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眼超級直白的言語,使得田思面頰發白,腳下也似綴了鉛塊,幾乎拔不起來。她不自覺停了腳步,貓眼隨即也停下,兩人就站在樓梯間裏,氣氛自然沉抑了下去。
田思知道自己失態了,可還是沒能控制住。在她看來,貓眼無疑是給她一個嚴厲警告,讓她不要痴心妄想,進入“裏世界”這個層次和領域。
好吧,也許這也是“忠告”,問題是這段時以來她的計劃、冀盼和暢想,難道就因為貓眼的一句話,就此灰飛煙滅?
“貓眼女士……”田思很艱難地吐字。
“説過了,不用這麼客氣。”貓眼側過身來,抱臂當胸,饒有興味兒地看田思的表情,“我也只是説了幾句實話而已。”
“……”
田思到齒輪之前,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情形。要知道,年底這段時間她把全副精力都投入到潘教授那邊,絕不是單純為了獲取相應offer,而是抱着曲線救國的心思,要通過潘教授那份關係,更進一步地與羅南這段人脈綁在一起。
在潘教授那邊,她成功了,獲得了老太太的喜愛和信任;而當她掉過頭來,要借勢贏取最後成果的時候,卻被人告知:
你壓根兒就沒這份資格!
幾個呼吸過後,田思試圖重新控制自家心態,然而效果不彰。偏在這時,貓眼的話音再度傳入,聲調並不高,卻讓她聽得清楚真切:“先不説你是否能成為能力者,就問一件事:你的目標是什麼呢?”
“目標?”
“是啊,你是想進入一個新領域冒險?獲得更多資本以更好地生活?藉助新的力量以解決舊的麻煩?又或是單純滿足不斷向上的野心?”
田思有些木愣愣的,不知該如何回應。
貓眼向她勾勾手指,繼續下行,同時笑吟吟地道:“你可以認真考慮一下,找準定位。就像很多人都向往明星,可進入娛樂圈以後,也就是混上個助理。被人伺候和伺候人,感覺完全不一樣,是吧?”
“是,是的。”田思腦子懵懵的,心神不定,都不知自己在説些什麼,真如牽線木偶一般,跟着貓眼步步下行。
很快到了封閉入口處,貓眼按部就班地審核了田思的權限,並做了記錄,便帶她進入已經封閉快一週的“禁區”。
人工智能的審核音,讓田思多少清醒了些。她驀地發現貓眼的説法非常古怪,心頭一跳,某些話便衝口而出:“只要能有明確定位,侍候人也可以……”
“呵呵,這話你對某人説去。”貓眼這次連頭也不回,只是擺擺手,“不用跟我説太多,我又不是你的人生導師。只不過是這些年,看多了圈子內外,特別是外圍地帶一幫人的心理狀態,順口聊聊,再瞧瞧熱鬧。”
田思張了張口,最終沒能接上話茬,但她還是確認了貓眼的戲謔態度。可她一點兒惱怒的心思也生不出來,反倒是那份已經被打滅的期盼,從灰燼中重新發芽抽枝,滋長蔓延。
“到了。這裏空曠得很,很多設備還沒有運進來,沒個會客室什麼的,我乾脆領到底,反正他們應該快聊完了。”
説着,貓眼已經帶着田思,來到了齒輪地下七層實驗區。這裏與幾天前的佈置幾乎沒有差別,大片大片的空曠區域,只有最裏間的一角,佈置有相應的實驗設備。
田思就看到,在最裏側的實驗區,羅南等三人都是很隨性地坐在地面上,手裏似乎擺弄着一摞摞紙張草稿之類,顏色明顯發黃,很是奇特。
在距離三人約二十米開外的位置,貓眼停下來:“就在這兒等吧,如果累了可以和他們一樣。”
“嗯,不用。”田思搖頭,視線也有些搖擺不定,一會兒落在羅南那邊,一會兒又轉回貓眼這裏。至於心神思緒,只有更加動盪。
貓眼忽又扭過臉來,似笑非笑:“其實,放在兩週前,這些話我也不會對你説。”
“那……”
“畢竟是時局不同了。你看那位。”
“誰?剪紙先生?”田思順着貓眼手指的方向鎖定目標,卻仍不明其深意。
“兩週前看這位,大概一輩子就是個輔助的命兒,他搞不了輸出,撐不起大局,什麼修為啊、地位啊,也很難提上去,這就是‘天賦’限制的結果……可現在就有些不一樣。”
貓眼還真的敢説,一點兒都不顧忌。而這時候的剪紙,卻是全神貫注與羅南交流,時不時揮手比劃,七情上臉,對他人的評價卻充耳不聞。
隔着一段距離,田思也不知道剪紙和羅南在聊些什麼,但看到後者抓耳撓腮,又喜不自盡的模樣,也知道必然是極其正面的事情。
結合着貓眼之前所説的話,田思自然而然的就有一個簡單的推理——難道,羅南現在所講的,就是可以跨越“天賦壁壘”的手段?
田思的心臟“砰”的一聲大跳,不自覺向前邁了一步,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卻還是豎起耳朵,努力捕捉流過來的片言隻語。問題是她在能力者領域全無根基,別説羅南他們三個離的遠,就是近在咫尺,逐字逐句地再説一遍,也別想搞清楚。
實驗室一角,身為b級能力者的高猛,早就注意到貓眼和田思過來,他往那邊瞥了眼,對羅南呵呵一笑:
“佳人有約?”
“私事。”羅南迴了一句,出口才發現跑偏了。
還來不及解釋,另一邊盤腿坐着,對着地面上散落符紙呲牙咧嘴的剪紙茫然抬頭:“有問題?”
羅南和高猛一起搖頭。
“到這一步,基本上就比較妥當了。”高猛打了個響指,地面上一張符紙悄然浮空,無火自燃。
火焰彷彿神靈的手指,幾次跳蕩,眼前一花的功夫,便將那片符紙,在焰光中雕琢扭合成一個圓環模樣,直徑比手腕略粗,輕飄飄落下,被高猛伸手接着。
那邊田思看得呆了,剪紙卻是摩拳擦掌:“再試試?誰來?”
羅南簡單回應:“一事不煩二主。”
高猛也不推卻,抻了下胳膊,露出腕上那件粗笨的金屬手鐲,隨後便將那枚符紙圓環套下去,正好圈在手鐲之外,如同一層配套貼紙,還可以微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