,當是不遠了。”

    “張培賢即去,也算為我大周除一大患。”

    “之後領軍河洛之人若是趙柱國,正合學生心意,此人生性暴虐,每戰必屠降卒,百姓,以逞其兇,在北地西北等胡虜治下,還則罷了,若治河洛,必使百姓離心,亂象叢生。”

    “而其人用兵,急如烈火,漫卷而下,每戰皆求一戰功成,便如當年太原一戰,險挫鋒芒者,皆源於此,再加替換張培賢領兵河洛,求功之心必切,如此一來,東以開封堅城拖延,輔之以河北李任權。定可保開封無虞。”

    “南則借山川水道。與其糾纏。”

    “如此。待其鋭氣盡喪,內裏不穩之時,東南兩路齊進,破之易也……”

    這次,其他兩人就插不上話了,只能聽嶽東雷侃侃而談,臉上多少都露出些欽佩之色出來。

    嶽東雷也沒藏着掖着,説的很是詳盡。

    這裏一個是攝政王心腹。一個離朝多年,卻又憂心國事的老臣,也必要藏什麼,甚至有些故意為之的味道在裏面。

    畢竟,傳書於敵國將領,嶽東雷可不想弄巧成拙,先將自己搭進去。

    這等事在西秦不好説,反而是大周這裏,許多人都不錯眼兒的在盯着軍中將領,一旦行差踏錯。根本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

    在他傳書之初,已有密摺送上京師。此時差不多應該已經到了攝政王府中才對。

    但攝政王殿下……耳根子有點軟,為政數載,這一點已讓朝野內外的人們看的很清楚了,也許只有攝政王自己不太明白而已。

    所以,他還需一些人幫襯,朝中那邊若是生事,自有友好為他説話。

    而兩淮之間,又有誰比眼前這兩位更合適呢?

    老者面色漸轉凝重,此時搖頭嘆道:“雲台所謀深遠,幾如神人……然西秦趙柱國,老夫耳聞多時,此人幾如前秦白起臨世,從軍至今每戰必克,從無敗績,若其人果真領兵河洛……”

    “劉公可是在為兩淮百姓憂慮?”龐瀾也是聰明絕頂之人,聽話知音,問了一句。

    老者點頭,嘆息一聲道:“兩國相爭,生民塗炭,這兩淮百姓何辜,將受此厄難……唉,不必多言,不合時宜之處,老夫自知,也只望雲台領軍相抗之時,手下留情了。”

    這會兒嶽東雷心裏真的有點尷尬,説到底,岳氏也是將門,他能走到今日地步,除了借祖宗餘蔭之外,自身才幹也讓人無話可説。

    岳氏後人,和文人相交,已沒什麼障礙。

    但和像老者這樣的人交往之中,每每都會遇到這樣的尷尬,説着説着,就有些文不對題了。

    他要是有共鳴也就罷了,但他領軍日久,怎麼會不明白,一旦率領大軍征戰,可半點心慈手軟的餘地也沒有。

    文人們好拿百姓説事兒,但其中又有幾個人真正領過兵呢?

    龐瀾感覺到了嶽東雷的不虞,立馬笑道:“劉公多慮了,秦軍若來,襄侯與我等必定先要堅壁清野,秦軍想要殘民以逞,可也不太容易。”

    “再者説了,趙柱國也未必會領兵河洛,西秦朝中動盪,那等人怎能安心於外?若趙柱國不至,襄侯以為,繼任者為誰?”

    嶽東雷將心中不快壓下,依舊温和的笑着道:“這個不好説,不管哪個領兵,皆無趙柱國之權柄,所以,趙柱國不至,可趁之機便少,這般一來,也甚合吾心,和議一成,兩國休兵,百姓自可安居樂業,無有兵禍之憂了……”

