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色的西裝,陳笑雲走在前面,身後跟着陸錦豐,陸錦豐夾着公文包,兩人一起走進了金融大廈,走進第一投資集團總部,向總裁辦公室走去。
辦公桌後面坐着杜小園,前面的會客沙發上坐着蔣先生。看見陳笑雲和陸錦豐走了進來,蔣先生微笑道:“陳總,坐。”
陳笑雲和陸錦豐坐了下來。蔣先生看了幾眼陸錦豐,對陳笑雲道:“陳總,這位就是你那位得力助手陸錦豐先生吧?”
陸錦豐謙虛地笑着道:“蔣先生過獎了,我只不過是幫着陳總分擔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談不上得力助手。”
蔣先生笑了笑,對陳笑雲道:“陳總,今天早上夏遠把一份新城區的資料公開了,你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吧?”
陳笑雲看了一眼陸錦豐,陸錦豐站了起來,關上了門,又拉下百葉窗。
陳笑雲這才道:“已經看過那份資料了,蔣先生找我們來,是不是因為第一投資董事會想提高新城區資產的價格?”
蔣先生點了點頭,道:“陳總真是料事如神。本來這份資料只是夏遠一個人看過,現在被公開,大家普遍認為新城區的這部分資產不止值這些錢,所以董事會的意思是,紅嶺再多出五十億。”
陳笑雲道:“我們出的價格已經很公道了。”
蔣先生道:“不過再公道一些也是可行的。陳總非常明白這批地一旦開發起來後的價值。紅嶺背後是國際投資大鱷,上千億都捨得拿出來,再多拿五十億並不是什麼難事。”
陳笑雲笑着道:“紅嶺又不是我一個人的紅嶺,五十億都夠再造一個陳笑雲了。如果放在其他城市,五十億可以開發一大片樓盤了。”
蔣先生道:“可這裏是上海,五十億又能買幾畝地呢?”
陳笑雲冷冷地看了一眼杜小園,道:“你這個第一投資的總裁怎麼不發揮一下你總裁的影響力?”
杜小園滿臉無辜地道:“陳總,我已經盡了我最大努力,讓價格降了很多了。”
蔣先生微笑着道:“陳總,你不要怪杜小園了,畢竟他是新總裁上任,也還沒做出什麼成績,也沒像夏遠那樣不但有深厚的家庭背景,還和金融街台前台後的實力派人物都有交情,他在董事局中的影響力自然是有限的。不過杜小園也已經做出很大貢獻了。今天董事局原本決定價格提高一百億,是在杜小園的推動下,結果只提高了五十億。”
陳笑雲略顯無奈地皺了皺眉,對陸錦豐道:“這事你怎麼看?”
陸錦豐低頭微笑一下,道:“暫時沒有看法。”
陳笑雲點了點頭,轉向對蔣先生道:“蔣先生,這件事我還需要和集團高層進行磋商,先回公司了。”
説完,陳笑雲和陸錦豐都站了起來,走出了辦公室。走在通道里,陳笑雲輕聲道:“你有話要説?”
陸錦豐微笑道:“陳總慧眼如炬。”
陳笑雲點了點頭,兩人離開了第一投資。
陳笑雲的辦公室。
陳笑雲回來後,往辦公椅裏一坐,陸錦豐在他對面坐下。
陳笑雲道:“你有話要説,剛才為什麼不説?”
陸錦豐笑了笑,道:“因為剛才有另外兩個人在場。”
陳笑雲抬頭看了一眼陸錦豐,道:“你是説杜小園和蔣先生?杜小園一直是紅嶺的人,他尾巴被我們紅嶺抓在手中,就算現在出了名也沒辦法飛出去。蔣先生是我們的同盟軍,我們的事他大部分也都參與。杜小園和蔣先生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陸錦豐道:“杜小園只是一粒棋子,自然是沒什麼問題,不過他只要扮演好角色即可,實在沒必要讓他知道過多決策層面的事。”
陳笑雲點了點頭,道:“那你的意思是,你懷疑蔣先生有問題?”
陸錦豐道:“我並沒有懷疑蔣先生有問題,只是我按照陳總的吩咐,對參與這場遊戲的各方動靜都在觀察着,今天早上我看到一個讓我有些意外的情況,蔣先生去找小徐哥了。”
陳笑雲道:“這件事我已經知道,蔣先生也在電話裏向我解釋過了。當初夏遠失蹤時,蔣先生就去找過小徐哥,一方面因為夏遠失蹤時帶走了那份資料,蔣先生不希望那份資料公開,所以口頭上威脅了一下小徐哥;另一方面,當初蔣先生也希望能通過小徐哥找出夏遠。現在這份資料公開了,或許小徐哥有辦法來消除這份資料公開帶來的不利影響。”
陸錦豐微笑道:“那蔣先生這麼做,陳總難道不認為是畫蛇添足嗎?”
陳笑雲道:“何以見得?”
