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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衝動性

    原來,精神感應還可以這麼玩?羅南思路一下被打開了:

    “望遠鏡”的觀照模式,分明是一種體系的觀照。包括墨水在內的各個信眾,都是節點,提供的是可以互為參照補充的感知層面和細節。

    雖説細節再多也未必能照應得十全十美,可它們之間彼此映射,按照格式論的框架形成相對封閉的體系,覆蓋越來越多的層面。這樣一來,所有非體系的“存在”,就變得特別突出。逆向的脈絡,不管是多麼細微,都會被放大,讓他的感應變得分外敏鋭。

    這種方式,別的不説,在預警作用上,也是沒誰了!

    哈爾德夫人肯定也看到了墨水,或許也知道這隻烏鴉不同凡俗,但她絕對想象不到,還有一個人,隔着數十公里,利用這隻烏鴉,正面觀察她。

    現場還有一個人很敏感,就是牡丹。她應該是感應到墨水非正常的飛行軌跡,抬頭看過去,也不知是怎麼判斷的,視線很快就指向了哈爾德夫人所在的摩天大樓,以及相關樓層。

    從羅南的角度,便覺得牡丹與哈爾徳夫人之間,似乎存在眼神交鋒。

    牡丹看沒看到哈爾德夫人,羅南不好判斷可哈爾德夫人的視線,肯定是鎖定了牡丹。

    嗯嗯,背鍋俠,就是你了……羅南有種闖禍之後,又甩鍋成功的竊喜,以及相應的成就感。

    長這麼大,頭一回哦!

    他並不擔心牡丹的安全,怎麼説這位背後,站着夏城最強大的女性。哈爾德夫人的血焰教團和“古堡財團”,固然已是夏城有數的勢力,但相較於武皇陛下,可比性依舊欠缺。

    作為當事人的牡丹,看上去也不太在意,或者説本沒有相應的危機感。

    這時她接了個電話,臉上笑容變得更燦爛,彎彎的眉眼彷彿流動彩光,身邊三閘安防的人員也好,對面血焰教團的人員也好,都忍不住偷眼去瞧,難免心潮起伏生命星空可是有反應的!

    “親愛的,到了嗎?我佈置的怎麼樣?”

    一刀致命!

    現場的氣氛變得很古怪,對此牡丹徹底無視,她的心神已經從任務中抽離出去,任心情融入笑容,自然流淌:“只要你高興就好,沒問題,今晚大夥兒一塊high翻天,為你慶功!”

    應該是男朋友……不過這寵溺的表情是什麼鬼?

    下了寫作課,就是社團活動時間,羅南也就解放了。他腦子裏仍在翻動雙河區回收層那場對峙、糾纏、溝通的局面。

    很多信息,當時不會顯現,或者顯現了,羅南也看不出來。不過他可以肯定,回去以後,血焰教團也好,三閘安防也罷,都會開會商討相關情況,他左右逢源,拼接出一個大概的真相,應該不成問題。

    好處佔盡,且置身事外……有點兒反派的意思,不過確實能讓人心情大好。這種時候,別人心情美不美麗,就不關他的事了。

    羅南在停車點等車,腦子裏又在思考體系感知的問題。正如之前理解的那樣,他現了一個極好的預警手段,雖説還有很多欠缺,可要彌補的話,貌似並不困難。

    只要把信眾擴大一下,散佈在各個城區,彼此無縫銜接,形成封閉體系,對於“非體系”的目標,特別是擁有“自我邏輯”的能力者,差不多就能一點一個準兒。

    那時他還搞什麼安防、保鏢?就算遍佈全城的天網系統,也不會比他更敏鋭。就算公正教團主祭、宮啓副秘書長那等層次的強者殺來,剛踏入夏城地界,隔着上百、數百公里,羅南已經知其方位、座標,通知歐陽會長和武皇陛下升空攔截……

    嘖,想想都帶感!

