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梅山雖是家大業大,卻要庇護百萬同族。哪裏能有道友您這般膽量。連聖人都敢招惹?”
白裳終是有些壓抑不住心內的怨氣,略帶嘲諷之意的説了好幾句。語氣才又重新放緩道:“道友之前,畢竟是用的節洪這個身份。再説還有奴家也在,無論情形如何,事後梅山也都必定會惹來猜疑。奴家不求道友替我們梅山洗清嫌疑,只求道友能不讓這文殊道人,找到實證便好。想來那幾位大人,自有辦法應付——”
她説到最幾句時,已是明顯帶着幾分苦澀之意。
嶽羽聞言卻嘿然一笑:“實證麼?與我何干?正求之不得!”
白裳的神情立時一變,只覺是一陣怒意填膺。若非是自知自己反抗不得,是恨不得一拳把嶽羽的鼻樑打斷,以稍解恨念。
——所謂的與我何干,自是指的梅山之事,與他無關。至於那求之不得,自然是説此刻的嶽羽,是巴不得想要拖梅山下水之意。
只可惜是她神魂被封禁,腦內更釘入三枚三靈控魂針。若非如此,即便是拼了命,也要給嶽羽一個好看!
那視線冰冷,幾可殺人。嶽羽卻渾然不覺,依舊是定定的看向遠方,搖頭道:“再説今日之事,還遠未了結!”
他方才雖是完全隔絕了陽乙的分身神念,傳遞消息。不過若不滅殺徹底此人,淵明這身份,甚至於初至地仙界時,在紅雲山脈之內留下的幾絲線索,終究還是會被人尋到。
這一戰,又哪裏能就此罷休?
意念微動,嶽羽已是飛身而起。向遠處某個方向,疾速遁去。
後面正是鬱憤無比的白裳,則是一陣愕然。
——今日之事,還遠未了結?這個人接下來,還想要做什麼?
難不成還打算與那些趕來的五台山弟子,再次一戰不成?就真不懼那大羅金仙出手?
接着彷彿是意識到什麼,白裳的眼神再次一變,滿現駭然之色道:“你莫非是瘋了?那陽乙的本尊,早已把那幻月凝真**,修煉到十八重境界。太清玄仙之下,幾乎無敵。便連你那九九紅雲散魄葫蘆,亦未必能一次取其性命。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去招惹他?”
嶽羽卻毫不搭理,化作了一道五色遁光,一眨眼便穿梭數十萬裏。
白裳心中是不清不願,卻奈何肉身法力根本就不受自己操控,只能無奈跟上。藉助那黑色鎖鏈之力,十二對羽翼只微微一扇,也是直接穿梭數萬裏空間。
不過遁速比之嶽羽,卻仍舊差了數籌。僅僅數息之後,才尾隨其後到了一處面積極小的天鏡碎片之上。
白裳穿梭至此處時,第一眼便已望見下方處,那巨大血色玉台。而嶽羽正是負手懸空浮立,在那五千丈空中,面上竟是破天荒,現出了幾分猶豫之色。
她神情再變,正欲説話提醒時。嶽羽身旁,在她之後趕至的戰雪,已是一道血紅光華散出,照在那巨大玉台之上。竟是牽扯這塊龐大無比的玄血玉石,慢慢地騰空而起。
而下方出,也立時是傳出一聲厲嘯。彷彿是有什麼絕世兇獸,正要從這下方衝出,只是那溢出的些微氣勢,便已令人心驚膽凝。
當那印璽狀的血玉石台,被拔起了空中千丈,卻只見是一個巨大手臂,裹帶着浩蕩黃光,從內衝出。卻只有半截,沒有掌骨。
彷彿是感應到什麼,那巨臂離窟而出之後,氣息是愈發的暴亂。
周圍的風沙黃芒,竟是形成一個巨大人臉,無比陰沉的盯着嶽羽道:“居然又是你!”
那言語間,竟是帶着無盡的殺機與恨念,浩大無邊的魂煞之力,亦是直迫而來。
白裳遠遠站在一旁,只是承受些餘波,便已感覺神魂之內,一陣強烈昏眩。正有些不解,這巨大人臉的語中之意,竟彷彿是與這青年極其熟識時。嶽羽卻已是哂然一笑,身周是再次閃爍着五色光華。
先是那五口色澤各異的仙兵,驟然從其體內穿出,分佈五方,將這玉台圍攏。
接着下一刻,一張呈陰陽二氣之狀的陣圖,亦從他腳下張開,籠罩着萬里方圓。
那巨大人臉,頓時是滿是驚疑不定之色:“這是何寶?竟是鴻蒙之氣化生——”
——若換作是數萬年前,能見到這套五色飛劍陣圖,只會令他無比歡喜。然而此刻,卻是隻令他心中冰涼一片。
嶽羽毫無理會之意,徑自是雙手結印,變幻不休。催動着這五行劍陣,循環轉動。
下一刻,便有一絲絲的五色劍氣裂空斬出,更有無數的五色光華升騰而起。匯攏向那血色石台之下。竟是一股磅礴巨力,將那巨大手臂,牢牢定在了半空之中。
劍氣飛絞,將那斷臂,割裂的血肉橫飛。而五色光華,則在下方陰陽二氣灌注牽引之下。以驚人的速度,不斷消磨着這血肉中藴含神魂烙印。
那巨大的黃色人臉,是再維持不住。一陣怒吼,整個斷臂竟是猛地炸裂,將那上空玉台,震得是一陣晃動不休。只見是無數血肉四下噴飛,卻只有幾團小小的血光,脱出那石台的封鎮。
卻在眨眼之間,便被那些五色光華,徹底吞滅。化作一團精純元力,散落於這大陣之內。
白裳是隻覺嘴裏一陣發乾,喉嚨彷彿是被人捏住,幾乎要為之窒息。
她是清清楚楚的記得,這石台之下,可是那蚩尤之臂!便連那採首山之銅所制,承載大氣運大功德的軒轅聖劍,亦是斬之不斷,奈何不得!
