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無法理解,為什麼梁莉那麼喜歡撒謊。 梁莉一直跟我說,她在一家超市裡當營業員,而我卻在一個偶然的機會,發現她供職於一家廣告公司,有著一份穩定的收入。她還說自己是孤兒,可我卻在老人院的客房裡,在一位老人的床頭櫃上看到那位老人與梁莉的合影。 那位老人叫梁志成,他言之鑿鑿地告訴我,梁莉是他的女兒。 梁莉還對我說過很多關於她的事,但是經過我一番調查之後,發現她全是在撒謊。其實,她所撒的謊,並無惡意,我覺得那只是她的一種習慣而已。她喜歡為自己創造一個完全虛假的身份,說一個謊言,再用一萬個謊言去圓第一個謊言。她樂此不疲地撒謊,並從中尋找樂趣,即使我戳穿了她的某個謊言,她也毫無愧疚,只是聳聳肩,說自己大概記錯了,或者說,大概是我記錯了。 梁莉曾經說過,她喜歡我,想和我結婚。但當我在一週前的某天,看到她與一位年輕英俊的男人挽手走入電影院的時候,我不禁懷疑,她愛我,才是她製造的最大謊言。 當然,我對梁莉還是很有感情的,畢竟我們交往了一年多,而且她還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所以我一相情願地認為,那個和她挽手走入電影院的英俊男人,或許只是她的哥哥——呃,我發現自己竟然也受了她的影響,不知不覺地喜歡撒謊欺騙自己。 為了證實這個想法,我再次以社科院助教的身份來到梁莉父親所在的養老院,想從梁志成口中得到更多關於她女兒的信息。 那家老人院位於市郊一條偏僻的狹窄馬路邊,有著堅固而又高大的圍牆,圍牆內種滿了月桂樹與宵待草,每到春風沉醉的季節,老人院裡就會飄蕩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梁志成住在老人院三樓一間設備齊全的單人房中,有獨立衛生間,牆上掛著一臺液晶電視,單人床邊的床頭櫃上,依然擺著他與梁莉的合影。 上個月我曾經造訪過老人院,為社科院進行一項社會調查,他恰好是我隨機抽到的調查對象。記得當我詢問他為什麼會住進老人院,而不與兒女共享天倫之樂時,他笑呵呵地回答說他當了三十多年的警察,有許多合作愉快的老哥們兒,即使退休了,也想經常在一塊兒聊天玩牌。所以他與十多個老哥們兒退休後,一起相約住進了這家老人院。 這次我走入房間的時候,梁志成正在欣賞一部上世紀90年代的美國警匪片,這是他當警察多年後養成的愛好。他看到我後,立刻打了個招呼,問:“唐助教,你又來進行社會調查?” 我點點頭,然後坐在他屋裡的沙發上,打開一個筆記本,開始拐彎抹角地提問,並以進行家庭成員核查的名義,向他詢問兒女的狀況。 梁志成爽快地答道:“我只有一個女兒,叫梁莉,在一家大公司裡上班。她每週都會來老人院看望我,很孝順的。對了,唐助教,我女兒還沒男朋友呢,我看你為人不錯,要不要我為你們牽牽線?” 我撓了撓頭,心中暗道,梁莉果然是習慣性撒謊,或許她現在正腳踏兩隻船,卻對自己的老爸說沒男朋友。 走出老人院的時候,我的心跌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