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説出事實,頂多挨丁嵐一頓臭罵,誰知道丁嵐聽完後,激動的程度超乎她的想像,只能以八個字形容——驚天動地、暴跳如雷。
她簡直氣到只差沒當場把她給捏死。
回到家後,又足足罵了她兩個小時,才不甘地駕車離去。
疲勞轟炸一結束,向織月立刻-着仍嗡嗡作響的耳朵,和衣倒向牀上。
她實在不懂,丁嵐幹嘛氣成那樣?經歷了那麼多事,她人不是好好的在這裏嗎?
還好,她剛剛當機立斷地沒把樊世高慘遭滅口的事情説出來,否則她可別想有奸日子過了。
深深地吐了口氣之後,她起身,拿出家居服打算換上,電話卻在此時響起。
她以為是「罵猶末盡」的丁嵐,原想不接,但一思及不接電話的後果,略為遲疑之後,還是接起了它。「喂!小——」
「我是莫微塵。」
一聽到對方報出了名字,向織月的手滑了一下。
「很抱歉,剛剛在餐廳裏嚇到你了。」
「沒——沒關係!」她重新握好話筒,擠出個難聽的笑聲後,説道:「只不過認錯人而已!」很奇怪,她本來鬱卒的心在聽到他的聲音後,不但消失得無影無蹤,還升起了一股欣喜。
電話那頭的莫微塵靜默了幾秒後開口:「想不想到外頭走走?」
「啊——」她懷疑自己沒聽清楚。
「我現在就在你家樓下。」
這一次,電話是——實實地掉了下來,她手忙腳亂地抓起話筒,心慌意亂地道:「我……這個……好,我馬上下去!」她匆促地掛上話筒。
他就在樓下……這五個大字讓她一顆心像打鼓一樣跳得好快好快。
她像只無頭蒼蠅般,足足在房間中轉了三分鐘後,才硬着頭皮出門。來到樓下,她自樓梯上遠遠地便見一抹頎長的身影倚在車旁,定定地仰望天邊一輪明月。
聽到聲響,他回過頭,一見嬌小的她,他黝黑的眼一下子變得好柔和。
「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號碼?」這目光讓她的心又一陣慌亂。
「只要有心,那並不難,對不對?」
這摸稜兩可的話語,讓她的心跳得更快。
「剛剛……那位小姐呢?沒事吧?」雖然知道她見到自己的反應不太尋常,但此刻的她純粹只是為避開那要命的慌亂,而無意識地一問。
「沒什麼!」避重就輕地回了一句後,他並未給她多餘的思考空間,為她開了車門道:「上車吧!我帶你去一個特別的地方。」他注視她的目光更加柔和了。
這目光似乎有某種魔力,呼喚着向織月的腳步,迷惑着她的心智。
十五分鐘後,他們來到一處無人的海灘,車子停在一座高聳的燈塔前。
平靜的海面上月光粼粼,像披上一層透明的銀衣,點點閃耀。
「哇!好美喔!」車一停,她立刻下了車。
「走吧!我們到前面去,那裏的感覺更好。」他自然地牽起她的小手,領着她來到一處欄杆前。
這自然的碰觸讓她感到一陣窘迫,還好,微暗的天色掩飾了它。
果然,前方視野更加遼闊,伴隨着清涼的海風,點點粼光閃爍。
「你怎麼會發現這麼美的地方?」向織月不自覺地趴在欄杆上,享受地閉上眼睛。
「不是我發現的。」莫微塵靠了過來。「是一個很好的朋友發現後告訴我的。」他的目光越過她,飄向了無邊的海面。
向織月沒有追問,此時,她沉醉在這心曠神怡的美景中,答案對她根本已經不再重要。
一會兒後,莫微塵收回了飄向遠方的目光,定在那張趴在欄杆上的小臉,眼中有一簇光亮跳動着。
「『織月』——很特別的名字,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他低沉的嗓音像樂章,輕柔地滑過她的耳際。向織月睜開了眼睛想回話,一回頭,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被他圈在臂彎中,鎖在他的氣息內。
這個發現讓她的呼吸嚴重失調。但,他似乎渾然未覺,固定在欄杆上的手絲毫沒有移動的跡象。
她只好迅速地偏過臉,僵硬地答道:「我……媽生下我的那一天,剛好是中秋節,為了紀念,才留下了這……個名字。」她緊張得動也不敢動,深怕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
她緊張不安的模樣讓莫微塵笑了一下。
這個突然的笑,她不懂也不敢問,愈來愈窘迫的呼吸讓她只想改變自己目前的處境。
她迅速轉移了話題:「你呢?你的名字也很特別——」
莫微塵再次笑了笑,只不過,這次的笑聽來有些蒼涼。
「特別嗎?或許……一個人的存在價值若是在一出生,就註定只能像塵土一樣,不知道是不是一種悲哀。」
