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何物?”
看著圖上那扭曲的圖文,嶽羽的眼微微一眯,有些不解。只能依稀辨認出,似乎是某個上古洞府的地圖。內中有一張陣圖,極是精妙。至少也是出自玉仙修士的手筆,可惜只是簡圖而已,只記錄著進入之法,無法一窺全豹。
嶽羽以陰陽五輪雲象盤推算了片刻,倒沒發現有什麼不妥之處。其他另有什麼問題,卻又不得而知。
凝思了片刻,嶽羽便已是眼露笑意。雖是那東華散人離去之時,實在太過倉促,有些語焉不詳,許多細節都未說清楚。不過他也大致能猜到,究竟是怎麼回事。
而若是這張圖沒有一點真實性,也難使那東華散人上當。
究竟此事如何,其實只需從那些逃走的散仙修士裡,隨手擒上一兩人過來詢問便可。
只是如今此界之內,估計已再無有能入他之眼的事物,實在沒什麼興趣去理會而已。
不過僅僅片刻,嶽羽的眉頭,便又再次微微皺起。
東華散人渡劫之前的實力,雖是遠遜於他,大抵卻還是在同一層次。事前亦未必不知,其中的兇險。卻為何還要冒險趕去,確證此圖是否屬實?
隨手將這圖收起,又將那諸般仙寶,亦都一一召回到自己的袖內空間。嶽羽的目光,不由是一陣微微閃爍。而後下一刻,他的心中便有所感應,轉過頭望向了北面的方向。
“我那兩具化身,都已經動手。這麼說來,那聽雲宗已是準備撤離此界了——”
冷笑著搖了搖頭,嶽羽又招出了星月。踏在它背上,化作一道星光,遠遠遁去。
只過了兩柱香時間,遠處的一座小島,已是隱然在望。而便當嶽羽正準備凌空降下之時,卻突地心中微動,令星月在半空中驟然停下。
果然下一刻,一位樣貌清俊的青年,便已是毫無預兆地從虛空中踏出,向嶽羽遙遙一禮道:“南海散修闌無憂,這裡見過嶽道友!”
嶽羽眉頭一挑,再細看了此人一眼。只見對方眼內熠熠生輝,目不斜視,語氣不卑不亢,這沉穩氣質,的確是有些不凡。
更令他在意的,卻是這闌無憂的神情裡,居然是沒有哪怕半點異樣之色。
此人到底是有何仗峙?
腦子裡無比快捷地,閃現過這些個念頭,嶽羽的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只語氣裡多了幾分寒意道:“我聽說過你,東勝修士第一人。還有此次我宗被圍攻之事,我聽說是你給他們出謀劃策的?”
“聽說?”
闌無憂挑了挑眉,正欲說話。接著便只見嶽羽似笑非笑道:“你以為我嶽羽行事,還講什麼證據?若是看你不爽,一刀斬殺便是,又何需顧忌什麼?我此次只是問你是不是,不是來與你爭辯!
那闌無憂倒卻仿似是輕鬆了一口氣。再次一禮道:“無憂不是此意。只是此次之事,我闌無憂是無奈,被人逼迫而已——”
嶽羽面上的笑意頓時更盛,目內的殺機幾乎毫不掩飾道:“你我此戰之後,也算是打過交道之人。你莫非以為,我嶽羽是個好欺哄的?再不實話實說,我看你日後便再沒這機會!”
闌無憂聞言是再次一怔,似乎有些意想不到,嶽羽的言語,會如此直來直去。
這次卻是默然了片刻,才苦澀開口道:“要說我是被脅迫,其實也不算錯!此次之事,全因那雲寶宗而起。關係到他們一樁大事,容不得嶽道友這個變數。至於無憂,半是被迫,半是心甘情願。我猜道友一旦非升之前,必定是容不得我等散仙,再存此世——”
嶽羽神情微動,心忖此人倒真是有幾分聰明,幾乎將他的打算,猜到大半。行事也足夠果斷,怪不得這幾千年裡,一直都有盛名傳世。
“雲寶宗?此前卻未聽說過。其餘三塊大陸,似乎也無此宗門。看其門下散仙之多,幾乎可勝過東勝十宗合力。實力之強,實是令人只覺可怖——”
思及此處,嶽羽的眼已是微微眯起,瞳孔急縮道:“那雲寶宗,可是欲將此界,煉化成元辰星核?”
那闌無憂猛地抬頭,無比訝然地仔細看了嶽羽一眼,這才垂下眼瞼道:“正是!不意嶽道友,也知這元辰星核。大約二萬載之前,此宗便已瞄上我等所在之天元界。之後便開始著手佈局!不過我聽說這雲寶宗,在洪荒本界之內,其實也不過只是三流宗門,其實上不得檯面!”
