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水事件後,方小米與世華三公子問的樑子正式結下,而她心中對他們三人僅存的那一點點遐想,也宣告破滅。
坦白説,他們三個的外在條件真的是一級棒,不但高大挺拔,而且又帥又酷,家世背景好也就罷了,連頭腦也好,功課又頂尖,實在具備了所有令女性棄甲投降的條件,也滿足了她們這些發春少女的浪漫遐想。
想起自己在未被編到這班前,也曾像其他昏了頭的女同學一樣,將他們三人當偶像崇拜。
而乍知道自己將與他們同班時,她簡直興奮到要中風。
她知道自己外在條件不差,女性的虛榮心告訴她,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搞不好可以引起他們的注意,一朝飛上枝頭成鳳凰,羨煞所有人。
不過,鳳凰計劃還沒來得及施展,貴族班中現實的人情冷暖便先澆了她一大桶冷水。
同班一個月來,她瞭解到他們出色、高貴、又酷又帥的麪皮下,隱藏着的竟是狗眼看人低、勢利兼囂張的個性後,她如夢初醒、熱情頓退。
羅旭東和賀士齊還算良心未混,看到她會稍微不自在一下,但那個江浩風,簡直無恥到極點,與她照面毫無愧色不説,竟然還敢擺出那種不可一世的嘴臉,好像做錯事的人是她,真是氣煞人也。
放學後的輔導課時間,總務林小真忙着登記大家的晚餐。
由於方小米剛好輪到當值日生問到她時,她正好站在講台前擦黑板。
“方小米,你今天晚上要吃什麼?”剛下課,教室人聲鼎沸,林小真推推頰邊的眼鏡,扯開喉嚨對她的背影喊道。
她回過頭,大聲問道:“今天晚上訂哪家的便當?”
“街角那家星座快餐。”
一聽到星座快餐這個店名,她不假思索便道:“我要豬排飯。”星座快餐最有名的,就是它招牌的炸豬排飯。
“什麼?”教室太吵,林小真一下沒聽清楚。
“我——要——豬——排一一飯。”她提高聲調、一字一句地回回去。
“喔!”
這麼大聲,不只林小真聽見了,倚在門邊、與馬菲麗那羣八婆正在聊天的世華三公子也聽到了。
其中,羅旭東突然靈光一閃,對着其他同學眨了眨惡作劇的一眼後,回過頭對着方小米的背影大聲道:“喂!方小米,你竟敢吃你的同類啊!你不怕你的祖先半夜來掐你脖子!”
此話一出,教室中的同學都會意地哈哈大笑,汪浩風雖不像賀士齊笑得那般誇張,也微微地扯動嘴角。
然而,事件中的女主角卻出乎意料地沒有任何立即的反擊動作與言語,只停下擦黑板的手,接着,迅雷不及掩耳的轉過身,用力將手中的板擦砸向羅旭東。
啪地一聲,板擦正中紅心、準確無誤地落在猶張大嘴,哈哈大笑的羅旭東臉上。
全班的笑聲頓時凝結,大家全被方小米的舉動嚇住。因為,她竟然敢將板擦丟在一向高高在上、連任課老師也要敬三分的三公子之一的羅旭東臉滿臉粉筆灰的羅旭東一開始也怔住,幾秒後,惱怒浮上他的眼,他用力撿起地上的板擦重重地扔了回去。
被方小米輕巧的閃過不打緊,只見她還昂起下巴丟給他一個“怎麼樣”的挑釁眼神。
當下,這眼神讓羅旭東紅了眼,他氣憤地衝向前,看樣子是想揍方小米,卻被賀土齊一把拉住。
“好男不與女鬥,算了!”