    至於擴大信眾,羅南撓撓頭,正好電車來了,他上了車繼續撓,感覺則有些微妙。

    羅南確信,他從沒有真正把自己當成“神明”,他只是看到竹竿的論文,借“信眾”與“神明”之間的關係,去描述格式論的種種玄妙,僅此而已。

    所以,他並沒有像當代“秘密教團”那般,刻意琢磨出所謂教義、儀軌,再通過各種形式,積極地擴張信眾規模。目前為止,他收取的信眾,墨水、魔符這樣的不提,瑞雯那個時隱時現的特殊例子也別管。他真正的人類信眾,不過三人:

    巴澤、謝俊平、貓眼。

    黑虎巴澤這貨,是硬靠上來活命的,性格為人也在公正教團打磨久了,堪稱即插即用,沒有任何調適期。

    謝俊平不是圈裏人,懵懵懂懂,全無覺察,羅南也刻意淡化、遺忘此類關係,就擱在那兒,由他去。

    至於貓眼,大概是他收取的唯一一個、具有“意識自覺”的信眾範例。而整個過程,着實談不上順暢。

    在這件事上,貓眼自個兒肯定是要擔責任的,可就算她自己作死,接下來一連串展,特別是精神意志上的折磨,讓羅南這個“受益者”,心裏也頗不是滋味。

    特別是格式塔“星圖化”之後,具現化的鎖鏈消失,更本質的聯繫凸顯,羅南逐一檢視信眾,就現貓眼表現得極其頹廢,精神狀態堪憂。

    這絕不是羅南希望看到的狀況。

    羅南坐在電車最後一排,手指在間摩挲。思慮間,意念不自覺通過生命星空移轉,再一次看到貓眼。

    半下午的時段,正常人工作、學習,能力者也要修煉、完成任務,可貓眼呢?

    她正盤膝坐在房間地板上,頭凌亂,穿一件吊帶背心,三角褲,露出大片健美光滑的淺褐色肌膚,看上去宿醉方醒,手指頭無意識勾酒瓶玩耍。

    她身子周邊,至少十多個酒瓶,大半空蕩蕩的,隨意翻倒,亂七八糟

    我靠……再這麼下去,人真的廢了!

    羅南覺得這樣不行,也是一時衝動上頭,直接就了話:“要不,我們聊聊。”

    意念一出,那邊貓眼身形僵住,無聊單調的動作就此終結,腳邊的酒瓶也滾遠了。

    看到那雕塑似的人影,羅南才記起,他根本沒通過六耳的渠道,而是直接以意念導入。

    沒説的,這種手段是能力者之間,特別是精神側能力者之間,最大的忌諱之一。而對於貓眼來説,無疑是在她血淋淋的傷口上,再捅一刀。

    羅南就尷尬了,都沒想好是否要道歉,卻見貓眼那邊,莫名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她手撐額頭,抵住際線,把蓬鬆的頭略攏住一些,模樣倒與羅南現在有點兒像,只是透出嚴重的頹廢味道,還有點兒自嘲:

    “好啊,不過我一會兒還要去教舞。老闆你要我翹班嗎?”

    “呃,不用。”

    “課程結束要到晚上八點。”

    “沒問題。”羅南出口才想到,晚上還有一場應酬,完全可以讓貓眼明天再來。可話已落地,再改的話太被動,乾脆兩夥兒湊一夥,“就來雲都水邑的霜河實境吧,我在這兒等着。”

    “我八點半到。”

    對話到此結束,兩人的交談過程,沒有通過任何電子設備,純意念交流,流暢自然,好像已經做了無數次。

    貓眼就像剛打完一個日常電話,臉上淡漠,又拿起身邊一個尚滿的酒瓶,熟練地手指開蓋對瓶吹,她吹得太猛,微黃的酒液從唇角溢出,沿着下巴、脖頸、鎖骨,一直流淌到鼓漲飽滿的胸口,滲入能讓所有男性眼睛直的深溝裏去。

    吊帶背心濕了一片,肌體輪廓以及相應細節,無不纖毫畢現,那情景……

    羅南臉上紅,忙切斷意念,劃過際的手指,都不自覺加了幾把力,撓得頭皮疼。

    直到這時,他才真正回過神來:真把那姐們兒叫來,談什麼啊?

    難道就談把你收為信眾我很對不起,但是暫時還沒有研究出“取關”功能,要不你先等一等?

    還是説小妞兒反正你已經這樣了,以後乖乖聽大爺的話,暖牀鋪被,獻舞逗樂,把大爺伺候舒爽,包你以後榮華富貴、受用不盡?

    靠,衝動了!

    羅南抱住腦袋,揮去那些毫無意義的愚蠢念頭,仰面朝着電車頂部,無聲咧嘴,都不知該給自己怎樣的評價才好。

    便在糾結之時,六耳震動,協會有人來電。

    難不成是貓眼想反悔,晚上不來了?