二萬載之前?
嶽羽心中微動,那似乎正是歧皇宗,覆滅之時?他也無心思,去仔細思索此中聯繫。只暗道原來自己所在這一界,在其他世界之人口中,名喚天元界。而後便已是回過神來,心裡冷笑了一聲,怪不得今日誅殺那許多散仙,波及十萬裡方圓所有生靈,感覺卻並未多增太多業力,原來卻是緣於此故——
若是此前不知此事也還罷了,可如今既然已是知曉,自己哪裡還能容那雲寶宗之人如意?
強壓住心內殺機,接著嶽羽卻又不動聲色,取出了東華散人給他的那張圖道:“雲寶宗之事,且先掠過不提!我只問你闌無憂,在此界平白滯留數千載,到底是有何圖謀?莫非是與此圖有關?”
闌無憂聞言掃了那圖一眼,也不猶豫,便輕輕頷首道:“確是與此物有些關係!估計若是嶽道友知曉,也會動心——”
嶽羽神情淡漠,也不表示到底是信於不信,只定定地認真看著對面。
而那闌無憂,神色雖還是淡定自如,額頭上卻是不由一層細細薄汗滲出。遲疑了片刻,便又繼續言道:“這南海之下,有處海眼。內中有座仙府,大約二十年開放一次。傳聞內中,有奇寶無數。不過我估計嶽道友會感興趣的,只有內中那一本完整的九轉玄功——”
他話音落時,嶽羽的目內,便已是爆出一團精芒,心內更是掀起了一陣狂濤駭浪。
——若是別的東西那也就罷了,可這九轉玄功,他卻確實不止是感興趣而已。
這傳自三清,乃道教一脈,最頂級的煉體之法。傳聞煉至極處,可直接以之證道的無上神通。他又怎可能放棄?
腦內思緒翻騰,嶽羽微怔了片刻,才強壓下心內的波瀾。目光也微微收斂,淡笑道:“原來如此,這便是你闌無憂的倚仗?料定了說出此事,我便不會殺你!”
闌無憂也不否認,只再次一揖道:“嶽道友手中之圖,其實不全。那南海海眼,無憂所傳的道統之中,恰好有完整的入內之法。這些許手段,只為保命,還請道友莫要見怪——”
嶽羽也不說話,徑自運轉起陰陽五輪雲象盤,推算著此事的真實性。而後微一頷首道:“此事倒是不假!那海眼之內的仙府,可是與那玉鼎真人有關?前些天東華散人既然已經入內看過一次。想來下次進入之時,應該是在二十年後可對?”
闌無憂眼裡湧起一絲驚異,正欲答話時,便只見嶽羽的瞳孔,又變化為金色豎瞳。目光彷彿是能洞徹萬物般,看向了下方處,竟是興致盎然。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闌無憂的神情頓時一變。嶽羽便是再次笑道:“既是有九轉玄功這條消息,我今日可饒你一命。只是此次謀算我廣陵,卻也不可不懲。你藥園裡的那寶貝,便歸我罷!”
話音落下,嶽羽也不待這闌無憂同意。便以法力,凝聚起一道擎天巨手,向下方猛地抓去。
直接破開了那藥園之上的重重禁制,將一朵有著七片蔥葉的靈草,連根帶葉抓取在手中,而後直接丟入到小乾坤葫蘆之內。
闌無憂的面色,已是忽青忽白,卻到底還是沒有出手。只靜靜看著嶽羽向他點頭一禮,便駕著那雷翅星角獸,化光遠去,直到遠出神魂感知之外。
闌無憂的神情卻又是一變,仍舊是閒雅淡然。唇角處,卻含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若不給這一位拿去點好處,又怎能消弭他心內殺機。所謂有舍有得,便是指眼下情形,那七靈天聰草,他雖是心痛,可相較這條性命,卻又不算什麼。
嶽羽離開南海,便直接遁往司州方向。心裡卻同樣是在想著那闌無憂之事。
“此人真可謂是智計無雙!一朵七靈天聰草,居然也能捨得。如此人物,實是少見——”
暗暗是隻覺不可思議,嶽羽又接著想起了那九轉玄功之事。
——以玄煞煉屍**中,所留下的那些鍛體藥方來淬鍊肉身,到底不是正途,也有頗多隱患。而如今他與戰雪,肉身方面,都已是遇到了瓶頸,很難再進一步,缺的便是一門鍛體法門。
這九轉玄功,他實是必欲得之。他若欲以力證道,這肉身一環,實是不可或缺。
不過看那闌無憂的情形,此次他想要入那仙府,怕不是那麼簡單。
若然是易得之物,此人又怎會在此界之內,逗留數千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