他語中的感傷讓她沒考慮太多地望向他,「你似乎有一段很傷心的過去。」
「何以見得?」他詫異地垂下眼,看着只到自己肩膀的她。
「我猜的啊!」他的目光又將她的眼快速逼回原位。「打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不是一個很快樂的人。其實,人生幹嘛過得那麼嚴肅咧!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我們應該學着向前看。」
她滔滔不絕地繼續説着:「人若一直活在過去,就不會有進步,所以,我一直主張人應該拋掉以往的舊包袱,為仍然活着的人負責,為自己的理想打拚。」
這番簡單卻從來沒有人對他説過的言論,讓他胸口猛地一窒。
他怔怔地望着大海,眼中跳動着某種類似悸動的光芒。
一會兒,他收回了置於欄杆上的手,向旁移了一步,整個人學她將重心放在欄杆上,深沉的表情似在思考。
不可諱言的,她樂觀的言語震開了他胸中積壓已久的大石,解放了他心中始終無法釋懷的黑暗面。
是了,過去的事已無法挽回,與其把時間浪費在悔恨中,不如讓活着的人幸一。
他的舉動卻讓她詫異。「我是不是説錯了什麼?」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有。」他笑笑地搖搖頭。「或許,你説得對,人不應該活在過去中。」説完,他看着她,突然道:「還介意那天的事嗎?對不起,那天我不是故意兇你的,我只是不想你再介入那件事,太危險了。」
不意他提起那天的事,這充滿誠意的道歉突然讓向織月覺得自己很小氣。
「本來很氣,但現在不氣了。」她搖搖頭,給了他一個笑。
盯着她的笑容,他突然轉移話題,「很晚了,我送你回去,你的指導教授明天不是要驗收實驗成果嗎?」
「你怎麼知道?」她語中有着驚訝。
莫微塵則回以一個莫測高深的眼神。「我説過,只要有心,一切都不難。走吧!」他再次牽起她的手,把她帶離了欄杆。
這一次的碰觸,雖還是讓她感到不自在,不過,已比剛剛好一點,起碼氣息不再那麼紊亂。
她就這麼任由他牽着自己的手向前走着。
夏蟲聲聲寂寥,海風陣陣襲來,一道奇異的暖流自她心底深處汩汩流出。
突然,她像想起什麼似地抬起了眼——
「我可不可以知道『慕荷』是誰?」她眼中充滿了疑惑。「我跟她長得很像嗎?為什麼很多人都把我誤認為是她?」
這突然的問題讓莫微塵陡地停下腳步。他盯着她疑惑的小臉好一會兒,才輕吐出一口氣道:「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告訴你,好不好?」
她遲疑地點了點頭。接着,又囁嚅道:「還……還有一個問題……」她扭捏地垂下了眼。「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裏?你的女伴呢?她不會生氣嗎?」再抬起頭,眼中的迷惑更深。
這問題讓他瞬間愕然,但這樣的愕然並沒有維持多久,她那雙迷惑至極的眼讓他心中起了一股促狹之意。
「對不起,我和她的關係似乎還不到可以讓她生氣的地步。」説完,他眨着眼反問道:「你呢?你又為什麼毫不考慮就下來?你不怕我再對你不軌嗎?」
「我……沒想過要拒絕。」她垂下眼。聽他如此淡然地撇清了與那位女伴的關係,她的心似乎湧上一股竊喜。
那原本澄淨無瑕此時卻夾雜了羞赧與迷惑的眸子,彷佛有着無比的吸力,解放了他心中禁錮已久的靈魂。突來的一股衝動,讓他不假思索地將她拉進了懷中。
「如果我説,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信不信?」他居高臨下地望着她,聲音變得好柔好柔。
「莫……」這個舉動讓她來不及反應,懷中傳來的温度讓她終於有了真實感。
他一瞬也未瞬地盯着她,「既然我們都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我們都應該回家好好想一想。」説完,他俯下頭,在她唇上烙下深深的一吻。
這第二次的親密接觸——向織月是着着實實地失掉了心。
***
想——是想了很多,卻好像又得不到結論,唯一的不同是——向織月傻笑的次數變多了。
自那晚之後,她與莫微塵之間的往來變得頻繁。雖然忙碌的他與她見面的次數不多,但靠着電話的聯繫,她發現,自己的心似乎變了,實驗室的事不再佔據她所有的腦神經。
這一個星期來,她似乎犯了傻笑的毛病。作夢作到一半——會笑;刷牙刷到一半——也會笑;拿着試管做實驗的時候——她更會笑;更遑論許多莫名其妙的時候。