甚至當初將蚩尤車裂之時,更曾偷偷旁觀,親眼見那巫神隕落之時的天崩之勢!
然而此刻看嶽羽的所為,竟仿似是要將這上古大巫之手,徹底煉化!
還有那鴻蒙之氣,又是何意?莫非她眼前,這明顯還未曾成型的劍陣,乃是由鴻蒙紫氣凝成?
白裳心中幾乎是忍不住,想要轉身離去,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梅山報信。只是下一刻,那三枚三靈控魂針。俱皆是光華閃耀,令她神魂之內,一陣陣刺痛難當。所有的念頭,全都消失。
這件靈寶控人神魂,是容不得被其所制之人,有半分不忠之念!
再有波羅神焰加持,更是令她毫無脱身之望。
那五色劍光流轉,只用了大約兩盞茶的功夫,便將那蚩尤斷臂,消磨了足足小半。
更多的精純元氣,與殘存的神力,被那陣圖與五色仙兵吸收,使之聲勢更是強絕霸道,兇橫無匹。幾乎是每一次轉動,都會將其中一團血肉消磨。
這時的戰雪,身形又升起了大約三千餘丈。遙遙看向了遠方,一雙柳眉緊緊皺起,似乎在全力感知着什麼。
一刻鐘後,剛好下方那蚩尤巨臂,被煉化到接近九成之時。戰雪的眼神微凜,視線彷彿可洞穿金石一般,轉而又望向了左側。
嶽羽亦是心中微動,知曉戰雪的魂識感知之力,是遠勝自己。這般狀況,必定是已是有所感應。
他口裏猛地一口鮮血吐出,分灑於五口仙兵之上,使得這五色飛劍,劍氣愈發的凌厲難當。還有一部分,則是滲入到下方,那陰陽二氣陣圖之內。
整個劍陣,威勢頓時再提升一整個層次。竟是在短短十息之內,將最後一部分蚩尤血肉,亦全部煉化。
所有吸收不下的紫金色精元,還有那些紅色神力,則都被困在劍陣之內,循環流轉。
嶽羽幾乎已可聽見冥冥之中,那蚩尤滿含恨意的咆哮之聲。整個人也升騰而起,與戰雪並肩而立。
張開了真龍之眸,又把無妄真水與太微清涼真液,引入自己眼中。嶽羽同樣是向左側望去,視線連續透穿了十數道空間斷層。恰好見兩道遁光,正是向此處瘋狂趕至。
其中一人,正是那陽乙。而另一人,卻是一位紅面中年。遁速更超出前者數倍,幾乎是裹帶着陽乙遁行。
嶽羽目中光澤閃動,一霎那間,腦裏同時閃爍過無數念頭。此時使用天意絕劍,又或逆天刀決,乃是最佳。不過類似的劍訣,他也不知自己那位祖師,是否使過。
此刻最不容易泄漏身份的,反倒是他那一直都未曾現於人前的大五行陰陽元磁滅絕光針!
深呼了一口氣,嶽羽雙手結印,一個個道決打出。把那混元五行法力,瘋狂地灌入至劍陣之內。
而後下一刻,一枚枚五色光針,在他身旁凝成。足足九百九十九枚,這才休止。五行劍陣亦是全力催轉,將嶽羽的混元五行法力,加強到了極致。
甚至那些被困在劍陣之後蚩尤精元,與那紅色巫力,亦在以驚人的速度,迅速消耗,被劍陣吸收。
與之相應的,是五色光針,在不斷的壯大,然而又再次凝縮,不斷的重複。
而嶽羽的身後,亦出現了丹田之內,那內外五行符陣的幻影。方圓十丈,懸於身後。而在其外,更有無數的符文,在不停的凝聚延展,直至擴展延伸至百丈之外!
那些大五行滅絕光針內孕育的元磁之力,亦是漸漸的攀升到了極致。
“十六重!”
“十七重!”
“十八重!”
當體內的混元五行法力,幾乎被完全吸乾之時。嶽羽手中印決,才微微一停。身軀竟是承受不住壓力,爆裂出無數傷痕。
接着卻是神情淡淡的一拂袖,那九百九十九枚大五行滅絕光針,立時是爆射而出。直擊十數道空間斷層之外。
只一眨眼,便穿梭出千百萬裏。那紅面修士當先而行,幾乎是來不及做絲毫反應,便被這針雨淹沒。被無數五色光針,直接透穿了所有防身之寶,在肉身之內,洞穿出無數駭人孔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