    其他兩人自然聽的出來,話中那幾許譏諷之意。

    龐瀾剛要開口,再次和個稀泥。

    老者已經搖頭失笑,説起來,他只能算是襄城侯嶽東雷的半個老師。

    當年上任嶽侯帶長子入京,正趕上他聲名鵲起,享譽士林之時,遂慕名前來,想要讓兒子拜在他的門下。

    但那會兒他正春風得意,不但仕途上勇猛精進,而且還在著述之中。

    才思泉湧不假,卻已無精力顧及其他,別説收徒,便是入宮講學的機會,都退卻再三。

    而且,像他這樣的士林人物,最不願跟勳貴牽扯在一起,既於聲名有損,也於仕途有礙,畢竟那會兒老攝政王最忌諱的就是這一點。

    於是婉拒了嶽侯所請。

    但顧及嶽侯情面,還是將少年叫到身前,教授了幾日,算是勉強收了個門外之徒。

    不過就在這幾日間,少年之聰穎讓他大為震驚,這才真真正正開始考慮,收個入室弟子。

    但錯過就是錯過了,這回是人家不願意了。

    因為少年有個剛強的母親,在他露出這個意思之後,其母言於其父曰,我兒自小聰慧,又兼心胸氣壯,此時已顯崢嶸之態,日後必為我家麒麟兒。

    那劉某人説棄便棄,説收便收,此等人,變幻無常,教導我兒才學也就罷了,這品性嘛……不如另擇良師。

    嶽侯深以為然,遂拒之。

    其實,這只是外間傳聞,實際上,他有所忌諱,嶽侯何嘗不是如此,上門求情是一回事兒,老師上門求為子師又是一回事兒。

    這中間的奧妙,若非聰明人,是絕對咂摸不出味道的。

    最終,嶽侯攜子離京,再未在京師耽擱。

    數十載過去,老者已經滿頭華髮,當年的少年也已堪堪買入暮年。

    但世事變幻,誰也説不清楚,如今老者不過一鄉間隱者,名望雖高,但實是託庇於岳氏之下,若非如此,朝中許多人,怎會容他這樣悠閒度日?

    而當年的少年人,卻已成為朝廷棟樑,大周最穩固的那根支柱。

    所以,嶽東雷還能以師禮待他,已足欣慰,求不來其他了。

    而且,他這把年紀,些許言辭之爭便如春風拂面,不縈於懷。

    “待使者歸來,瞧瞧這番和議到底若何,再説吧……”

    這話説的有氣無力,不是氣惱嶽東雷無禮,顯然是未對所謂的和議抱有多少期望。

    當然,這也並不奇怪,多少年了,大周和契丹人,和女真人,甚至於和西夏人,和南唐,和秦人,定下多少約定,恐怕沒人能數的清。

    但……説起這個來,沒有那個周臣會志氣昂揚,因為除了對着南唐時總能稍稍佔些便宜之外,其餘多為委曲求全之議。

    説起來就讓人心酸。

    不過就此也轉開了話題。

    而嶽東雷的謀算,也顛覆了他們的認知,西秦上將之首領兵河洛,反而又可趁之機,換了旁人,許就無功。

    這樣的思謀,夠他們琢磨一段時日的了,而他們思量的,則是圍繞於此,可能朝野內外,又要議論幾番,到時旁人問起,自己該怎樣作答?

    又該站在什麼樣的位置來説話?

    這就是周臣的苦惱之處,什麼事情,都和戰和兩議脱不開干係,求戰還是求和,變來變去,只有站對了位置,才能避免危及自身。

    所以,當語涉和議時,三個人都明智的沉默下來,自己思量也就罷了,説出口來,自成立場。

    説起來也是可笑,三個人都算是堅定的主戰派,也都想着收復河洛,但各有顧忌,卻無法戰和之事詳做討論。

    不得不説,這樣的朝爭氛圍,真的很詭異,同時,也明白的顯示出後周弱勢之態。

    進了園門,從人自有人招呼。

    三個人行在曲曲折折的小徑上,聽着鳥雀悦耳的鳴叫,感受着暖暖的夏風,呼吸着林木間清爽的空氣,滿眼蒼翠,曲徑通幽,心情不自主的便舒緩了下來。

    小童在前引着路,龐瀾終於忍不住,笑着道:“此去可是文思雅舍?”

    老者眨巴眨巴眼睛,“相美好記性,前些時,在那邊開了一處池塘,種了些荷藕,你們來的早些,若到盛夏,方能顯出那裏的別緻之處……”

    (阿草依舊努力中……今天看了人骨拼圖,先説明,阿草從來沒看過這個,也沒聽過劇情,但剛開始不久,阿草就已經猜出誰是兇手了,最終,沒有半點驚喜,果然中的,阿草恨啊,智商咋就這麼高尼,哈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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