她反常的模樣丁嵐感覺到了,就連守在她四周的孫德兄弟倆,也可以感覺到她的好心情。
從實驗室回到家,她痛痛快快地洗去一身的汗水。一出來,無意中又瞥見桌上那束他送給她的玫瑰花,一顆心頓時又漲得滿滿的。
一聲夏雷輕動,心情大好的她也不管外面陰霾的天色,打開了窗子,對着天空傻傻地大笑幾聲。突然,注意到不遠處電線杆下打呵欠的孫德,一時之間,她頑皮心起,略一思索之後,她關上了窗,並打開另一邊的窗子爬了出去,
原本她的用意是想神不知鬼不覺地繞出去吃東西,然後再堂而皇之地走到孫德面前,取笑他所聲稱的滴水不漏保護也不過爾爾。
誰知,她的雙腳才從水管落下地,一道自前面便利商店走出來的熟悉側影,卻打亂了她的計畫。
這背影……好熟!好像在哪兒見過?她不斷思索着,突然,腦中電光石火地閃了一下,啊——他不就是那天襲擊她的人之一!
想到這兒,一股興奮浮了上來。
雖然那天房間中始終是昏暗的,但她可以肯定,他——就是那天將她摔到地上的王八蛋!
思及此,她想也不想地便跟了過去。她在心裏暗笑着——好啊!終於讓本姑娘等到了吧!那天讓她吃足了苦頭,現在她可要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一開始,她的確是存着「報仇」的心態跟上去的,但在跟了大約十分鐘之後,她改變了主意。
莫微塵跟夏惟一直在追查的幕後主腦到底是誰?若是她一直跟下去,有沒有可能發現他們的大賊穴?
想到這個可能,她的臉立即因興奮而漲紅。太好了,若她真能發現到對方的賊窟,還是探聽到一點消息,對莫微塵也算有交代。
是以,她暫時打消打草驚蛇的念頭,躡手躡腳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她的跟蹤還算順利,對方並未察覺身後像鬼魅的她。這全因為對方喝了酒,喪失了平日的警覺性。
二十幾分鍾後,他們已漸漸離開了市區。
看着對方仍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絲疑惑慢慢升起。他到底要到哪裏去?
看着四周愈來愈僻靜的路和愈來愈昏暗的天色,剎那間,她有了打退堂鼓的念頭。
正當她猶豫着是否還要再跟上去時,對方的腳步卻突然停在一處有籬笆圍着的矮房前,她立即閃身到一棵大樹後。
這就是他們的賊窟嗎?看着那男人步伐不穩地走了進去,她不假思索地自樹後閃出,跟着跳進了籬笆,隱身到窗後。
她的運氣還算不錯,從這扇窗看進去,屋內的人事物一清二楚。她看到那天襲擊她的那兩人,以及另一位滿臉鬍渣、長相粗魯的大漢,他們正圍在杯盤狼藉的桌前,一杯又一杯地灌着酒。
「阿六……買個酒,怎麼買那麼久?難不成你像賀老大一樣,半路還殺去玩女人馬了幾節?」滿臉鬍渣的大漢紅着眼,對着剛進門的大漢發牢騷。
賀老大……向織月把這個名字記了下來。
被喚作阿六的大漢打了個酒嗝後,無意識地朝他揮了揮手。「狗熊,喝酒就喝酒,那麼多牢騷幹什麼?小心被賀老大聽到。」
「去……我怕什麼!」狗熊吐了口痰。
「狗熊,不是兄弟我替誰説話,小心隔牆有耳。」
「我説黑茂啊!你的膽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被賀老大嚇破膽啦?安啦!賀老大要好處,還得靠咱們兄弟,我就不信他敢對咱們怎樣!」
「話是這麼説沒錯……」黑茂夾了顆滷蛋塞進嘴巴中,警告地道:「還是小心一點好,賀老大的心狠手辣在道上是出了名的,那個倒楣的樊世高就是最好的例子。」
樊世高……哈哈!終於講到重點了!向織月的耳朵豎得更高。
「説真格的,賀老大也真夠狠的,到底對方給了他多少好處,他竟然眉頭也不皺地一下就幹掉了樊世高。」阿六舉起了酒瓶倒頭便灌。
「要不是看在錢的份上,賀老大會那麼有種?」狗熊又啐了一口痰,滿臉的不以為然。
「狗熊,你知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來路?他們到底給了賀老大多少好處,讓他這麼賣命?」
「管他是誰!」狗熊打斷了黑茂的話。「只要有錢花,管他是天皇老子都行。來呀!別説那麼多了,乾!」一時之間,杯觥交錯聲夾雜着斷斷續續的雷聲,充斥在空氣中。
聽到這兒,向織月已然得到了幾點結論——
第一、賀老大是個超關鍵人物。
第二、賀老大奉命殺死了樊世高。
第三、賀老大背後還有個操控他的集團。
會是誰呢?