羅旭東的臉色難看透了,但好教養還是讓他隱忍住胸中的怒火,他甩開了賀士齊的手,憤怒地往外走了出去。
跟着出去的是永遠看不出心中在想些什麼的汪浩風,接着才是皺着眉頭的賀上齊。
當事人選擇退出戰場,井不表示其他看戲的觀眾沒有意見,大家轉頭譴責地望着方小米,只有林波靜眼中是滿滿的敬佩。
而方小米不愧是方小米,無視眾人的目光,她像沒事般、彎下身撿起板擦輕輕地放回板溝,接着自在地拍了拍手,走到廁所洗手。
不過,她的手根本沒辦法好好洗,因為,馬菲麗那一幫人跟在她身後進來,並堵住門口。
“方小米,你太過分了!你怎麼這麼野蠻,竟然用板擦打人!”馬菲麗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方小米置若罔聞,自顧地洗着手。
馬菲麗街上前關掉了水龍頭,“方小米,你真是沒有教養!這麼野蠻的事你也做的出來?”
相對於她的怒氣衝衝,方小米手擦着腰,故作不解地道:“奇怪了!你是羅旭東的老婆啊!他本人自知理虧都不説話了,要你這個地下夫人來撐腰?
你也不去桿秤自己幾兩重順便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有什麼資格在這兒像沒婦一樣叫囂。”
“你……”馬菲麗氣得説不出話來。
一旁的親衞隊見主子有難,紛紛上前,左一句護罵、右一句譴責,了無新意,全是連續劇中那些爛台詞。
方小米充耳不聞,轉身繼續洗手,任憑那些女人罵個夠。
而另一邊,苦主羅旭東早已洗去了臉上的白污,臉色難看地把方小米詛咒了好幾遍。
“可惡!要不是她是女生,我早一拳揮向她。”
“這是你自找的!”汪浩風不以為然地掃了他一眼。“她是一隻渾身是刺的母老虎,難道你不知道嗎?”
“少説風涼話,惹到她的可不只我一個,別忘了那兩桶水你們也有份。”
“但我跟治風可沒笨到像你一樣再去拔虎毛,落的抱頭鼠竄的下場。”
賀士齊落井下石地加了一句。
“你們兩個到底站在哪一邊?”他憤怒的吼着。
面對他的火氣,汪浩風仍是不以為然。
“哼!此仇此恨不報非君子。”羅旭東揮掉了臉上殘餘的水滴,恨恨地坐了下來。
操場邊、涼亭旁的灌木叢草地,是三人最常聚集的所在。
賀士齊跟着坐了下來。“説真的,方小米也真夠野蠻的,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拿板擦扔你。”接着,像想起什麼地笑了一下。“不過,她肯定是射飛鏢好手,不然怎麼能丟那麼準。”
賀士齊的話當然換來羅旭東惡狠狠的一眼。
不過,還是沒嚇退羅旭東,只見他戲謔地又道:“阿東,看來你一向無遠弗屆的魅力踢到鐵板了,世上竟然有女人不買你的帳,而且還是朝夕相處的‘同班同學’是你的功力退步了,還是方小米異於常人?”
“賀士齊,你少拿話來刺激我,我告訴你,我根本不把那個潑辣野蠻的女人放在眼裏,只要我願意,不用一個月,我一定讓方小米那頭母老虎乖乖馴服在我懷裏,就像一頭小貓一樣。”
“真的假的?”賀士齊故作懷疑狀。接着,眼角閃過一絲惡作劇的光芒。“這麼有自信的話,敢不敢和我打個賭?”
羅旭東挑挑眉。“什麼賭?”
