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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古墓病毒

    葉蕭的桑普開向考古研究所。

    葉蕭在前面開車,李教授和方新坐在後面,所有的人都面色冷峻,車內的氣氛緊張。

    很快,他們到了考古研究所。

    考古研究所的副所長帶着葉蕭、方新和李教授走進了庫房,來到了那具古屍的前面。

    副所長説:“看,就是這具木乃伊。”

    李教授説:“它距今有多少年?”

    副所長説:“它出土於一個公元五世紀初的古墓,距今將近有一千六百年。文所長和江河,還有李教授你推薦來的那個女研究生對它做了解剖和檢測。根據他們三人對它的解剖,這具古屍的死因初步確定為冠狀動脈阻塞而引起的心肌梗死。”

    方新叫道:“天哪,和江河他們一樣。”

    副所長説:“其實,我們幹考古的和幹警察的也有許多相同之處,我們都要接觸許多死人。只不過警察接觸的是剛死不久的人,而我們接觸的是早已死了千百年的人。而考古學家和警察都要從死人或者是從死人所處於的環境中找到一絲絲線索進行分析研究,找到歷史和案情的真相。”聽完這些話,葉蕭若有所思,贊同地點了點頭。

    李教授終於説話了:“現在我們可以開始了。”

    李教授和方新取出了他們全部的工具和設備,開始對木乃伊進行檢測。

    葉蕭知道自己幫不上忙,於是主動地退了出去。

    葉蕭在走廊裏來回地走動着,顯得焦慮不安。忽然,他的手機響了。

    電話那頭傳來了他的女同事的聲音:“葉蕭。”

    葉蕭回答:“是我。”

    “羅周的屍檢結果已經出來了,他的死因並不是墜樓而死,實際上,他在墜樓之前已經死亡了。死因是冠狀動脈阻塞而引起的心肌梗死,隊長估計當時羅周正站在窗户旁邊,背靠着窗台,在沒有預兆的情況下突發心臟梗死死亡,於是身體向後倒下,墜下了高樓。”

    葉蕭沉默了一會兒,説:“謝謝你,再見。”

    葉蕭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忽然,庫房的門打開了,副所長、李教授還有方新提着許多東西和設備走了出來。

    方新對葉蕭説:“我們找間房間談談。”

    房間裏坐着葉蕭、方新、李教授。

    葉蕭問:“結果到底怎麼樣?”

    方新説:“還是由李教授來説吧。”

    李教授回答説:“我剛才已經證實了,那具古屍的直接死因確實是冠狀動脈阻塞而引起的心肌梗死,不過,誘發心肌梗死的原因是因為其神經中樞受到了病毒感染。我們已經從古屍的體內提取出了這種古老的病毒樣本。”

    葉蕭又問:“那麼這種病毒的傳播方式和潛伏期呢?”

    李教授説:“傳播方式到現在還不清楚,不過基本上可以排除通過空氣傳染的可能性。”

    葉蕭緩緩地舒出了一口氣。

    方新接着説:“通過這些天我接手分析的幾個死者的血樣和組織切片,可以確定的是,這種病毒的潛伏期很短,最短的只有一週,最長也不超過一個月。因為病毒發作時主要是通過人的神經系統,所以通常發病前會出現幻視和幻聽,產生種種錯覺。最後,病毒通過神經中樞而導致冠狀動脈阻塞而死亡,而且這種病毒是我們以前所未知的,所以一般的屍檢就很難查出真正的原因了。”

    葉蕭問:“那麼古屍上的病毒怎麼會傳播到江河他們身上去了呢?”

    李教授説:“很顯然,那是人為的,病毒不能獨立生活,必須靠寄生在其他生物的活細胞內才能生長繁殖。而現在我們從古屍上發現的病毒樣本,其本身結構都已經破壞了。那麼,惟一的可能性是,有人在古屍身上提取了這種病毒的RNA或者DNA,然後通過RNA或DNA的複製技術自行培養了這種病毒,使其在新的環境中復活。”

    葉蕭又問:“就像克隆?”

    李教授説:“不一定,要知道許多自然界的病毒都可能因為環境的變化而發生基因突變。比如,艾滋病毒是在數百年前就存在的一種病毒,後來因為突變而產生出來,一下子席捲了全球。以前的病毒説不定不會感染,而且也對人類無害,但因為突變的緣故,新產生的艾滋病毒就有能力去破壞人類的免疫系統。所以,我們現在也無法確定那些新培養出來的病毒與原來的古老病毒是否有基因上的變化。”

    方新問:“李教授,應該給這個新病毒起什麼名字呢?”

