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靈符光壁之外,一時是再無人敢説話。看向嶽羽的眼中,全是毫不掩飾的忌憚之色。
一劍殺人,幾乎毫無徵兆。彷彿是隨手而為般,便將一位九劫散仙誅殺當場,這又豈能不令人心驚?
又隱隱間只覺是不敢置信,按説被這小天元封靈陣鎖住。沒有足夠的靈力供應,任何道法,都會降低足足七成威能才對。
可眼前這清秀青年,卻依舊是殺人宛如屠狗。那廣陵絕劍,竟是當之不住——
那出言之人身死之後,便立時又有一位八劫散仙,接過了那一面小天元封靈碑。全力催動,使這封靈陣再又重新穩固。只是其面上,卻有些蒼白吃力。
似乎御使此物,對他而言是絕大的負擔一般。
而那在更遠處的數十散仙,此刻也是穿梭空間,瞬息趕至。赫然是在上空,結成了一個劍陣。赫然是開始引動着天地星辰之力,使那光壁之外的天地之靈,瞬間沸騰鼓盪。又是十二位九劫散仙,分據四象方位。其餘還有數十餘人,站着二十八宿位置,修為卻是八劫到六劫不等。
嶽羽卻是微微一哂,也不再去理會這些散仙修士。
若是別的手段,這幾乎是集齊此界修士大半精華的百餘散仙。他或者還會忌憚幾分。可既然是這小天元封靈陣,那就真不用怎麼去在乎。
若是未得那元辰星核,他此刻必定是隻覺棘手之至。可現如今,卻已是完全放下心來。
佈下此舉的那一位,怕是絕未曾想到。自己的精心佈置,其實卻是自縛手腳。
將演天珠內汲取出來的天地之靈,全力灌入到東華散人體內。嶽羽又用自己混元五行法力,提純轉化着自己的元力,同時輸入了過去。
本是神情黯淡的東華散人,頓時神情一振。有些衰退的法力,再次恢復過來,肉身也在加速復原。
只是隨後,東華散人便又目帶憂色的,轉望過來。眼中透着詢問之意。
嶽羽知他心思,只微笑着輕輕頷首,示意他安心渡劫,而後便再次仰望上空。
只第一眼便看出,此地的兩百修士,只有上空的這座大星宮四九劍陣之內的數十散仙,才是此次圍殺他的主力。
其餘人中,除了一些東勝大陸的散修之士,與那中原四宗的人手之外。其餘多數都是不情不願。估計要麼是因利而來,要麼就是性命被他人所制。
——這也解了他心中疑惑,這些人為何初始之時,遠遠呆在他十數萬裏外。
若換做是他本人指使,必定會令那些七劫以下散仙,充作炮灰,掩護後面真正的主力靠近。斷無可能,如方才那般安排。
他雖是隻會選擇那些,最具威脅的目標,清除斬殺。但若是持有能對他構成威脅的仙寶靈物,卻同樣可將他的注意力引開。
嶽羽再以那真龍之眼細細觀察,果然只見那諸多散仙之中,竟是有數十餘位,都是目光呆滯,雙眼無神,也不知是因何故。
原本是打算立時動手,將這些人利落解決。只是又想起身後的東華散人,此刻正是關鍵之時。方才靈力流逝,使其法力大減。到如今都未緩過氣來。貿然動手,必要牽累到他。
嶽羽心內一聲失笑,當下乾脆是負手身後,靜靜等候。只袖中兩套陣旗穿出,一為玄元聚靈陣旗,一為紅玉木魂旗。一一佈置在這小島外圍。
果然當那劍陣結成之時,卻並未立時動手。
只見天空中,一位渾穿着藍色玉甲,又有六面銀盾護身的九劫散仙,凌空降下。在那靈符光壁之外的邊緣處停住,而後把一張道符打入過來道:“你若欲留下這條性命,可將此符攝入神魂之內!只需為我宗效命三千載,此符可以自解。無論是廣陵宗,還是你岳家,都可保全!”
嶽羽定目一望,眼見遠處飛過來的,赫然是一張子母控心符的子符。只是這道符色呈紫金,卻比幾十年前,農易山使用的那張,要高明得多。
他心中不由是再次暗暗一笑,卻是從未曾想,自己也會有,被人逼着使用這子母控心符的一天。
——那符倒是確實如此人所言,三千年便會失效。可這三千載內,他生死一切,都會被*之於他人之手!