“很簡單,如果你在一個月內讓方小米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我請你吃兩客台塑牛排。”
“兩客台塑牛排?”一道眸光亮了起來。“此話當真?”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好,一言為定。”羅旭東伸出手掌與賀士齊用力擊了一下。
“我真服了你們兩個,這樣也能玩?你們不覺得太幼稚了嗎?”一旁、斜倚在涼亭柱子旁的汪浩風冷冷地開了口。
“只是好玩嘛!”賀士齊笑道。“這麼枯燥乏味的日子裏,總得找點樂子當消遣,否則青春留白、日後只能徒傷悲。”
他停了一下,轉頭對着羅旭東道:“剛好,阿風就當我們這場賭約的見證人。”
羅旭東冷哼一聲,當作同意。
汪浩風卻不戚興趣地道:“別把我扯進你們這種無聊的遊戲裏,我的時間很寶貴,不想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
“拜託,只是當個見證而已,又不是要你做什麼。”他看看羅旭東,一道勝利的笑掛上嘴角。“再説,有現成的台塑牛排可以吃,你還羅嗦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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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兩客鮮嫩多汁的台塑牛排、以及偉大的男性尊嚴,羅旭東果真豁出去了。隔天早上,他隨即展開行動。
“方小米,你等一下。”在方小米踏進福利社前,他出聲喊住了她。
與林波靜定在一塊兒正在説笑的方小米聞聲回過頭,卻在看見他時立即變了臉。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她警戒地看着他。
“方小米,是這樣的,針對昨天的事,我想跟你道歉。”
他還真不是蓋的,説這樣的違心之論,還真臉不紅氣不喘。
方小米不意他會説這樣的話,睜大眼呆了五秒鐘。
“我昨天是過分了點,不應該再拿你跟豬開玩笑。”羅旭東心裏雖一直想偷笑,表情卻一臉誠懇。
“羅旭東,一大早你就吃錯藥嗎?”她戲謔地望着他。幾秒後,她眼中的怔愕已退去,理智重回大腦。
“我是真心誠意跟你道歉的。”
“是嗎?”她沒好氣地道。“只可惜——本姑娘無福消受。”説完,拉了林波靜就走。
低聲下氣卻換來如此待遇,羅旭東嘴角的笑容迅速在空氣中凍結。他寒着臉轉身,卻不意對上一雙強忍住笑的眸子。
“看來——你有個很不好的開始。”賀士齊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
“你得意什麼?遊戲才剛剛開始。”羅旭東沒好氣地斥了一聲。
一旁冷眼旁觀的江浩風,眼中的譏諷則逐漸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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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早上非得要用三個鬧鐘才爬得起來的方小米,今天反常地在鬧鐘響前一個小時便睜開眼睛。
想要再人睡,卻愈翻愈清醒,因此,她乾脆起身,想早點到學校寫生。
這幾天,被那三隻大恐龍搞得心情奇差,把她偉大的米開朗基羅美夢放到一邊,幾天畫不出一張好畫,害她被指導她的美術老師罵的差點臭頭,説她朽木不可雕也。
也好,一大早到學校涼亭寫生的這種新鮮經驗,或許可以激出她一些靈感,讓她畫出一張創世紀的美畫,讓美術老師另眼相看。
挾起畫板,背起書包,她前所未有地一早來到學校。
以一個學校的標準來説,世華中學的校園實在挺美的。尤其是操場旁的那一片青草地,晨霧之中伴着晨曦,美得亂浪漫的。
深深地吸了口屬於早晨那種特有的清新空氣,她心情奇佳地來到涼亭邊。
可能是抱着大畫板的關係,所以她沒注意到即將跨人草地的腳,正踩到一個龐大的“障礙物”。
“啊!”重重絆了一下,她尖叫一聲、並失去平衡地撲向地上那坨障礙物。
一道惱怒粗嘎的男聲,在她落下的那一瞬間同時傳了過來
“搞什麼!”
察覺到自己以為的障礙物,竟然是個活生生的大男人時,她手忙腳亂地想自他身上離開,卻在一抬眼、看清楚男聲的主人是誰之後,又啊地一聲嚇得重新跌口對方懷中。
“主動投懷送抱一次還不夠丟臉嗎?走開!”江浩風嫌惡地推開了方小米。
這一推,讓方小米整個人摔出去,她的屁股正中灌木叢旁突出的石頭,痛得她叫出聲來。
“你幹嘛推我?很痛你知不知道!”她雖立即起身理論,但屁股實在太痛了.氣勢只有發揮平時的三成。
汪浩風毫不憐香惜玉地起身,臉上淨是對這場飛來橫禍的惱怒。
“你這個冒失鬼,你的眼睛沒帶出來嗎?”