她將耳朵再次貼近窗子,想再偷聽一些消息,但接下來他們只是一杯一杯地喝着酒,談論的話題除了女人還是女人,用辭粗鄙不堪入耳。
在察覺到繼續聽下去只是浪費時間之際,她開始思索下一步的動作。
想她千里迢迢的冒雨跟到這兒,才得到這麼一點點東西,實在不怎麼甘心。
她用手摩蹭着下巴,突然,眼神射出一道光彩——不如她乾脆潛到屋內,或許能得到什麼線索也説不定!
此刻的她對自己的身手有着過度的自信,就算被發現,她也看準了屋內那三個醉鬼根本奈何不了她。
她貼牆來到屋後,俐落地開了扇窗翻進去。但,她怎麼也沒料到,會在跳入窗後的第一時間就被發現,而且還是在這麼狼狽的情況下。
就在她跳人的剎那,天空突然響起一聲雷吼,嚇得她心臟差點麻痹不打緊;更要命的是,她入內後的腳踩到的不是地,而是一個水桶。難以平衡、一陣亂抓之際,牆上掛的、桌上擺的鍋碗瓢盆,全都嘩啦嘩啦地落了下來,將她整個人埋進其中。
前廳那三個男人,雖然意識已有七分被酒精麻醉,但,身為混混的直覺還是讓他們立刻反應,在第一時間內奔到了廚房。
「你……」黑茂指着她,眼中有着不可置信。
「媽的,你這臭娘們竟敢混進來……」狗熊反應最快,立刻想拔出腰間的槍,但卻摸了個空,這才想到剛剛喝酒喝得太脹,槍已被他解了下來。他立刻氣極敗壞地丟下一句:「抓住她!」之後,趕緊返回前廳,找尋配槍。
此時,向織月當然是保命要緊。見阿六與黑茂朝她撲了過來,情急之下,她就地取材,抓起一個鐵瓢胡亂朝兩人揮了過去。
「唉喲!」
兩聲哀嚎讓向織月得到逃命的機會,她立刻掙扎着起身,顧不得摔疼的身子,跳出了窗外,沒入了大雨中。
身後的咒罵聲讓她知道,狗熊已追了上來。
她用盡生平的力氣沒命地跑着,根本不敢回頭,幾顆子彈幸運地擦過了她,她根本還來不及感謝上天的眷顧,又沒命地穿過樹林,穿過了幾户人家……
等到她終於跑累了,不得不停下來時,她發現自己已跑進了車水馬龍的市區。
反射性的回過頭,確定那頭大狗熊已無法再追上她之際,她才放心地坐了下來。
路過的行人看着渾身淋濕又滿臉泥污的她,紛紛投以好奇的一眼。
好險!差點連小命都沒了……
此刻的她坐在地下道的階梯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一點也沒察覺到路人怪異的眼光。
略為休息之後,她的體力已慢慢恢復,雖然,長時間的奔跑讓她手腳發軟,但幸好,她還有足夠的行動能力,這點得感謝她平日勤於運動,讓她的體力保持在最巔峯的狀態,才能保住小命。
腦袋一恢復運轉,跟着出現的是一組電話號碼,歷劫歸來的她,此刻唯一想到的事,就是去見莫微塵,把自己得來的消息告訴他。
***
莫氏大樓頂樓
莫微塵正聚精會神地看着,集團最新投資的一份土地開發案公文。
這是他的習慣,所謂「今日事今日畢」,不論多晚,他一定會留在公司把當天的公文全部看完,才會下班回家。
手機鈴聲劃破了辦公室的寂靜,他移開了手中的公文接起電話。
「喂——」
他才講了個字,對方的聲音似乎迫不及待地壓過他。
「莫微塵嗎?是我,織月,你現在能不能出來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聽到這清脆的聲音,難得一見的温柔出現在他眼中。
「你現在在哪裏?」
「在XX路麥當勞前面。」
「好,你在那兒等我,我十分鐘後到。」
放下電話,他跟着闔起了公文,一點也不在意維持多年的習慣被打斷。
十分鐘後,他驅車來到麥當勞前。
他搖下車窗,注意着店前熙來攘往的人潮,卻未發現她的蹤影,正想下車之際,一張滿是土污的笑臉湊到了被搖下的車窗前。