都懶得動手,嶽羽只把意念凝成針狀,衝擊了過去。那紫金符籙,頓時是無火自殘。在二人之間,化作灰燼,散於這天地間。
那人也不意外,只是目裏掠過了一絲怒恨之色。片刻之後,便又恢復平靜道:“你既不願受這子母控制心符所制,那便算了!若是肯自裁於此,也是同樣。我一樣可保廣陵宗道統不絕,岳家血脈長存——”
嶽羽默然不答,只是眼神的譏嘲之色,愈發的濃厚。
他身周的大陣已然漸漸成型,赫然只是個固靈之陣,封鎖着那殘存的幾絲天地之靈繼續外泄。
那玉甲散仙見狀頓時微一凝眉,眼裏的陰寒殺機,幾乎是掩飾不住:“早聽説過你聰明過人,應當知曉利害才對!如今勝負之勢已定,此時多拖一分,廣陵宗便多死一人。莫不成真要等到,廣陵宗便上下死絕?你莫要以為我等會顧忌傷亡,最多此戰,再丟下十幾位同道性命!”
嶽羽仍舊不言,卻神情淡淡的,再次握住了那天意劍。自他修成了五行靈體。雖仍未證仙道,卻更勝靈仙。這世間便已再有無一人,會令他在使用這天意劍之後,被這天地法則,反噬而傷。
故此他今日也再未以意念,與這天地相合。反倒是一股熾烈戰意,直衝天際,
玉甲散仙的瞳孔,頓時是微微一縮道:“你既定要冥頑不靈,我也懶得勸你!總之莫要怪我,我等雖是不願多造殺孽死傷,可那聽雲昊陽與你卻是死仇,怕是定要將你們廣陵宗上下岳家斬盡殺絕,才肯甘休——”
“斬盡殺絕?”
嶽羽胸內本就是對此人心生殺意,此刻不由是唇角再次一陣抽搐,目裏的異色更濃。
那玉甲散仙説至此處,仍未見嶽羽有心動之意。緊接着卻是冷冷一笑,不悦地微一拂袖道:“諸位這便動手吧!這卻是個不知死活之人——”
正欲轉身離去時,他心中卻忽的心生警兆,再次仔細看向了下方。只見下方那清秀青年,何曾有半分驚懼?反倒是眼神淡漠,如望死人!
“你可已説夠了?”
玉甲散仙神情微怔,正欲説話時,便見嶽羽再一劍斬出,他身周的六面銀盾,頓時一陣強光閃現,便是身上的玉甲,亦是隱現淚痕。可卻到底未曾如方才那人一般,被一劍斬殺——
這一驚之後,他卻仍是渾身冰涼一片,手足發冷。便連陽神元魂,亦無法維持。同時一股死裏逃生的僥倖感與喜意,亦自胸中升騰而起。
——此次自己取來的這幾件仙家重寶,到底還是擋住了嶽羽這一劍。
只是下一刻,玉甲散仙正是透出輕鬆之色的面上,又立時一僵。只見下方的那清秀青年,衝着他冷冷一笑,目裏全是濃濃嘲諷之意。
一股不詳之感升起,他幾乎是下意識的,便已化光而起,遁向了遠處。
嶽羽這邊,卻已是手臂驀地用勁,勢如破竹的斬開那天地法則的阻力。
然後只天空中,那明顯已至九劫的散仙,無論是那玉甲還是那銀盾,都被一劍揮斷。整個身軀,亦是瞬間寂滅。
此地的百餘散仙,一時間更是神情怪異,看向嶽羽的目光,是如視魔神。
斬出這一劍的嶽羽,這一刻竟然只是腰側,現出一條血痕!
好在下一刻,天空中那大星宮四九劍陣,已是開始催動起來。這次是整個方圓數萬裏的天地,都為之一暗。彷彿是乾坤倒轉,那半空中的烈日,彷彿是消失無蹤,暗淡至幾乎再不可見。
反倒是天空中那浩瀚星河,閃耀出璀璨光華。那四象二十八宿羣星,被這大星宮四九劍陣一一引動,無數星力如銀河倒瀉般,直貫而下。
然後一道足有百餘丈寬,融合了無數羣星之力,沛然無比的劍芒。從那靈符光壁之外,直斬而來。竟使空中那劫雲湧動,分出了幾絲太皇曜天雷,向那大星宮四九劍陣蔓延降下。
——只這一劍,便隱隱有滅世之危!
嶽羽卻微微一哂,催動起廣陵絕劍的後三式,一劍斬出,同樣是無數時空碎刃,滿布身周萬丈。
那浩大劍芒雖是凌厲強絕,一路如破朽木般,強行穿越過無數的摺疊時空,直擊而至。
終究還是被他強行引開。幾乎是擦着嶽羽的肩側直掃而過。那鋭利無匹的劍氣,在他左側面部,赫然是割開了幾道血口。而後便向遠處穿梭,竟斬在那靈符光壁之上。
一聲炸響,那光壁微微晃動,外圍的百餘散仙,霎時是面色微白,終究未曾被擊散。
而便在這時,嶽羽終覺身後的東華散人,在幾道金色劫雷之後,肉身法力,已是恢復大半。
他眼裏頓時閃過了一絲亮澤,從演天珠世界之內,強行提取一股龐大靈力,固鎖在這靈陣之內。而後再次冉冉飛起,直至三千丈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