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貝爾、德維蘭沉默了,“你説得對,現在説什麼都已經晚了,你能封印住我一時,卻封印不了我永久。謝謝你用這善良之箭讓我暫時清醒過來。我已經活了三百多年,我見過太多、太多的東西了。是到了該放下的時候,你説得對,曾經的我,就是太驕傲了,但是,有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我,奧貝爾、德維蘭,一生中只愛過一個女人,並且至死不渝。那就是你,拉羅貝絲。能夠死在自己愛的人手中,其實也是一種幸福。幫我結束這已經變得罪惡的生命吧。但也請你繼承這裏,在這裏所有耕種的農民、釀酒師,都是被我控制的,我用原罪入侵了他們的身體,讓他們為我所用,現在,我被封印,他們身上的原罪不受控制已經消散,請你善待他們。”
説到這裏,他那樹幹上的眼眸看向遠處的蓋特,“尤其是蓋特,他是亨瑞賈葉的侄子,當年,我為了報復亨瑞賈葉,就將他抓來,用原罪控制了他的身體和生理變化,讓他一直活了下來。我想有一天當我超過亨瑞賈葉的時候,能夠讓他見證這一切,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他在釀酒方面有很高的天賦,你多多培養他。”
“還有這一方世界,這裏是我仿造咱們曾經的伯恩小鎮建造的。我永遠也忘不了自己美麗的家園,我將這裏也送給你了。這裏的葡萄樹都是我按照生物動力學建造的,哪怕我再墮落,在葡萄與釀酒方面。也依舊有着相當的自信。你好好調整他們。一定會釀出好酒。”
品酒師和藍絕本來對這位墮落酒神的憤怒,因為聆聽着他這一番話語,漸漸的平息了。
奧貝爾、德維蘭,一代酒神,因為過於好勝與驕傲淪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可儘管如此,在他心中,釀酒依然是最重要的事情,哪怕交代後事。也一切都與酒有關。
酒神終究是酒神,墮落的酒神,也依舊是酒神!儘管先前還是生死大敵,但在這一刻,品酒師和藍絕卻都不禁肅然起敬。他們都沒有過去,這一切,就讓兩位酒神自己來解決吧。
拉羅貝絲突然笑了,她蒼老的面龐因為笑容而更顯皺紋,只有那雙眼睛依舊是那清澈的碧藍色。
“死?你以為死就那麼容易嗎?德維蘭,你還記得當初你是如何與我姐姐一起。將我開除出DRC董事會的嗎?那時候的你,喜歡我?你喜歡的分明是我姐姐。”
奧貝爾、德維蘭苦笑道:“愛之深、責之切。你去賈葉那裏之後。就一去不返,我的心,開始被嫉妒所啃噬,我知道,我不如他。而在我們的世界中,釀酒永遠是最重要的。所以,我沒有資格去找你回來。那天,你終於回來了,當我看到你春風得意的樣子時,我就知道,我已經永遠的失去了你,嫉妒、憎恨,讓我作出了後悔終身的決定,DRC分別屬於我們兩個家族,你和你姐姐佔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我百分之五十。而我一直都知道,你姐姐是喜歡我的,所以,我拉攏了她,和她一起驅逐了你。我當時只有一個念頭,我不要見到已經愛上了別人的拉羅貝絲。而你走了之後,就再沒有回來,我現在還記得,你走時候的眼神,而那時候的我,卻有種令我自己都感到恐懼的快意。”
“但是,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我從來沒喜歡過你姐姐,在你離開之後,我也並沒有和她在一起。後來你姐姐結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孩子。她過的很好,一直到去世。”
拉羅貝絲冷笑道:“是嗎?那有件事我也要告訴你。你可知道,當初為什麼我回到DRC的時候一臉的春風得意嗎?因為,那時候的我,已經從賈葉那裏學到了他釀酒的真諦,我真的很開心,我準備和你共享這一切,讓我們一起釀造出更好的葡萄酒。而且,在我心中,這一生中也只喜歡過一個人。可是,我喜歡的這個人卻殘忍的告訴我,他跟我的姐姐在一起了,並且將我開除出了董事會。”
“你、你説什麼?”奧貝爾、德維蘭的聲音中充滿了震驚,“這不可能!你喜歡的是亨瑞賈葉!不、不會的,不會的!”
