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他睡糊塗了,又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大少爺,做什麼春秋大夢呢?這是去主墓室的路。”
“主你個鬼!”王清正哆嗦了一下,用一種近似哀求的眼神看着Shirley楊,“這裏就你腦子最清楚,聽我的,快出去!晚了就來不及了,這條路不對。”
Shirley楊問他怎麼會知道,小王八跺腳道:“爺爺説過,到了地方會給我留記號。難道你們不覺得這條路乾淨得過分嗎?這不是給人走的,是給……-他話還沒説完,地面忽然發出了類似於打雷一樣的巨響,那聲音從地下傳來,直透過磚土,震得我們跟着晃動起來。
王清正一把推開我,二話不説,扭頭就跑,歐文一看那架勢,招呼也不打,跟着他迅速地消失在墓道的另一頭。地底的震動越發明顯,我甚至能感覺到頭頂上的墓磚開始緩慢地向下移動。
“跑!機關!這個地方要封閉了。”
電光火石間,四壁和腳下的磚石就像活過來一樣,紛紛朝我們身邊簇擁。我一手頂着牆壁,一手拉起幾乎昏厥的李教授,喊道:“大爺您現在可別暈,祖國需要你!”
李教授已經陷入混沌的狀態,腳下像踩了棉花糖,一連跨了好幾步,可跑了半天幾乎還是在原地打轉。我們周圍可活動的空間越來越小,到最後,我只好將他一腳踹了出去,自己半蹲下去,像螃蟹一樣橫着移動。我忍不住在心中罵娘,也不知道這是哪個王八蛋設計出來的害人玩意兒,牆壁會動也就算了,怎麼連地板和屋頂也跟着湊熱鬧,明擺着不給人留活路。
Shirley楊他們先我一步逃出了幾將封死的墓道,此時,我腳下的墓道已經比外邊高出了大半截,Shirley楊半個身子趴在墓道口朝我喊:“快,快拉住我!”
此時的我只能匍匐前進,兩臂因為劇烈的摩擦火辣辣的疼,可眼下半口氣都不敢松,生怕被夾成肉泥。在距離出口還有三四米的時候,我已經叫四壁緊緊地夾在墓道中不得動彈。強大的壓迫感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我甚至能感覺到那股懾人的擠壓力正透過皮膚迅速地向我的內臟施壓。石頭之間摩擦的響聲已經蓋過Shirley楊的嘶喊,那種瀕死的痛苦幾乎將我擊潰。我拼了命地在墓道中擠動着身軀,想要擺脱慘死的下場。這時,眼前的Shirley楊忽然從墓道口消失了,我心中咯噔一聲響,唯恐她出事,更加不管不顧地朝前衝去。
好在Shirley楊很快又出現在我的視線中,她手中多了一隻登山鞋,鞋上捆着繩索。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伸出了手臂等着她的下一步動作。Shirley楊甩起繩索,筆直地丟進了墓道。我單手扣住繩索迅速地扣在手腕上。只聽-喝-的一聲,外頭的人合力扯動起繩子,將我奮力朝外拖拉。我自己也不敢怠慢,翻過身來,一邊朝外擠一邊伸手去解褲腰帶,希望能多爭取些可利用空間。眼見着前邊的光一點一點地消失,我急得恨不得蜕一層皮。短短的三四米距離幾乎成了我一生最可怕的經歷,那種明知道希望就在眼前,可怎麼夠也夠不着的感覺實在太灼人了。牆壁和天頂上不斷有灰塵抖落下來,我甚至看見一片暗黑色的不明物體附着在墓道頂端,一想到我正貼着千百年前被夾死在墓道中的屍體,胃裏忍不住泛起了酸水。這時,我的指尖已經能碰到Shirley楊的手,她大喊着我的名字,伸出雙手死死地將我拉住,然後回頭喊道:“我抓到他了,拉,用力拉!”
胖子一下子躥了上來,手中舉着半截螺旋管,卡在即將閉合的墓道口,另一隻手牢牢地將我拉住。我整個人被墓道夾得結結實實,根本使不上勁,全靠他們在外邊全力營救。隨着螺旋管慢慢地彎曲變形,我逐漸感受到了壓頂的重量從背脊不停地向全身流竄,因為不斷地受到擠壓和摩擦,與墓道直接接觸的皮膚傳來了陣陣火熱的灼感。可當時哪裏顧得上疼,在外力的幫助下,我扭動着身軀,總算趕在墓道閉合之前脱出了大部分。此時,我的上半身完全懸空,比他們所在的位置高出了半米左右的距離。我兩手反撐墓道外壁,腳下胡亂蹬踩着即將封死的內道牆壁,藉着那股反作用力一下子向後邊翻了出去。我這一摔,直接砸到了Shirley楊和胖子身上,幾乎就在眨眼間,眼前的墓道-砰-的一聲合上了。從裏面飛濺出來的灰塵嗆得我們個個淚流滿面。我腦中停頓了好一會兒,直到Shirley楊發出尖叫聲才反應過來。
“我肏,老胡,你褲子呢,怎麼光着腚出來了?”胖子指着我的下半身鄙夷道,“這裏有女同志,你公然耍流氓可不對。”
“我他媽的要是不脱,早就卡死在裏頭了!這不是還留了一條遮羞布嗎?又沒裸。”我不敢去看Shirley楊的臉,故意放大聲音吼了胖子一通,然後扒了他的外衣擋在了腰間。冷靜下來之後我才發現,大殿裏的壁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滅了。李教授舉着火把站在一旁,見我沒事,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小王八呢?”我環視四周,發現王家大少爺又不見了。
“哎?真不見了。”胖子大罵了一聲-革命叛徒-,“剛才忙着救你,一個沒留心又叫那小子跑了。我看他們祖孫倆早就算計好了要坑咱們。”
Shirley楊搖頭説:“這倒不至於,你忘記他一個勁兒地喊-退出去。我看這墓裏的情況他也是一知半解,不過對咱們多半沒説實話。”
李教授倒是很淡定,推了一下眼鏡説:“我看見他朝北牆跑了,就是不知道進了哪扇門。追嗎?”
“廢話,當然追。”我現在恨不得掐死那個小王八蛋。
“你還是先找條褲子穿上吧。”Shirley楊扭頭指着我説,“這個樣子行動多有不便。”
褲子的問題可真把我難倒了,在墓道里的時候光顧着逃跑,行李包早就不知道丟到什麼地方去了。我盯着胖子,他忙擺手:“別看我呀,我一個大男人難道還隨身帶着換洗衣服。再説了,我已經把外套貢獻給你了,再打我的主意可就不厚道了。”
李教授將手中的火把遞給我,然後慢悠悠地從揹包掏出一卷用塑料紙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我問他這是什麼,他説:“西裝褲,本來是給考古隊辦講座特意準備的,這下全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