    羅南這慫貨已經有所期待,不過來電人並非貓眼,而是剪紙。

    “南子,我到了。你這兒叮叮咣咣的,還沒鼓搗完?”

    “咦?剪紙哥,你在……啊啊啊,我馬上就到。”羅南這才想起來,昨天已經約好了,人家要送來那什麼、什麼來着?

    羅南只記得是一部“操控流”使用的戰鬥機械。是因為他請教剪紙所謂“大招”,被誤會需要防身手段,人家主動熱情送貨上門的。

    坦白講,羅南以前對戰鬥機械就不太有興趣,現在有了“滴水劍”,就更別提了。可剪紙過來,他正好趁機表示感謝,也交流一下“滴水劍”和“活化流”上的心得。

    羅南剛和剪紙聊了兩句,又有通訊接入。這次是薛雷:“南子,你下課了吧,我馬上到齒輪,先活動一下筋骨……”

    哎呦喂,謝謝剪紙哥!

    羅南一聽薛雷想往“散手練習”上靠,便暗叫聲“剪紙庇佑”,忙截斷薛雷的話:“剪紙哥剛到,還帶了個戰鬥機械,聽説很有意思,正好一起去看,也試試威力如何。”

    薛雷被他弄得有點兒愣:“剪紙哥教你新課啊?”

    他把羅南中午的説辭當真了。

    羅南打了個哈哈,先含糊過去。説白了,他對近身搏擊這塊兒,真是興致缺缺。

    一方面他覺得自個兒大概就不是那塊兒料另一方面,他現在的功課實在太緊張,從內到外,從肉身到靈魂,從自我到信眾,從齒輪到雲端……一分鐘恨不能掰成兩半來花,實在沒有精力再去開一門課程。

    只好先暫時對不起薛雷的熱情了。

    羅南要比薛雷先到,抵達齒輪的時候,就看到剪紙揹着手,在前廳內外溜溜達達,看施工人員如何操作。

    乍看像監工,可那張喜氣的胖臉,實在沒什麼威嚴。

    “剪紙哥。”羅南打着招呼上前,“咱們去湖底甬道吧枱,地上還沒完工,要亂一點兒,地下應該清淨多了。”

    “沒關係,回頭試操作,還是空曠些好。”剪紙擺擺手,刻意把左手腕亮出來,吸引羅南的視線。

    羅南看到,他白胖的手腕上,裹着一件黑色護腕,頗為顯眼。剪紙還有意曲伸兩下,貌似材質比柔韌,其他的就看不太出來了。

    “這是?”

    “飛輪臂啊。”

    “哦,這個就是……”羅南終於記起來,昨天剪紙説要拿來的戰鬥機械,就是叫這個名字。乍聽起來,感覺和金屬義肢似的,卻沒想到會像護腕一樣,彎折隨意。

    “柔性金屬材料?”

    “金屬成分並不高,畢竟目前絕大部分金屬材料,並不適合靈魂力量干涉操控,配比需要很講究。”

    剪紙把飛輪臂脱下來,遞給羅南:“你試試看就知道,這東西還算輕便……喏,説明書我過去了。”

    “還有説明書?”

    “當然,售後也有。”剪紙笑哈哈地,幫着羅南戴上,教他基本的使用方法。

    羅南戴上這玩意兒,感覺與正常的運動護腕還是有差別的。除了材質以外,也要更厚一些,固定手腕的感覺非常明顯,還好使用了記憶材料,羅南只需要屈伸幾記手腕,就能戴得很舒適。

    對“戰鬥機械”而言,舒適度與否,算不得關鍵指標,連剪紙都説:“它也就是輕便,使用簡單,都不用教,一看就會。至於度、殺傷什麼的都是平平,當成玩具還是挺有意思的,只是讓你體驗一下操控流的技術,看有沒有深入研究的興趣……説明書看懂了沒有?”

    羅南沒作聲,又轉了下手腕,看飛輪臂曲折時的結構。結合説明書,又仔細觀察才現,這玩意兒“編織”的時候,分了好幾層,各自獨立,就像變形的魚鱗甲,層層相疊,只不過沒那麼零碎,也就是十來片的樣子。

    它們之間扣合得非常緊密,只有刻意拗折的時候,才露出點兒縫隙。這些甲片,既是飛輪臂的組合零件,又是攻擊武器,結構上頗有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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