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自然是那個道士,他和和尚兩人一南一北守在村口之處,今日正閒來無事,下棋自娛,猛的聽見雷音之聲從寺廟方向傳來,心中一陣驚羨,他和和尚兩人搭檔了多年,雖然時時鬥嘴,但兩人相互之間知根知底,自然知道和尚的功夫到了怎樣的境界的,想來便是和尚終於突破了幾十年突破不了的瓶頸,武功更進一層,自己以後是萬萬比不得的了。
他當道士的時日也不比了然短了,但這火爆的性子卻一點兒不減當年,急急的趕到寺廟,一腳將門踢開,剛説了幾個字出來,見了瞭然的樣子,頓時心中大驚,迅即來到了然身邊,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看到了然胸口上的掌印,眼神兒一縮,眼睛已經瞪向了站在旁邊的趙石,手也下意識的握向了劍柄。
這時瞭然拉住了他,他臉上如今説不出是個什麼表情,只是勉強笑道:“臭道士,這裏沒你什麼事兒,這一掌是我自己讓他打的……
説完再也不理道士,只是目注趙石,嘿嘿笑了幾聲,神色間説不上是慘然還是欣慰。“為師本來説要跟在你身邊三年,看來是不用的了,你已經練到般若勁兒第三層明心,為師現在也沒什麼可以教你地,今後的路怎麼個走法兒,卻只有靠你自己琢磨了,不過當年師祖他老人家在練第三層的時候卻是發下宏願,要走遍天下,渡化世人。以為修行,但你身在軍旅,此路自然不通,不過照為師猜度,這明心一層應頗有些天地不仁,視萬物如芻狗的意思,但能作到明心見性。一以貫之,便得進軍般若境,這般若境和第五層大自在佛境從來沒有人到過的,不過為師到真是有望在有生之年看見自己的徒弟進軍無上境界,哈哈,也算是一樁幸事了,為師和你約期十年。十年之後,為師再來看你……近利,就算是十年之後,你毫無寸進也沒什麼新奇的,可別強練傷了身子……
好了,你走吧,記住當初你答應為師的事情,還有。為師勸你多讀些書,對你總歸是有好處的,屋子裏地書桌裏有個暗格,那裏存着般若勁兒之後的口訣以及你師祖和為師的一點兒經驗之談……若是日後你看見順眼的,便可以再傳出去,規矩自己定就是。
咱們師徒的緣分也就到這裏了,記得自己保重。十年之後。為師若是沒去見佛祖的話。咱們還有見面的一天……
説完這些話,也不理旁邊道士地招呼。轉身便出了院子,道士跺了跺腳,又奇怪的看了趙石一眼,急急追了上去,兩人身影頃刻之間便不見了。
趙石默默的走回屋子,他心志堅凝如鐵,並未有什麼難過之類的情緒,再加和尚在這一年裏雖説對他頗多照看,又有傳藝之恩,但這些都是有條件的,以後若是碰見和尚的後人,他自會將這份情還了就是,至於什麼十年之後,他是連想也懶得想的了。
心裏一邊想着和尚臨走之前説了那幾句話,明心見性,一以貫之,怎樣才算得上明心見性呢?趙石搖了搖頭,他日常和和尚談論武功,也知武功除了苦練之外,還有許多虛無縹緲地東西摻雜在裏面,這便和讀書是一個道理,讀死書總也成不得大家的,若要有所成就還得從書本外面下功夫。
一邊想着這些心事,一邊從書桌的暗格中取出和尚留下的東西,也不在寺院中停留,徑直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他的家中如今卻很是忙亂,年前的時候趙狗子家裏終於找人上門提親,也算是了了石頭娘一樁心事,鄉下人家雖然沒有那些富貴人家的講究,但婚禮從古到今都是件天大地喜事,必要的準備還是要作的,如今婚期已近,家裏自然忙的不可開交,對於趙石躲在寺院裏一直不肯露面,石頭娘這心裏也頗有那麼幾分的不滿。
方才聽見那般震人心魄的呼嘯之聲,這村子裏的人們自然是議論紛紛,他們聽不出這聲音是從哪裏傳出來地,山中野獸草木成精便成了大多數人承認地解釋,此時在趙石家裏給趙家丫頭準備婚禮時所需地東西的婆娘們也便難免帶了幾分地驚惶。
石頭娘坐在土炕之上,正想着這事對自家閨女出嫁有什麼影響和徵兆時,卻是旁邊的一個婆娘碰了碰她,“你家石頭回來了,發什麼愣啊,要咱説啊,你這福氣兒還在後面呢,先不説你這女婿老實能幹,人還孝順,就説你家石頭,嘖嘖,象他這般的年紀,咱家的娃子還在家裏追狗攆雞的呢,你再看看你家石頭,已經是個有身份的了,咱有時都恨不得將我家那整天瞎鬧的娃子也弄井裏去淹上一淹,説不準兒也能淹出個人物兒來呢,你們説是不是?”