拉羅貝絲放肆的大笑起來,“不會的?我們都已經這把年紀,在這種時候,這種事情上,難道你認為我會説謊?我拉羅貝絲這一生,從未説過謊言。德維蘭,你真是可笑,太可笑了。”在大笑聲中,兩行淚水順着拉羅貝絲的面頰兩側流淌而下。
奧貝爾、德維蘭已經完全呆住了,他下意識的説道:“可是,你不是説過,你未來的愛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釀酒師嗎?”
拉羅貝絲的雙眸死死的盯視着他,“因為那個時候,在我心中,最好的釀酒師叫奧貝爾、德維蘭!同樣是為了這句話,我去跟賈葉學習釀酒,就是為了吸取他的經驗,讓我愛着的那個傢伙,重新變成世界上最好的釀酒師!”
奧貝爾、德維蘭完全驚呆了,在這個時候,他再也説不出一句話。內心之中的種種原罪似乎已經凝固了。
藍絕只覺得自己已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是多麼可怕的誤會啊!一場誤會,令兩個人痛苦了三百年。
誤會,簡單的兩個字,卻讓兩大酒神一個墮落、一個孤獨。整整三百年。
“我製造出這根善良之箭,就是要讓你暫時清醒過來,拷問你的內心,為什麼當初要那樣對我。可你卻告訴我,因為你愛我,我是你唯一的愛人。德維蘭,你不覺得,這很可笑嗎?”
“不、不、不!”奧貝爾、德維蘭突然瘋狂的大叫起來,“不,貝絲,你聽我説,不是這樣的。我錯了,是我錯了。我是笨蛋,全天下最傻、最傻的笨蛋。嫉妒讓我甚至沒有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當時的我們都太驕傲了,這份驕傲,害了我,也害了你。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能原諒我嗎?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雖然我心中原罪讓我墮落,我也正準備害人,但是,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為了釀酒而努力,至少暫時我還沒有傷害過一個人。我不死了,我不想死了。拔掉你的善良之箭吧,你給我的希望,已經開始殺死我心中的原罪,為了你,我絕不會再墮落。請求你,給我一個機會,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但是,我願意用我的一切來補償你,補償這三百年對你的虧欠,我不想死了,我不想死啊!貝絲、貝絲,我錯了、我錯了!”
紫色的淚水,順着樹幹流淌而下,奧貝爾、德維蘭因為情緒激盪,一根根葡萄藤瘋狂的舞動着。
插在樹幹上的善良之箭也隨之輕輕的抖動起來,白色光暈漸漸收斂,光芒淡化之下,居然就那麼從奧貝爾、德維蘭的樹幹上掉落下來。
拉羅、貝絲呆呆的看着掉落的善良之箭,出現這種情況只能證明一個問題,善良之箭只能封印邪惡之人,這是上古流傳下來的一件法器,製作起來極其困難。此時它自行掉落,只能意味着一個問題,那就是,被它封印着的人已經不需要再被封印了。
更重要的是,這意味着奧貝爾、德維蘭剛才説的話都是真的,否則,絕不會引起這一連串的變化。
他愛的,竟然真的是我?
拉羅貝絲下意識的後退兩步,嘴角處泛起一抹苦澀,她萬萬沒想到,結果竟然會是這樣的。
誤會,可怕的誤會,竟然耽誤了自己一生。
奧貝爾、德維蘭在沒有善良之箭的壓制下,氣息迅速恢復了正常,樹幹開始劇烈的扭曲起來,一根根葡萄藤收縮。時間不長,他竟然重新變成了人形,一個看上去十分蒼老的老人,除了皮膚是和樹皮一個顏色之外,看上去和人類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貝絲!”他搶上幾步,就要去抓拉羅貝絲的手。
拉羅貝絲下意識的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手。
奧貝爾、德維蘭停下腳步,然後自行後退了一步,然後,他單膝跪倒在地,“拉羅貝絲,我,奧貝爾、德維蘭,以德維蘭姓氏起誓,我所説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從這一刻開始,我願意放棄德維蘭的姓氏,放棄一切驕傲,我只叫奧貝爾,奧貝爾、貝絲!我願意做你的騎士、做你的努力,只要能夠在你身邊,我願意做一切。如果你真的需要我的生命,你也可以隨時取走它,因為,從這一刻開始它就已經是你生命中的一部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