    李教授想了想説:“就叫古墓病毒吧。”

    葉蕭問:“古墓病毒?真可怕,那麼這又是誰幹的呢?”

    李教授有些無奈地搖搖頭説:“除了聶小青以外,沒人幹得了。”

    “聶小青?”提起這個名字,葉蕭就感到一陣恐懼。

    李教授顯得神情嚴峻:“她是我的學生,我瞭解她的能力,聶小青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她的智商非常高,在微生物學方面極有天賦,我相信她確實有能力獨立地完成病毒RNA或者DNA的複製。我只是不理解的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也許會釀成災難性的後果。”

    方新:“很顯然,這個聶小青既然能夠自己複製培養病毒,那麼她一定懂得如何傳播這種病毒,為了她自己的安全,她肯定也懂得如何自我防範這種病毒。”

    李教授低下了頭説:“我是聶小青的導師,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作為導師,是有責任的。我真的沒有想到,我的學生居然利用我教授的科學來進行犯罪。”

    葉蕭安慰他説:“不,李教授,你能夠來幫助我們調查我們已經非常感謝你了,聶小青這麼做,與您是沒有關係的。”

    方新説:“李教授,我們快點動手尋找這種病毒的疫苗吧。”

    李教授説:“對,如果找到疫苗,就有可能制服這種病毒。我們快點走吧,去我的研究所,我那裏有更先進的設備。”

    葉蕭説:“好,我現在就開車送你們去。”

    三個人匆忙地走出了房間。

    難以捉摸的神情

    葉蕭、方新、李教授走出了考古研究所。他們的神色都很焦慮不安,他們進入了葉蕭的車子,葉蕭開動了汽車,疾駛而去。

    幾秒鐘以後,從馬路邊的一個角落裏,悄悄地閃出來一個年輕的女人,她就是藍月(聶小青)。她目送着葉蕭的汽車遠去。

    藍月的眼睛裏有股難以捉摸的神情。

    白璧的母親死了。

    白璧是在清晨時分得知這個消息的,是精神病院打來的電話。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白璧正慵懶地躺在牀上,窗外正淅淅瀝瀝地下着深秋的雨,房間裏陰暗潮濕,了無生氣。白璧平靜地聽着電話裏精神病院的解釋,其實也沒有什麼解釋,只是通知她去辦理後事而已。電話裏的白璧幾乎一個字都沒有説,只是聽着那邊潦草的敍述,最後她連母親死因都沒有問,只是輕輕地説:“麻煩你們了,謝謝。”然後她掛斷了電話,有些茫然地坐在牀上,看着雨點打在窗玻璃上,再一點一滴地滑落下來,就像是枯水期的小瀑布。

    但她沒有別人的驚慌失措,也沒有流廉價的眼淚,只是靜靜地看着窗外,然後,她起來洗漱,還按部就班地吃完了早點,但沒有化妝,只是在鏡子面前看着自己的臉。她還是選擇了那件黑色的衣服,她覺得這件衣服非常適合於類似的場合,其實,現在無論什麼場合,她都穿這件衣服了,就像是古時候正處於三年服喪期的女子。接着,她拿了一把黑色的傘,帶上了母親的一些有關證件和手續出門了。

    深秋的雨冰涼徹骨,雖然撐着傘,還是有一些雨點濺在了她的臉上,然後滲入她的皮膚。她輕輕地擦去臉上的雨水,坐上了一輛開往郊區的公車。雨天的公共汽車裏顯得非常空,她坐在位子上,沒有任何表情,默默地看着雨中五顏六色的都市在漸漸地淡去,就像被雨水沖刷掉的顏料。

    雨中行駛的車子開得很慢,很久才到了精神病院門口,白璧依舊像往常一樣走進大門,只是手裏多了一把黑色的傘。她沒有像過去那樣直接奔向小花園,因為她知道母親現在不在小花園裏,確切地説,母親現在應該在太平間裏。

    白璧走進了一棟白色的樓,在裏面找到了負責她母親治療的醫生。醫生用顯得很疲憊的樣子説:“對不起,你媽媽已經去世了。”

    白璧低着頭説:“麻煩你們了,謝謝大家這麼多年來對我媽媽的照顧。”她還向周圍的幾個護士點了點頭致意。

    “在凌晨六點鐘,我們查房的時候發現你媽媽已經去世了,經過剛才的檢查,我們可以確認,你媽媽是自殺的。她是因為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藥而死的。關於安眠藥的問題,我們其實是控制得非常嚴格的。過去幾年,你媽媽總是説失眠,所以我們給她服用過安眠藥,但每次都只給她一片,不會更多。但我們現在在她的內衣裏發現了許多安眠藥,看來,她並沒有服下我們給她的安眠藥,而是躲過了我們的眼睛,偷偷地私藏了起來。實在是令人意想不到啊,你媽媽是一個非常好的人,太遺憾了。”醫生有些感慨。

