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這小傢伙,確實是有趣。如此看來,我這一次出關,還是很划算的!”
順福藥鋪之外,大約六十遠處的一個屋瓴頂部、一個白髮老人正撫着頜下長鬚,興趣盎然的看着那閃耀着一絲昏黃燈光的房間。
“是允傑無能!貿然驚動十七叔清修,允傑實在過意不去!”
在老人的身後,嶽允傑面帶慚色的行了一禮,神情畢恭畢敬到了極點。
“你這話就説錯了,若是到這時候,還不肯來喚我,那我就真要敲你的頭!若是當時你再機靈點,我岳家又何至於如此被動?”
老人的雙眼一翻,不滿的一聲冷哼。“這小子要殺鴻飛的原因,你可已經查清楚了?”
“已經有些眉目!據説與昨日順福藥鋪發生的一場風波有關。那鴻飛也曾參與其中,被嶽羽羞辱。這次那小傢伙之所以如此,恐怕是懷疑鴻飛突然提親,是不懷好意。具體的情形,我這邊還要查一查。”
嶽允傑皺了皺眉頭,眼裏掠過了一絲憂容。
而老人聞言則是拂了拂袖,神色間掠過了一絲譏笑。他雖不知詳細,然而這百餘年歲月早已看穿世情,這時只看嶽允傑那為難的神色,便已大致猜到到了其中隱情。
“既然明知如此,那為何還要應允?這事你到底是心中有數假裝被矇蔽?還是真就一點都不知情?”
嶽允傑默然不語,這件事雖誰確實與他無關,他本人卻也未嘗沒有虧心之處。不過好在眼前老人,似乎也不願在此事上太過糾纏。“那麼他的內息修為又是怎麼回事?十三歲的武師,名徹大陸也足夠了。為何宗族的記錄裏,卻説他根骨下等,資質極差。內息更只有第二層的步雲真法?”
“這個允傑也不知情!只知那記錄裏的記載,應該確實無誤——”
話音一頓,嶽允傑也陷入了深思,這件事,他也同樣在奇怪。“十七叔,你説他是不是服用了什麼靈丸?”
“哼!這世上,哪怕等階再高的靈丸甚至靈丹,也不可能像他這樣,做到內息控制妙到毫巔!算了!你説他之前使用,似是大混元真力。或者是他的身體特別適合這種功法,那也説不定。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先例——”
老人搖了搖頭,然後似笑非笑的轉過頭。“他到底是如何把內息修煉到第十層的,我不想知道。我只是奇怪,這小傢伙明明有着這等驚世天賦,為何還要如此低調?”
嶽允傑的額前,頓時一陣密密麻麻的冷汗,不過這句話,他卻又不敢不答。稍一猶豫,還是再次一躬身。“侄兒之前曾有聽聞,我岳氏族內,似有不少族人在謀劃嶽羽家那些田產。甚至我手下的四執事晉旭,也可能參與其中。一年以前,嶽羽更曾有一次險些喪命——”
“竟有這種事?”老人微一凝眉。“那嶽羽的父親嶽允德,與你兄弟關係雖不算好,可到底也是為我宗族為我長房出過不少力氣的,你就任那些魑魅魍魎作踐自己的弟妹和侄兒?”
“十七叔,允傑又豈敢為一點私怨,而遷怒於親侄?其實那日推嶽羽下崖之人,允傑已令人處決。只是那時沒查到什麼實證,才只以疏忽職守為藉口,沒有公佈而已。這件事弟妹她也是知曉的——”
嶽允傑一聲苦笑,滿臉的無奈。“可我能做的,也只有以嚴刑緊誡族人,然後事後給個交代罷了。總不可能無憑無據,只因一個懷疑,就自斷我長房臂膀。而且這類的事,在族內也並非只有嶽羽他們一家。手段太軟只會令人心生僥倖,可若是太硬了的話,也會使人心離散。其實這問題還在谷外,若能再開拓出一塊地盤,那麼所有的隱患,都可以迎刃而解——”
“所以才想要與淡雲城和解?”老人悻悻的一笑。“我原説你這人性格太過綿軟,當不得族長之位,可你那三伯父,卻偏偏不肯信!””是允傑無能,讓您老失望了!”嶽允傑也不辯解,面上全是愧意。“允傑這邊另有一事,還請十七書幫我定奪。那淡雲城的人,方才已提出要助我們索查——”
“這件事你心中既已有決斷,何用再來問我?以這小傢伙的手段,別説他們現在只有那麼點人手,就是人再多十倍,只怕也搜不到他。這事我們岳家,總要面子上給人一個交代。”
老人微一拂袖,然後看着遠處藥鋪的方向一陣遲疑。“至於這小子到底如何處置,且先看看再説!實在惱火呢,你説若是我們把這小子交給鴻家處置,淡雲城的人會不會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次嶽允傑卻是一笑,老人話雖是説得難聽之極,卻從頭至尾都沒真正否決過他的佈置,對他這後輩的喜愛,還是一如之前。
※※※※
在窗外發生的那一幕,嶽羽自然是懵然不知。他縫好自己傷口時,已經是三更過半。再然後就在黃凡的房裏睡了下來。這時的南城,仍舊在大舉索查,便連他們家藥鋪的門,在後半也連續兩次被敲開。不過這類時間,嶽羽在前世時就經歷得多了,如何處理手尾,都有着不少心得。這一夜,都是有驚無險的躲過。
而到得第二天的時候,他那傷口雖還未好。不過臉色卻已再非像是昨天回來時那樣,如死人般蒼白。再小心塗上一些粉和胭脂,看起來就已與正常人的面色相差無幾。
嶽羽唯一擔心的,就是嶽張氏的細心。他現在也就只好企盼着,嶽張氏確實如黃凡所言的那般,心神恍惚。説不定一時疏忽大意,就可以令他安全過關。
另外還有昨日穿的衣物,嶽羽特意讓它們沾上一些泥土灰塵,再弄上汗漬。看上去,就好像是在野外呆過一段時間。而等到做完這一切時,嶽羽才讓人把林卓再次喚到了面前。
“你考慮得怎樣了,可願為我之奴?”
林卓的一張臉都脹成了青紫色,他嘴唇動了動,卻一絲一點的聲音都未發出。到最後乾脆彎下下腰,朝着嶽羽深深一躬。
嶽羽見狀頓時一笑,林卓對他行的,是拜見主人的禮節。這意思,顯然是已經同意入他家為僕。而且神色間,也沒有了昨日的不情不願。不過以這人的高傲性情,若要他現在就説出少爺少主之類的字眼,卻基本沒這可能。
其實以林卓這樣的性情,雖是有些像他的前世。但若非是昨日自己身邊確實急缺人手,他是斷然不會去理會的。倒是這人之後的表現,算是勉強對他的脾胃。至於到底幫不幫這人一把,那還要看看日後的情形再説。
不過這件事雖是敲定,然而眼下,嶽羽卻是絕不可能將此人帶入到家裏。惹人疑竇是一方面,重要的是嶽張氏如今也沒有另請武師的意思,此外林卓本人,似乎也對幾日之後的宗族大會另有期待。
所以嶽羽是一清早,就打發了林卓先行離開。至於他和冉力二人,則是一直到辰時過後,才穿着那身偽裝過的衣服,裝作一副剛從城外返回的樣子,走向城北。途中二人又特意轉到買緊身衣的店鋪,和嶽有寧的那家鍛冶鋪看了看,果不其然的是,兩個店面都未曾開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