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個無奈的表情繼續説下去:“教授沒説他在S大做什麼,很快就把電話給掛了。後來我幾次打他手機,不是無法接通就是關機。直到前天晚上,教授從上海給我打了電話,把他回國的航班號告訴了我。第二天嘛——我就遇到了你。”
“遇到了你,算我倒黴。”春雨心裏嘟囔了一句,嘴上卻説,“你好了嗎?我想回賓館了。”
龍舟看了看錶:“九點鐘,倫敦的夜晚才剛剛開始——好吧,我送你回去,就是那個叫旋轉門的鬼地方?”
“不用送了,我可以自己打車回飯店。”
“你知道倫敦的物價嗎?打車到那個地方巨貴啊,反正我的車也是借來的,不用白不用嘛。再説都是中國學生,應該彼此幫助的。”
説完他迅速結完帳,帶着春雨下樓了。走到馬路邊,終於看到外國的月亮了,龍舟説在倫敦的陰雨季節,月亮和星星都難得一見。春雨仰望着天上半圓的月亮,心底忽然潮濕起來。
坐進POLO車,龍舟動作麻利地開出一堆跑車的包圍,駛上了前往郊外的道路。
月光下的倫敦別有風味,車子飛一般穿過夜色,春雨只感覺渾身疲憊,半闔着雙眼靠在座位上,任憑龍舟放肆地“甩尾”發飆。
不知不覺接近十點了,車子已開入了郊外的公路,兩邊的房子越來越稀少,黑黝黝的樹叢在風中搖曳。就在昨天的同一時間,春雨來到大本鐘腳下,不久就看到了停擺的百年奇觀,然後便是那個人的出現。
今天,她還會看到他嗎?
這時POLO拐過一道彎,又一次停在了“Revolvingdoorhotel”的路牌前。
他們跳下車,才發現月亮已被雲擋住了,五月末的涼風從遙遠的海邊吹來,眼前那古老的樓房裏閃着點點幽光,似乎還傳出一些奇怪的喧鬧聲。
又是一個月黑風高夜。
走到旋轉門飯店大門口,昏暗的大堂裏照樣空無一人。龍舟站在門口側耳傾聽,突然拉住了春雨的胳膊:“等一等,裏面是什麼聲音?”
“不知道。請不用再送我了,今天——”胳膊慢慢從他手裏脱了出來,春雨的聲音也柔和了許多,輕聲道,“借用了你半天的時間,真是麻煩你了,非常感謝。”
此刻她的嗓音能溶化一切,龍舟自然也不能抵擋,他抓了抓後腦勺説:“不用謝,你不是説過嘛,這是我欠你的。”
“對不起,是我太沒禮貌了。”
“別客氣嘛,你説的沒錯,我確實欠你的。好了,我不送你了,晚上要小心些。”
“嗯,再見。”
春雨點了點頭就往裏走,身後又傳來了他的聲音:“這房子裏有股妖氣啊。”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但什麼也沒有説,便走進了飯店大堂。
龍舟搖着頭後退了好幾步,依舊仰望着整棟飯店,夜空下的叢林一片死寂,只有飯店深處傳出的那些奇怪聲音,好像在呼喊着某個人的名字。
突然,飯店三樓的一個窗户亮了起來,某個人影映在了窗玻璃前。
絕對不可能是春雨,她剛剛走進大堂,沒有那麼快就到三樓的。
那個人又是誰?
他靠近幾步但依舊看不清楚,那個人的臉似乎正貼在玻璃上,注視着飯店外的龍舟。
但彼此都看不清楚,彷彿在黑夜裏摸着一場京戲“三岔口”。
轉眼間窗口裏的燈又滅了,整個三樓回到了黑暗裏。
“我會把你找出來的!”
龍舟向那裏點了點頭,然後回到了POLO車裏,飛速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鏡頭切回到春雨身上。
和昨晚一樣大堂裏沒有人,奇怪的聲音越來越明顯,似乎是某種音樂聲,好像是華爾茲?
她在大堂裏轉了一圈,尋找聲音的來源。循着聲音進入了底樓的走廊,原來音樂聲是從這裏發出的,她輕輕推開一扇隔音門,眼睛便被天花板上打下的旋轉燈光刺痛了。
就是華爾茲——耳邊清晰地響着華爾茲舞曲的旋律,明亮的燈光照得這裏宛如白晝,腳下竟是上等的東南亞木地板,只有在專業的舞池裏才能看到。
舞會進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