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我們幾個從小一起玩大的人,偷偷跑到發生的窗户底下,小聲叫着她的名字。她一邊慘叫一邊探出頭來,烏黑的頭髮覆蓋了整面牆壁,好像一大團水漬。  
    我們拽着發生的頭髮爬了上去,各自掏出剪刀,發生一看見剪刀,就猛然跳起來躲到牀底下,我們怎麼拽也拽不出來。  
    “疼!”她説。  
    “剪光了就不會疼了。”我説,“忍一忍。”  
    發生聽了這話,就鑽出來了。我們用一團布塞住發生的嘴,免得她叫得太厲害,被她爸爸聽出不對勁來。  
    一人一把剪刀剪開了,發生的汗水流了一地,頭髮也沒剪光。  
    我們繼續剪,春生在旁邊把剪下來的頭髮裝到麻袋裏,裝滿一袋就朝下扔,她爸爸媽媽在下邊接着。  
    後來,發生不流汗了,開始從每個毛孔裏流出血來。  
    “她要死了。”我趕緊鬆開她的嘴。  
    “別停。”發生呻吟着説,“剪!”  
    “你流血了。”我説。  
    “沒事,剪!只要沒頭髮了,死都願意。”她説。  
    我不敢多看她流血的臉,又剪了幾刀,最後她完全變成了血人,頭髮也沒減少。我扔下剪刀,從窗口爬出去。大家都跟着我走了,我們沒想殺人。  
    只有春生還在不停地剪着。  
    這晚發生死了,誰都不知道她怎麼死的,我們也沒説,春生家把發生的頭髮拿去賣了,也賺了一棟房子。春生給我們一人買了個隨身聽,我沒要。  
    發生死了以後,按規矩本來是要火化的,但是她的頭髮還在繼續長,比活着的時候還長得更快,發生爸把這事跟村長一説,大家一致同意讓發生土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