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力氣省着點兒進棺材裏再説。半個鐘頭之內取不來東西,我就把棺槨重新堵上,這二位也留在墓裏給你陪葬。”
“你不怕老子跑了?”
“我跟你一起進去。”
我一聽竹竿子擺明要一路監視到底,心情頓時變得複雜起來。我原本打算進入棺槨內部之後找機會將隨行的日本人解決掉,然後等待Shirley楊的信號,裏應外合將外頭那一幫人制伏。沒想到竹竿子居然要跟我一起涉險,這傢伙警覺性高,身手也不差,想從他手底下討便宜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最糟糕的就是他將王浦元和徐三留在棺槨外,明顯是以他們兩人的安全當作要挾,防止我進入棺槨之後有所異動。
王浦元原以為這一行也要將他計算在內,不料竹竿子突發奇想,徹底破壞了我們的計劃。我安慰老頭説:“這樣也好,他跟我進去之後,剩下的都是些外強中乾的貨色,你逮準機會,能跑就跑吧。”我沒敢告訴他Shirley楊和李教授就在附近,害怕救人不成反而將他們牽連進去。我們説話的工夫,泉眼已經悄然平靜,棺槨重重地砸在礁石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悶響。早稻田等人早就迫不及待地取出了傢伙,在竹竿子指定的地方開始鑿掘工程。
我看了看四周的崖壁,沒有發現Shirley楊他們的蹤跡,不過那些留守的暗哨也沒有跟上來,這至少説明Shirley楊和李教授尚未被發現。
早稻田帶着手下迅速而熟練地在槨壁上鑿出了一處洞隙。”木質層太厚了。一層一層地打進去肯定來不及,我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説完,他看着竹竿子,等待下一步指示。
我忍不住插嘴問:“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從上邊打進去?棺槨雖厚,棺蓋只有一層,從正中央打進去不是剛好直入棺木中心的位置嗎?”
早稻田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語氣意外的和藹:“年輕人,你就這麼肯定金鼎在棺木中央?”
我説:“這個自然,棺槨棺槨,外層的槨木層不過是用來保護最中間的那層棺材的屏障,隨葬品豈有不在之理。”
“我聽説你是林少校找來的幫手?”他話語間透露着一股鄙夷之情,我心説完蛋了,林芳肯定又揹着我們偷偷按下了不少情報,這會兒叫小日本當場抓包,丟人丟到外國去了。
我默不作聲,他哈哈大笑,然後轉頭問竹竿子:“這就是你一直説的-大麻煩-?言過其實,言過其實。我看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竹竿子面色不悦地對我説:“你這次不是一般大意,算我看錯對手了。這棺槨分九層,層層相扣、暗藏殺機,如果強入很有可能會觸動機關,到時候説不定整個墓室都會爆炸。金鼎的位置我們還不確定,必須用最原始的方式,以人工親自去尋找。”
我指着被強行卸下的那半截黑漆槨木説:“既然有危險,你們為什麼還要強拆?”
“我們的工作到此為止,下邊該看二位的本事了。”早稻田並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他將王浦元與徐三推到了一旁,威脅説,“記住,只有半個鐘頭。”
我不願意就此屈服,執意與他講條件:“我和王老先生有合作的經驗,既然大家都想早點兒找到金鼎,讓他跟我同行才是上上之策。”
竹竿子果斷地拒絕了我的條件:“你那點兒心思我還能不知道?這二位必須留下。八一兄,咱們還剩二十五分鐘,你走還是不走?”
説話間,那幾個日本人齊刷刷地拉開了保險栓。王浦元默默地朝我擺手。我連吸了兩口氣,強按下心頭的怒火,劈手奪過自己的揹包,從裏頭掏出手電,然後大步跨上了礁石。竹竿子緊隨我來到了棺槨前,臨走前叮囑早稻田説:“不管發生什麼,時辰一到,送二位上路。”
早稻田似乎有什麼顧忌,再三詢問是否需要派人跟着,竹竿子這傢伙説話一如既往地不留情面。”你們跟下去也是白白送死,盯好這兩人才是你們的工作。”
早稻田的臉色唰地白了,硬擠出一道苦澀的笑容對竹竿子説:“那就祝你馬到成功。”
竹竿子卻不跟他客氣,直接掉頭鑽進了棺槨之中。我向王老頭兒道了別,然後緊跟着竹竿子的腳步一頭邁進了漆黑無涯的巨棺。
以往我們也曾遇到過層層棺槨的情況,但從未直接深入其中,大多自覺避免發生直接進入棺槨的情況。盜墓的關鍵所在是那些價值不菲的陪葬品,摸金校尉的原則又是-取之有盡-,往往挑幾件稱手的回去也就罷了。正所謂-好借好還,再借不難-,若是將明器都搬光了,不但無惠於後人,更得罪了墓主人。如此兩頭不討好的事,但凡腦袋正常一點兒的均不敢輕易嘗試。所以,這種情況一般破個兩三層,取些能換錢的明器也就心懷感激就此退去。除非有必須的理由,很少有人會去叨擾墓主人的屍身。當然,也不乏遇上摳門兒的,一個人守着偌大的墓室,弄上三四層棺槨,卻將隨身物品統統塞進了內層棺中,那盜墓者就不得不親自動手從屍體上找油水。所以,當竹竿子決定要層層突破尋找金鼎的時候,我整個人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先不提可能遇到的危險,光從時間上講,想在短短二十多分鐘內突破厚達九層的屏障,簡直猶如痴人説夢一般。可外頭兩條活生生人命被他們捏在手裏,就算再怎麼困難,我也只能迎頭硬闖。
初入槨木內部,我的第一感覺就是悶燥,第一道槨與第二道槨之間僅隔了半米的距離,從外邊看的時候雖然能很直觀地感受到棺槨的長度大概在六米左右,但一旦進入了漆黑的空間,那種距離感頓時被拉長了不少。因為窄小擁擠的關係,手電光所到之處被照得花白一片。我喊住竹竿子問:“有沒有準備防毒面具?這裏頭的空氣質量太差了。”
他轉過頭來隨手丟給我一面紗網式防毒面具,我見他自己早就戴上了面具,心中憤憤不平,合着老子要是不開口,他還不打算拿出來。
我一直想不通竹竿子為什麼執意要逼着我跟他一同入棺尋找金鼎,別看此人平時默不作聲,實則非常自負,照理説應該是那種情願獨自涉險以此證明自己能力不凡的狂徒。這種人不會明白團隊合作的重要性,光看他對早稻田等人的態度便可知一二。我戴上面具,緊緊地追在他身後,棺槨內部悶熱無比,沒走幾步我的嗓子已經開始冒煙了,這絕不是什麼好兆頭。封存了數百的棺槨,就算裏頭沒有屍體,空氣質量依舊叫人擔憂。但是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別提門口那一羣持槍之徒正虎視眈眈,光對付眼前這個竹竿子就夠我忙活一陣子了。唯有儘快找到金鼎才能換得轉機。
我們連拐了兩個彎,再回頭看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來時的那道縫隙了。我説:“這個路線有問題,四方形的棺槨裏頭怎麼可能出現兩道連續的彎道,這不是越轉越亂嗎?”他也停住了腳步,四下張望起來。
我蹭到他前邊,看了一眼前頭的路,明明是一條筆直的道,再回過頭一看,還是一馬平川,根本沒有彎道。竹竿子説:“這是九龍回頭的格局,峯迴路轉,處處是路,但是虛實之間,真正的通道只有一條。我們要把它找出來,否則越走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