    白璧慢慢地聽完,表情還是沒有變化,只是輕輕地説:“那麼説,我媽媽的自殺也許是早就預備好了的。”

    “這個不敢肯定,也有可能她為自己準備好了自殺這樣一條道路,也是一種選擇。從她服用及私藏安眠藥的數量來看,至少她準備了五六年。但是,那麼多年過來了,她一直選擇了生,只是到現在她突然就選擇了死,實在令人費解,在這方面,我沒有及時察覺她的心理變化,我也要擔負起責任。”

    “不,醫生,我非常感謝你對我媽媽的照顧,你用不着自責了。我尊重我媽媽對於生與死的選擇,我想,她這麼選擇,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只要她能夠快樂,我也就安心了。”她再一次對醫生點了點頭,而且還鞠了一個躬。接着她繼續輕聲地説:“我能看看我媽媽嗎?”

    “當然可以。”

    醫生帶着她走進了太平間,然後由護工從冰櫃里拉出了母親的遺體。母親的表情是如此安詳,雙唇微張,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説,而蒼白的臉還被冷氣包裹着,就像是埋葬在了冰雪中,成為了一堆美玉。現在母親的皮膚幾乎是半透明的,一點都沒有死人的可怕,反而更讓白璧感到了親近。

    醫生輕聲地説:“看,你媽媽的表情是那麼安詳,她一定是在美夢中結束生命的。”

    “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媽媽還是幸福的。”白璧輕聲地回答,她生怕自己會把母親從冰櫃裏驚醒,一字一句幾乎全用的是氣聲。

    她看着母親的臉,希望能夠從母親的臉上得出答案,她又想到了那天在精神病院的門口見到文好古的場景。其實,她早就猜測過,母親可能與文好古有過某種微妙的關係,白璧甚至可以對此表示寬容,因為她理解作為一個女人,十幾年來失去丈夫一個人生活,所忍受的那種痛苦和煎熬,畢竟,父親死的時候,母親才三十九歲,那是一個女人最成熟的年紀。只有文好古,可以填補這種空白,可是,母親似乎並沒有向常人想象的那個方向發展,也許他們從事考古的人,都有些保守。白璧從來沒有就這個問題與母親交流過,她似乎也一直在迴避着這個問題,但現在,母親和文好古兩個人都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白璧忽然迫切地想要了解這個問題了,然而,這終究將是一個謎。

    白璧的眼睛終於有些濕潤了,但還是沒有流出來,轉了一圈之後,又回到了眼框中。她輕聲説:“謝謝醫生,我們走吧。”

    他們走出了太平間,白璧説:“醫生,你不用陪我了,你已經盡到了你的所有責任。我想一個人去我媽媽的病房裏,整理一下她的遺物。”

    醫生客氣了幾句就走了,白璧一個人來到了母親的病房裏。當她走進這間房間的時候,病房裏的人們都以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她明白那些目光的意思。病房裏放着四張病牀,惟一空着的是她母親的那張牀,看見那張牀,就在幾個小時前,母親還睡在上面。白璧用手摸了摸牀單,似乎還感到了一絲殘留的温度,忽然間,她有了人去牀空的感慨。

    病房裏的採光不錯,但是窗外依舊下着雨,使得房間裏籠罩着一股幽暗的氣息,雨水滴滴嗒嗒的聲音透過玻璃窗傳了進來,似乎在她的心裏汩汩流淌了起來。

    “白璧,你媽媽已經去了,節哀順變吧。”

    是那個女詩人,她來到白璧身邊,拖着她坐在牀邊,繼續滿懷愧疚地説:“白璧,太意外了,我沒有照顧好你媽媽,實在對不起你。”

    “不,謝謝你這麼多年來對我媽媽的照顧。”白璧對她點了點頭,輕聲地説。

    “其實,對你媽媽而言,這未嘗不是一種解脱的方法。”

    “解脱?”

    女詩人點了點頭説:“是的,雖然你媽媽表面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樣,絕大多數時候都能保持鎮定自若,而且還是比較開朗的,至少要比我好多了,有時候我覺得她甚至比正常人還正常,但是,這幾年下來,我覺得你媽媽的內心世界是充滿痛苦的,我曾經是一個詩人,所以我也比常人敏感得多,因為敏感,我能夠察覺你媽媽心中的痛楚。”

    白璧有些愧疚地説:“作為女兒,我還不如你更瞭解我媽媽,我真覺得自己很不稱職。”

    “別這麼説,正因為你是她女兒,所以有些東西,她是一直瞞着你的,明白嗎?”