“誰是冒失鬼?誰知道你會躺在那邊、像個死人一樣不出聲。”還好,摔痛的是屁股,不是舌頭。
汪浩風的臉色寒了下來。
“你到這兒來做什麼?誰又準你到這兒來?”
“笑話!這裏是你家開的嗎?你又算哪根葱?我來不來還要你許可?”
“你——”她説的一點都沒錯,汪浩風一時語塞,只能陰狠地望着她。
每天早上,他都會提早一個小時到學校的這兒背單字,兩年來,已變成他的一種習慣。
過去,從沒有人在這種時候,膽敢闖入他的私人禁地、破壞他的心情,這個方小米實在太……
“怎樣?説不出合理的理由,想使用暴力?”她完全不把他眼中的陰鴛放在眼裏,冷笑一聲後,彎下腰撿拾散落四處的畫具。
換作平時;汪浩風絕不會浪費精神與體力在這種無意義的口舌之辯上,但這一次,這方小米實在太可惡,激起了他的怒氣與好勝心。
“我懂了,故意對我投懷送抱,是你想引起我注意的伎倆對不對?”
方小米只是不屑地冷哼一聲,連頭都懶得轉。回應這種自以為是的無恥言論,簡直降低了她的格調。
汪浩風冷笑了一聲,沒被方小米這種輕蔑的態度影響。
“以男人的眼光來看,你大概只有五十五分。”他走到她身旁,故意用一種研判的語氣道:“你身高是夠高,但胸部卻不夠大,屁股又大扁,看起來就像非洲難民一樣,嚴重營養不良。
還有,手腳長是很好,不過比例不太對,活像只發育未完全的大閘蟹。這麼差的條件,想引起我的注意……勸你省省,下輩子吧!”
這一翻惡意攻汗的言論,聽得方小米是火從平地起,瞬間冒的三丈高,她告訴自己千萬要忍、忍、忍……
不過,她的修養顯然不夠好,因為她在聽到“大閘蟹”那三個字後,火山立即爆發。
“汪浩風,你的屁放完了沒有?你以為你是誰啊?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對你投懷送抱!”
好像頗欣賞她的怒火,汪浩風不疾不徐地又道:“五十五分好像還抬舉你了,我剛剛説漏了一點,忘了把你的爛脾氣算進去,所以,算算你只剩五十分。”説完,微微一笑,彎腰敬了個“紳士”之禮,不管方小米那雙已經噴火的眼,轉身離開。
看着他囂張的背影越過灌木叢,一路揚長而去,方小米無言以對。喔不!是氣到心臟病要發作,話都講不出來。
一直到他的最後一丁點身影消失在轉角,她才把所有的氣全出在地上的綠草上。
“該死的汪浩風,我踩扁你,踩扁你,下地獄去吧!”
她一連跺了七八下還不是以泄恨,高舉手中的畫板就要往地上砸……
還好,殘存的一絲絲理智告訴她,畫板是她將來吃飯的工具,砸了會要人命。
“可惡!”拿起炭筆,她在畫紙上一連寫了幾十個恨字。
恨、恨、恨!
該死的汪浩風……她邊寫邊罵,連呼出來的二氧化碳都有恨的成分。
她是個女人,而且是個超級愛漂亮的女人,如何能忍受一個男人對女人最重視的外表如此刻薄批評?
她摘掉已寫滿恨字的紙,用力把它撕成碎片丟向空中,然後陰晴不定地盯着畫紙,好幾分鐘沒有任何動作。
就在一剎那間,一個報復的念頭鑽進腦海,她不懷好意地轉動着眼珠,嘴角浮起一個快意的笑容,抓起炭筆,重新放好紙,手忙碌地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