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盪發生區域位於四百米開外,無論是精神感應還是肉眼觀測,倒是都非常容易分辨。
可以看到,那片區域,周圍雲氣翻卷洞開,不管罡風如何激烈推動雲氣,都填補不回那一塊直徑三米左右的小型不規則空洞。
空洞本身,如同硬生生裁開的破口,甚至還掛着幾道扭曲的光絲細線。這份錯亂感覺,正是從破口處延伸出去,在空洞的周圍,光線明顯扭曲,泛着微微的赤光,和雲層間隙透出的光線有些相似,但更有實質感。由此形成了一個與周邊虛空明顯差別的區域,説不出的詭異。
羅南有些發愣,他的精神感應在破洞之後,就變成了一團混沌,就像是剛出道的時候,碰到個b級強者,相關區域便給干擾得一塌糊塗,霧茫茫的一片。
而且,這片不規則空洞還在以明顯的幅度快速收縮。羅南發現它的時候,直徑大約在三米左右,也就是趕過來的這一秒鐘時間,至少已經縮了四分之一左右,而且收縮的速度還越來越快。
什麼東西?
羅南亂成一團的腦子裏,只有問題,沒有答案。也在這時,另一個感應方式,他的封閉體系,重新掌握到了瑞雯這顆“無定星辰”的行蹤,就在“對面”——在那個空洞區域之中。
唔,這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不規則空洞還在持續收縮,羅南根本不去想別的,水汽人形一閃,直接穿過破口,投入到那片茫不可測的空洞裏去。
直到撞入空洞的瞬間,羅南腦子裏才閃過一個念頭:我是不是太沖動了?
轉瞬間,小小雜念便被眼前詭譎壓抑的情景徹底淹沒掉。
這個不規則空洞內的壓力非常驚人,靈魂體干涉塑造的水汽人形,在進入的一剎那便已蒸發殆盡。羅南很機敏地撤去了所有精神物質干涉形式,可他很快發現,他真的像是撞進了一場大霧覆蓋的區域,上下左右全部都是灰茫茫的一片。
在外面看到的光芒呢?
不等羅南加以適應,無數曲折複雜的結構碎片,與他精神感應相激,不管是有意義的無意義的、可理解的不可理解的、願接收不願接收的,都轉化為無可估量的恐怖信息流,順着他慣常鋪灑出去的感應渠道,一發地反饋回來,湧入他的靈魂,直接塞到爆表!
結構碎片?
羅南只從混亂狂暴的信息中,摘取出這個抽象詞彙,然後便被肆虐的信息衝擊砸得懵了。
在此衝擊之下,羅南的感應範圍壓縮再壓縮、提煉再提煉、屏蔽再屏蔽,卻仍然無法抵禦恐怖信息流的壓力。轉眼間,他的精神感應範圍已經被壓縮到直徑不足三米,且還在持續潰退中。
他感覺到了嚴重的眩暈,甚至於失去了對出竅靈魂的把控,直至撞上了一層看似灰濛濛的“有形屏障”。
羅南悚然驚醒。
這層灰濛濛的屏障,乍看像是無數雜亂織物堆織拼湊的幔帳,甚至像一堵沒有形質的霧牆。可真正地接觸到它,羅南還是察覺到,它是由無數複雜錯亂結構拼接扭合而成的“特殊造物”。
具體是什麼東西,羅南已經被嚴重扭曲壓縮的感知、思維,暫時分辨不出來,可他能夠感受到上面極不穩定、又其強橫的能量漩渦。
就是因為不經意的碰撞,就使得這不知根底的屏障之上,狂暴能量洶湧欲出,以至於靈魂體險些融化在那份強大磁場中,來個萬劫不復。
羅南連靈魂體都僵硬了,他勉強在強大混亂的磁場內保持住神魂不散,慢慢地調整思維和感知的走向。
靈魂體的觀測本質是精神感應,而羅南本人則掌控了多種感應形式,從低端到高端,從時刻干涉物質層面到完全不干涉的“純粹觀察”,當之無愧屬於裏世界最頂尖的精神感應大師。可在這裏,在這片灰茫茫的霧氣中,羅南在極其有限的空間內,切換了多種觀測方式,將感知觀測的結果層層壘砌,眼前的情形仍然沒有本質的變化。
換句話説,他已經迷失在這片灰濛濛、不知根底的“霧氣迷宮”裏,
“我草!”
羅南忍不住爆了粗口,現在他顧不得考慮別的,只想知道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瑞雯在哪裏?她有沒有事!
憤緒發泄一下還算有點兒好處,那些焦躁和恐懼的元素,被他傾倒出去不少,腦子倒是清醒了些。更重要的是,他心神內視,再次確認封閉體系內,瑞雯那顆星辰還在,且正放射着灼灼光華。
具體的位置……咦,好近!
也就在這一刻,羅南和瑞雯的意識完成了更高層次的連線。
羅南下意識招呼了一聲:“瑞雯!”
前方灰濛濛的霧障,就是那個差點兒讓羅南融化在強磁場中“奇特造物”屏障,驟然波動起來,其整體結構似乎在崩解,“密度”飛速下降,然後就崩散成一團虛無迷濛的煙霧。
羅南確認,前方有“嗡嗡”的顫鳴聲在響,無數有意義、無意義的結構碎片在解釦脱鈎,其中有的崩解得無聲無息,有的則牽帶着若隱若現的電火,甚至像刀刃般彼此切磨。
前方的區域,仍然兇險得令人打怵,可是灰濛濛的霧氣深處,卻有一個纖細的身影從模糊到清晰,逐步接近,直到來到他身前。
“瑞雯!”
羅南本能伸手去碰,卻忘了他的水汽人形已經崩解,一下子碰了個空。
總算瑞雯還是真實無比地停在他眼前,面頰上還好,可是肩、胸、腰、腿等部位的衣服都莫名撕裂好多口子。特別是左腿膝部以上,有那麼一塊兒布料甚至直接消失,露出纖白而有力的腿肌。
瑞雯似乎也知道自己的闖了禍,頭埋得更深。
看到她這副模樣,羅南才發現輪到自己生氣發怒了,可在這片危機四伏的霧氣迷宮內,看到瑞雯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什麼情緒都比不過重逢後的喜悦滋味。
所以他完全找不到家長的尊嚴,只能是連迭地問詢:“沒事吧,沒事吧?”
瑞雯幾不可察地搖頭,隨後又低聲説了一句:“太深了,夠不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