「嗨,我在這兒!」
乍見灰頭土臉的她,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發生了什麼事?你發生車禍了?」想到這個可能性,他立即推開車門想下車。
「沒事!沒事!」向織月慌忙地搖手阻止了他。「我只不過不小心摔了幾跤而已。」
摔了幾跤?他保留內心的懷疑。「先上車吧!這裏是黃線。」
「嗯。」她用力地點點頭,但才拉開車門,她又顯得有些猶豫,看看自己一身的土污,再看看車內高級的白色座椅與地毯,這……
彷佛知道她為何而猶豫般,莫微塵立即道:「沒關係,髒了再洗就行了。」
「不好意思……」她吐吐舌頭,小心翼翼地上了車。才鑽進車內,可能車內冷氣太強,她連打了兩個大噴嚏。
「冷嗎?」莫微塵立即將冷氣温度調高,又為她移開了出風口。
此舉讓向織月那顆被雨淋濕的心一陣温暖。「謝謝。」她給了他一個笑容。
替她繫好安全帶後,他熟練地操控着方向盤,往一個熟悉的方向駛去。
「找我有什麼事?」
這話頓時提醒了向織月,「對對,我要告訴你,原來樊世高是讓一個叫『賀老大』的人給做掉的。」
似乎沒料到會是這樣的話題,他不解地揚了揚眉道:「你怎麼知道?」
「我不小心發現的啊!」
他瞄了她一眼,立即追問:「可以知道是怎麼個不小心法嗎?」
「也沒什麼啦!」她乾笑一聲後,從跟蹤那個阿六到無意中發現那個賊窟的過程講了一遍。
「好險啊!要不是我跑得快,我這條小命可能就這麼沒了!」她一點也沒發現莫微塵愈來愈陰寒的臉色,仍滔滔不絕地説着。「不過,此番冒險還算有一點代價啦!至少查出樊世高真是被人給滅口的。」她得意地説着。「依我的判斷,那個『賀老大』是個關鍵人物,若能找到他,真相就可以大白了!」
見自己滔滔説了好半晌,卻得不到絲毫回應,向織月終於察覺到他神色有異
「怎麼了?怎麼突然不説話?」望着他緊繃的側面,她不解地問道:「你不舒服嗎?臉色好難——啊——」看字未出,車子突然右轉的作用力嚇了她一大跳,她整個人被甩到一邊之後,車子猛地停住。
揉着摔疼的頭,她想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才起個音,卻再也説不出半個字,因為,她的手猛地被他攫住,整個人被拉向前。
「為什麼要輕忽我的警告,做這麼危險的事?你非得讓別人擔心不可嗎?」只見莫微塵激動地抓住她的手,一把憤怒的火焰自眼中不斷地進散出來。
此刻,冷靜的他不見了,一種又將失去所愛的恐懼燒燬了他的冷靜與自持,燒出了他心中隱藏的情感。
這激烈的反應,令向織月不知所措,眼前那雙陌生的眼,讓她感到愕然。印象中的他是温文儒雅的,這失控的模樣——她何曾見過。
望着她那張不明所以的無辜臉龐,莫微塵的思緒不斷地翻攪,漸漸地,內心深處記憶的另一張臉浮了上來,與眼前這張臉重疊……
突然,一道刺耳的喇叭聲傳來,淹沒了他的思緒,很快地,記憶中的俏臉褪去,眼前這張滿是油污的臉漸漸鮮明……他猛然一震後,陡地放開了她的手。
「對不起……」他將臉埋進手掌中,靠在方向盤上喘着氣。
這莫名的舉動更加讓她不知所措,她不安地揉着被他握疼的手。忐忑的心讓她覺得她應該出聲説些什麼,但,口唇掀了掀,卻不知自己該説些什麼。
難堪的靜默存在這狹小的空間中。
一會兒,激動似乎已平息,他重新踩動油門,讓車子重新滑進馬路。
一直到車子開進了一棟高級大廈的地下停車場,沉默仍持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