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睜開眼,其實他剛剛又睡過去了,“百節蟲”飛車已經飛出去十多公里,又以順風車模式搭建新乘客。
上來的果然是翟工,但在他前面先上車的,還有個六七歲的孩子。
“啊,翟工……你兒子?”羅南還有點兒迷糊,抹抹眼睛站起來,看到孩子有點兒愣。
翟工正攬着孩子的肩膀,很親呢,孩子倒是有點兒拘束,莫名還有些眼熟。但聽到羅南的問話,就抬頭瞪來一眼,性子倒很野。
幾個人一通招呼禮讓,最後都到後排寬敞地兒坐下來。招呼的時候,聽説大家都沒有用晚餐,這就更好了,當下決定湊成一撥,由“大財主”羅南請客,好好吃上一頓。
此時車載智腦確認通往目的地的線路通暢,飛車啓動入空,很快切入了光軌,通過磁片貼在另一隻駛過的“百節蟲”尾部,進入“節能跟隨”模式。
翟工拍拍小孩肩膀:“來,維武,給兩個叔叔打招呼。”
“……”年齡差距也就是十歲左右的三個人大眼瞪小眼。
突然就漲了一輩,讓缺乏此類意識的羅南和薛雷都有點兒暈,還是“威武”的孩子撇撇嘴:“兩位叔叔好。”
“不用不用,叫哥哥就行。”
“是啊,我們也沒多大,翟工還是我老師呢。”
“上幾堂課就叫老師,那我現在叫你也沒問題。讓他叫,要不然就亂了。”
翟工很堅持,可小孩子又撇嘴:“我還沒同意讓你收養呢,叫那一聲是給你面子,你別得寸進尺,我去福利院肯定餓不死的。”
羅南和薛雷面面相覷:這小子很臭屁啊,兩人的關係也怪。
翟工一貫是好脾氣的人,聞言一點不生氣,笑道:“我沒有阻止你去福利院啊,我這種單身老男人,不符合收養條件的。不過我可以確定,你叫這聲‘叔叔’不吃虧。”
羅南這才記起一件事。以前剪紙説過,翟工好幾年前已經和老婆離婚了,膝下也並無子女,是大齡單身老男人一個。
這個孩子是哪兒來的?
“這是我參加‘認親會’,認識的同姓小親友,翟維武,很利落的小子吧?”不用羅南問起,翟工已經給他們解釋。
原來,翟工這是參加了民政部門組織的“同姓認親會”,主要目標就是給那些孤兒,提供公益救濟,是一種慈善活動。今天帶着翟維武出來,也是活動的一部分,要給他選擇一份課外活動項目,並提供資金支持。
翟維武這小子,在同齡人中,身世還頗有些傳奇意味兒。年齡雖小,卻是跟着一個遊民部落,跨過荒原,剛遷入夏城。此間父母親人都在荒野上罹難,他小小年紀,真不知是怎麼在素以殘酷著稱的遊民羣體中活下來的。
“咦?”剛剛還沒多想,可羅南被“遊民”這個信息刺激了一下,再看翟維武,先前那份兒眼熟勁兒,也越發地明顯起來。
他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剛遷入夏城,是在三閘區嗎?”
翟工點頭:“就是那裏。”
羅南一拍大腿,沒錯了,就是他,小猴子!
月初,羅南承接三閘安防的業務,曾寄魂在烏鴉“墨水”身上,到三閘區、林牆區一線偵察,就這和小子打過交道。
當時一句“你們是來打擊黑幫嗎”,可是給羅南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而且後來他還看到這小子,騎着電動滑板車高速往返於三閘區和林牆區之間,接受“神父”傳教。
“你激動什麼?”翟維武斜眼看過來,“我住在三閘區你不爽啊?那也無所謂,反正我很快就不在那兒了。”
“維武!”翟工輕斥了一聲,小孩子再送個白眼,雖然還是一身剌兒,倒也不説話了。看得出來,他對翟工還是比較認可的。
羅南擺擺手,並不在乎,只覺得世事巧合,很有意思,同時還些奇怪:“三閘區在城外吧,你們跑得夠遠的。”
“維武已經選擇了一處福利院,在林牆區,離這兒也不遠。我不是想給他選個課外活動嘛,這小子活猴兒似的,身子靈敏,就想讓他系統性地練練武,摔打一下,今天正好有空,就帶他到處找武館!”
“武館!”
薛雷的感應雷達一下子啓動了:“武館就找我們……啊,不好意思。”
話一出口,才想起神禹道館已經無限期停業,如今空蕩蕩沒半個人影,忙舉手道歉,又忍不住唉聲嘆氣起來。
翟工就笑:“其實,我開始考慮的就是你們道館,那是有真功夫的。你那個練功視頻我到現在還保留着。可問起剪紙,才知道你們那裏要搬遷,好像還要歇業一段時間?”
薛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羅南則道:“協會圈子裏,應該也有不少武館,比如巨臂先生的**館,應該也不錯。”
“維武性子比較跳,跟**館的路子不太合。而且**館靠着海邊,要穿城而過,太不方便了。”翟工考慮得很周全,顯然對於維武這小子,非常上心。
“那,選好目標了沒有?”
“初步是考慮雷隼武館,在林牆區有分館,河武區則是總館所在。一個方便,一個水平高,裏面的教練也是有真功夫的。”
“雷隼?”
羅南和薛雷對視一眼,表情都有些古怪。這不就是當初在海天雲都,那個叫馮嘉駿的教練,所在的武館嗎?好像那邊和修神禹頗有仇怨。事後羅南和薛雷還緊張了幾天,但修神禹這個當事人完全不在乎,那邊也沒了下,漸漸也就淡忘了。
如今聽翟工提起,感覺挺怪。不過神禹道館都停業關張了,兩人也不是小肚雞腸之人,便不多説什麼。
此時,“百節蟲”已經到了他們預訂的餐館,位置仍在河武區,也是小有名氣。雖然已經快九點了,裏面客人仍然接近滿座。
就算有預約,四人還是排了會兒隊,才輪到上桌,可上菜還要一段時間,羅南便要點飲料。
哪知翟維武這小子根本不領情:“我才不碰那些垃圾,清水就好了。”
這可奇了,現在還有小孩子不喜歡喝飲料的?
翟維武高昂着頭,像只驕傲的公雞:“連口腹之慾都不能控制,怎麼打磨身體和意志?這種低級的誘惑,對我已經沒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