她説的是老皇曆了,但這裏都是趙家的近親,哪裏不明白她説的是什麼,都嘰嘰咯咯的笑出了聲兒,不過看向石頭孃的眼神兒卻分明透着羨慕。
趙石還沒進屋的時候就聽見了滿屋子的笑聲,不由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推門走了進來,見趙石進屋兒,屋子裏頓時一靜,這滿屋子的人雖説大多都是趙石的長輩,但如今趙石在村子裏的身份就和現在的村長差不了多少,在村子裏絕對是説一不二。而且還是官身,見趙石進來,幾個小媳婦噌的站起身來,臉蛋兒紅紅地,手腳也沒個放處,到是把座子讓出了好幾把出來,鄉下人不懂什麼禮數,但卻顯得分外的熱誠。
幾個年紀輕的立即,立即給趙石倒上茶水。趙石的姐姐正在裏屋躲人,此時也趕緊出來,“石頭,吃了沒?姐給你做飯去……
趙石看着這滿屋子的人都緊緊盯在自己身上,渾身上下都覺得分外的不自在,被姐姐一問,這才覺出如今已經餓的是前心貼後背了。於是點了點頭,“姐,給我下碗麪就成。”
石頭娘臉上先是一喜,接着便瞪了趙石一眼,把臉一板道:“你還知道回來?家裏一攤子的事兒等着你拿主意呢,要不是大家幫襯,我們娘三個怎麼忙的過來?你狗子叔兒已經來找了你好幾次了。一會兒過去跟狗子叔兒問問,還有什麼沒有準備妥當地,這回你可別想跑了……
趙石一陣頭大,趁着幾個婆娘給他説好話兒的機會,説了一句:“我這就去。”轉身就想出屋兒。
但立馬兒被母親叫住,“看看你……就成。”
紛紛擾擾的一個月最後在一場波及全村甚至是全縣的婚禮中過去了,鞏儀猛虎的姐姐結親,這鞏儀縣上上下下。凡是有些頭臉的在婚禮這一天幾乎都露了個臉兒,不能來的也送上不菲地禮物,趙狗子最後一算,全家人就算是什麼活兒都不幹,也能過個三五年的,又和趙石家結了親,心裏這份美就別提了。
但趙石可被折騰的夠嗆。他本就不喜歡嘈雜煩亂的環境。這一個月要不是手下使喚的人夠多。弄不好他早就掉頭而去,什麼都不管了。婚禮之後,趙石便來到了軍營,見到在校軍場中奔跑的士卒,聽見那熟悉的口令聲,心情終於平靜了下來。
回到軍營地第一件事便是將眾人都召集了起來,杜山虎站在趙石身旁,狐疑的看着一年來也沒怎麼在軍營中露面的趙石,要不是一個月之前,寺廟裏那個瞭然和尚不見了,就連跟他一起來的那個道士也消失無蹤,接着道觀和寺廟的主人換了人,趙石也便不再天天往寺院跑了,他還以為趙石小小年紀,就起了當和尚的念頭呢。
他可是為這事擔足了心事的,找了趙石几次,都被趙石輕飄飄一句我自有打算給打發了回來,要不是大半年之前,他已經派人將家裏的婆娘和娃子都接了過來,他都有回鄉地打算的了。
如今見趙石還是象往常般繃着個臉,還煞有介事的將大家都召集了起來,這心裏不免暗自嘀咕,不是要散夥了吧?看來以後想要吃到那香噴噴的豬肉就要自己養了……
如今軍營旁邊的豬圈卻是擴大了一倍還多,一來是不停有人往這裏送,二來卻是從團練當中僱了十幾個人來專門侍弄這些傢伙,弄的久了,自然也便經驗豐富了起來,半年的功夫,除了供軍營消耗之外,卻有了上千頭肥豬,這也是仗着團練使衙門那頭兒是有求必應,供給充足,不然別説豬肉了,這些豬連吃地都沒有地了。
一年下來,這些禁軍士卒吃地好,睡的足,這一年多地訓練下來,這些傢伙非但沒瘦,各個都是紅光滿面,身體精壯,精氣神兒十足,黑壓壓往那裏一站,確實已經顯出了精鋭之氣。
趙石把他們召集起來也不是為了別個,只因為他手癢了,這一年來他也和了然過過招的,但在這些武林人物兒看來,趙石的招式毒辣有餘,卻顯根基不足,瞭然曾跟趙石打了個比方世人皆知唐時的公孫劍舞,也曾被那位詩仙大人盛讚過的,但自公孫大娘之後,餘者耍的再是好看,也沒有武林人物想向他們出手了,只因他們練的劍舞已經徒具其形,再難有公孫大娘那般威力十足,能追魂奪命。
就像趙石練就的軍中格鬥一般,對付常人還行,但若要對付身具高深武學的武林中人,若不是一下便擊中要害,招式再是毒辣,也是無用的,只因勁力不足罷了。
如今他體內的真氣恢宏博大,只覺舉手投足間都有莫大威能,花了他很長的時間才能隨意控制力道的大小,當時他練到般若勁第一層頂峯之時,全力一拳擊出,已經能聽見拳風呼嘯的聲音,前些天他又試了試,呼嘯聲反而沒了,不過他的拳頭卻象沒入麪粉一樣沒入了試拳的青石之中,不難想象,如果擊打在人的身上,該是怎樣一種效果。
現在他最想作的就是看看自己的格鬥到了什麼樣的水平,以他現在經過煅骨第一層琢磨的身體,即使不動用真氣,力氣也已經大的異乎尋常,這對於精通格鬥之人來説,絕對不是隻是力氣大了那麼簡單,在速度上的提高才是趙石現在最在意的。
一聽説旅帥要試試大家現在的肉搏水平,杜山虎卻是把滿腹的心事立即拋到了九霄雲外,看來散夥飯還不忙吃的。
趙石手下人等卻大半兒臉上都露出了興奮之色,由於趙石年紀的關係,雖然他教給了這些士卒這軍中搏擊之術,但還真沒有人和趙石伸過手的,杜山虎幾個更是想要看看趙石在那個和尚那裏學到了什麼功夫,自也是躍躍欲試的了。
上來的第一個自然是杜山虎,當趙石一拳擊中他的腹部,讓他把隔夜飯都吐了個乾淨,再想找人練練手的時候,卻發現這些人臉色發白,怎麼也不願意往自己面前站了。
就在趙石滿心的鬱悶找不到對手的時候,京師之中卻已經風雲突起,而這,對趙石今後的影響將是他現在做夢也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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