陸錦豐道:“雖然他們寧波基金也參與了對新城區的投資,但也並不能算我們紅嶺的競爭對手。蔣先生去找小徐哥,就很有可能將他們寧波基金拉入戰圈,為我們多樹立了一個敵人。”
陳笑雲微笑道:“我想你這一點考慮得未免太過小心謹慎了。在新城區這片地上,本來就有許多公司參與競爭,就算多一個寧波基金,也對我們構成不了太大的威脅吧?”
陸錦豐道:“寧波基金向來以股市投資為主,實力和規模自然比不上我們紅嶺或第一投資這一類的以實業投資為重心的財團,不過多一個對手總歸不是一件好事。”
陳笑雲道:“這一點你就不必太過擔心了,如果在其他事情上問我蔣先生這人是否靠得住,我真不好回答。但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和我們紅嶺合作能為這隻老狐狸帶來豐厚的回報,他一定會去吃這塊蛋糕。之所以蔣先生要去找小徐哥,為的是顯得他做事都是為了維護第一投資集團的利益。這老傢伙精得很,既不想完全涉身戰局,又想從戰局裏分塊蛋糕。”
陸錦豐道:“既然陳總能夠完全信任蔣先生,那我以後也沒有再對他懷疑的必要了。”
陳笑雲道:“好,那現在談談你對第一投資想要提高新城區資產賣價的看法吧。”
陸錦豐道:“首先,夏遠為什麼會選擇在今天公開這份資料,他公開這份資料是否還存在着更多的目的。這一點需要一些思考。其次,也是我最想不明白的一點,夏遠為什麼會選擇做我們紅嶺的對手?沒有利益可圖的事是沒有人肯做的,夏遠既然做我們紅嶺的對手,他個人的好處又在哪裏?而且,夏遠應該清楚以他個人的力量是無法對紅嶺的投資構成威脅的,而他還是選擇做我們的對手,他背後是否有其他的大集團支持呢?第三點,昨天,我們剛凍結了夏遠的賬户,今天,他立即公開了這份資料來加重我們的收購成本。他這樣的聰明人,顯然不會無緣無故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所以他今天公開這份資料,決非是對我們昨天凍結他賬户的報復。我懷疑,他公開這份資料,是否與兩天後的拍賣會有關。夏遠是否還有其他途徑參加兩天後的拍賣會呢?”
陳笑雲道:“你説得很有道理,只不過你將一件事的輕重關係顛倒了。”
陸錦豐道:“什麼?”
陳笑雲道:“我們的唯一目標是新城區的這些資產,所以路線非常明確。只要在幾天後收購完成第一投資手中的新城區資產就行了。夏遠根本沒辦法阻止我們的收購計劃。不管夏遠想玩什麼,至少他無法威脅我們從第一投資手中收購新城區資產這個結果。只要收購完成新城區的資產,剩下的就是未來幾年的土地開發這些按部就班的工作了。而這些自然有集團旗下的地產公司去做。到時,上海這部分的工作,就由你全權負責。記住,夏遠不是重點,重點是新城區資產。視野放大,眼界開闊,不須過分拘泥小節,這才是投資之道。”
陸錦豐暗自皺了下眉,點了點頭,道:“陳總説得非常有道理。”
陳笑雲道:“現在第一投資董事會要價提高五十億,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你看是否有辦法讓這筆錢少付一些?”
陸錦豐道:“方法倒是有一個,不過稍微有些複雜,需要做得非常小心,不動聲色。”
陳笑雲道:“為了五十億,殺人的事都可以做了。再麻煩的事,也沒五十億的魅力大。”
陸錦豐道:“如果讓第一投資董事會看到我們從其他地產公司手中收購來的新城區土地價格便宜,那麼他們也會覺得新城區這些地的價格並不值那麼多錢,自然會將賣價降回來。我們先從我們自己旗下的地產公司手中拿出幾塊地,偷偷轉到其他地產公司手裏,再用個很低的價格把這幾塊地轉回來。放出消息,我們用這麼點錢就從某某地產公司手裏收購了這幾塊地。第一投資董事會看到消息後,自然願意放低姿態,降低價格把新城區資產賣給我們。”
陳笑雲聽了後,大笑了起來,道:“絕妙!也只有你會想得出這麼有意思的辦法。不是我吹捧你,你確實是我陳笑雲這麼多年來見過的最有頭腦的人之一,紅嶺裏面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你這樣的人才。如果你和我年紀同樣大的話,紅嶺肯定是你創建起來的,而且成績也會遠在我之上。”
陸錦豐一臉謙虛地笑着道:“陳總太過誇獎了,我的小聰明只不過是為臣之技,而陳總的大智慧才真正是帝王之術。”
陳笑雲笑了起來,眼中寫滿了欣賞。
許多沒遠見的老闆喜歡用自己親近的人,對於非常有才幹的人,反而帶着一些嫉妒和提防,甚至擔心這樣的人才一旦羽翼豐滿,自立門户,會對自己構成威脅。而陳笑雲從來很善於挖掘、培養並信任真正有才幹的人。因為他深知這世界上比他聰明能幹的人多得是。如何駕馭真正有才幹的人為己所用,才是真正的“帝王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