    “也許吧,我知道我媽媽忍受的是常人所難以忍受的悲傷和孤獨。”白璧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忽然想到了自己,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女詩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靠近了白璧的耳朵輕聲地説:“告訴你,前幾天曾經有人來看過你媽媽。”

    “誰?”白璧的心裏忽然一顫,會是誰呢?平時只有她和文好古會來,家裏也已經沒有其他的親戚了,而文好古也已經死了。

    “是一個女人。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是的,她的年齡和你相仿,也和你一樣漂亮,高個子,長頭髮,皮膚很白。尤其是那雙眼睛非常特別,那天下午當我看到她的那雙眼睛的瞬間竟忽然有了一種寫詩的衝動。她是來找你媽媽的,是我把她領到了你媽媽跟前,當時很奇怪,你媽媽看到她以後,就一下子愣住了,盯着那女孩的臉看了半天,你媽媽的眼睛幾乎是一眨不眨地看着,讓我覺得有些害怕。”

    “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白璧打斷了她的話,雖然她知道這不禮貌,但她的心裏已經將那個名字呼之欲出了。

    “我不知道,她沒説。當時我還以為是你們家的什麼親戚,或者是你的表姐妹,難道你們不認識嗎?”

    白璧沒有回答,眼神里有些茫然。

    女詩人繼續説:“不過你媽媽看着她的那副神情實在是奇怪。後來,那女孩就坐在你媽媽身邊開始説話了。”

    “她們説了些什麼?”

    女詩人搖了搖頭説:“白璧,你是知道的,你在和你媽媽説話的時候我是從來不會在旁邊偷聽的。所以,當你媽媽和那個女孩一説話,我就遠遠地走開了。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以後,我見到那個女孩離開了小花園,從大門口走了出去。後來,我又去看你媽媽,只見她呆呆地坐在那裏,一言不發,我覺得有些奇怪,不過她並沒有發病的樣子,我想也許那女孩對你媽媽説了些什麼話,讓你媽媽的身體有些不舒服了。於是我就帶着她回到了病房,讓她睡覺了。沒想到,到了今天清晨查房的時候,卻發現你媽媽已經過世了。她一定是在半夜裏,趁着我們都睡着了,偷偷地服下了安眠藥。”

    “就這些嗎?我媽媽沒有説過些別的話嗎?”

    “沒有了,我所知道的就是這些,我看你媽媽好像一直在等候着那女孩的來臨。白璧,你真的不認識那個女孩嗎?”

    白璧停頓了一會兒之後,淡淡地説:“我不知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然後,白璧打開了母親的牀頭櫃,清理着母親留下來的遺物。母親沒有留下什麼東西,只有一些換洗的衣服而已。她帶走了這些衣服,放在一個袋袋裏,準備回去以後把這些衣服都付之一炬,送到天國裏給母親使用。

    忽然女詩人説:“白璧,請等一會兒,我還有一樣東西要交給你。”説完,她從她的櫃子裏拿出了一個信封交到了白璧的手裏。

    信封沒有拆開過,能夠從外面摸出信封裏面放着的幾張信紙。信封是白色的,但已經泛黃了,還有一股淡淡的黴味,看起來有不少年月了。信封上沒有郵票,也沒有地址,只寫着幾個鋼筆字——吾兒白璧親啓。

    那是父親的字,白璧一眼就看了出來,那是已經死了十幾年的父親的筆跡,絕對不會有錯的,父親留下了許許多多的文稿,她早就看熟了,父親寫的鋼筆字,一筆一劃都是那樣特別,不會有人模仿的。這是一封父親寫給女兒的信,但信封上沒有留下寫信人的落款。

    女詩人輕聲地説:“白璧,好幾年前,你媽媽就把這封信委託給我保管,她説,當到她去世以後,就把這封信親手交到你的手上。在此之前,不能讓任何人看到這封信,當然也包括你。現在,我原封不動地把信交給你,請你收好。”

    白璧明白,這是父親在許多年前就已寫下的信,一直被母親保存着,直到現在才到了自己的手中。她含在眼眶裏的淚水終於控制不住了,就像那窗外的雨水一樣,一點一滴地濺落到了自己的手背上。她仰起頭抹了抹眼淚,然後硬擠出了一絲笑容對女詩人説:“太麻煩你了,下回有空我還會來看你的。再見。”然後她低下身子給女詩人鞠了個躬。

    白璧把手中的信放入了自己的包裏,然後帶着母親留下的衣服離開了這裏。撐着傘走出精神病院的大門,她又回頭望了望這冰涼的雨中建築,心裏忽然覺得越來越悶,漸漸地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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