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頭鷹傍晚回到家,隼正在樓上自己的房間玩電腦遊戲。他聽到師父的聲音,從樓上下來,恭敬地喊道:“師父,您回來了。”
“嗯。”獅頭鷹是個矮小、精瘦的老人,臉上一道道溝壑般的皺紋記錄著他的歷練和滄桑。此刻,他滿面紅光,坐到沙發上,對隼說,“你過來,我跟你說件事。”
小的和老的比較起來,是一個眉清目秀、白淨標緻的大男孩。他一看師父的表情,就知道又有“大買賣”了,立刻坐到師父旁邊。
獅頭鷹望著徒弟,表情暗示出接下來要說的事情非常重要。“我今天上午在公園裡,聽一個放鳥的老頭兒說了件事。”
隼聚精會神地聽著。
獅頭鷹繼續道:“聽說一個月前,夏藍財團總裁的家裡,出了件事——他家6歲的小少爺,在玩耍時不小心被鎖到了保險櫃裡。結果,孩子悶死在了裡面。”
說到這裡,獅頭鷹像是故意吊胃口般的停下不說,似乎想看看徒弟能不能猜到後面發生的事。
隼的想象力顯然沒豐富到能把後續補充完。他頓了幾秒後,問道:“然後呢?”
“這個總裁悲傷過度,加上不忍把兒子的屍體從保險櫃裡取出來,所以命人聯繫了一所公墓,把保險櫃連同孩子的屍體一起埋葬了。”
隼皺了皺眉,有些沒聽懂:“不忍取出來?師父……什麼意思?那保險櫃打不開了嗎?”
“對。那孩子可能在玩耍時,胡亂改了密碼,然後躲進去。結果導致誰也不知道密碼是多少——他就這樣悶死在了裡面。”
“是電子密碼鎖?”
“對。”獅頭鷹盯著隼的眼睛。
隼張著嘴,微微點頭,似乎有些意識到這件事和自己的關係了。他轉動眼珠想了想,問道:“那保險櫃裡除了孩子的屍體,應該還有別的東西吧?”
“當然。”說到這裡,獅頭鷹兩眼放光,“據說,裡面有價值超過一億元的寶石!”
隼倒吸了一口氣:“一億?這麼多!那總裁就沒想過用什麼辦法打開那保險櫃?”
“想了的。他們找到一家切割廠,原打算把保險櫃切割開,但是考慮到孩子也會被殘忍地分屍,所以放棄了這個想法。將保險櫃當做棺材,那些珠寶作為陪葬,就這樣埋葬在公墓裡了。”
隼張大嘴巴,好像有些聽呆了。過了一會兒,他問道:“師父,這事兒靠譜嗎?”
獅頭鷹瞪了他一眼:“當然靠譜。你懷疑我的判斷能力?”
隼撓了撓頭:“不敢不敢……只是,您是怎麼判斷這件事的真實性的呢?”
獅頭鷹說:“那個鳥友告訴我,這件事是聽他的朋友——就是那個切割廠的一個老工人說的。而那個老工人,當時親身經歷了這件事。”
說到這裡,獅頭鷹站了起來,雙手背在身後,一邊在屋內踱步,一邊說道:“而且,為了驗證這件事是否屬實,我今天下午已經去考察過了。”
“你去切割廠找那個老工人求證了?”
獅頭鷹哈哈大笑:“你呀,畢竟還是嫩了——如果這樣做,那以後追查起來,不是一下就查到我這裡了嗎?”
隼的臉紅了:“那……師父,您說的考察是指?”
獅頭鷹停下腳步,望著他:“我猜,這種有錢人家裡死了人,一定會選全市最大最好的公墓。所以我下午到雙龍公墓去了一趟——當然,我買了束花,假裝是來悼念親人。我在那裡仔細觀察了一下午,發現果然有端倪。”
隼睜大眼睛,顯得很有興趣。
獅頭鷹接著說:“我發現,有一個看墓的老頭兒,每隔一個小時,就會到西北邊的墓地去轉上一圈。他的規律性很強,幾乎像打表一樣算好時間就會去轉一趟。而且整片墓地中,其他地方他根本不管,只重視西北邊那一塊——你想想,這是為什麼?”
隼明白了:“那個小少爺的墓,就埋在西北邊。而且很顯然,有人出錢請這個看墓老頭巡視——目的就是為了防止墓被盜。”
“對!”獅頭鷹伸出一根手指,“但是他們忽略了一點,越是這樣嚴加防範,越是讓人覺得可疑。那看墓老頭的行為,更是等於告訴了我們這塊墓的具體位置!”
“師父,您已經知道具體是哪塊墓了?”隼欣喜地問。
獅頭鷹狡黠地笑了一下:“當然,我趁那老頭沒去巡視的時候,到西北邊的墓群去仔細瞧了一轉。我發現,在那個範圍內,只有一塊墓是特殊的——我幾乎可以斷定,那就是‘保險櫃棺材’的所在地!”
“那塊墓特殊在什麼地方?”
獅頭鷹閃爍著眼睛:“有一塊很新的墓碑,上面沒有寫逝者和家屬的名字,只刻了一段悼詞,而且一看就是寫給一個孩子的。不是這裡,還會是哪裡?”
隼佩服地說:“師父,您太厲害了!僅僅一天,就把底摸清楚了。”
獅頭鷹有幾分得意地歪著嘴笑了笑。
隼這時又想起了什麼,問道:“師父,上次我聽您說,想最後幹一票大的,然後就從此收手不幹了。這麼說,這次盜墓,就是您的收官之作?”
獅頭鷹揚起一邊眉毛說道:“小子,別說得這麼沒見識。這算什麼盜墓?又不是什麼古代皇陵。只能算是盜寶罷了。”
隼有些困惑地說:“師父,那我就有些不明白了。您的目的如果只是那墓地裡保險櫃裡的寶石的話,我們選一家珠寶店下手,收穫也不會比這趟少吧?”
獅頭大笑幾聲,說:“這你就不懂了。”
隼恭敬地說:“請師父教導。”
獅頭鷹收住笑,一本正經地說:“哪一行的人,都有幹這一行的追求。你師父在這個行道里,什麼沒見過,什麼沒經歷過?普通的珠寶店算什麼?但是從墓地裡盜出保險櫃,取出裡面的寶貝倒是個新鮮事。以後收手不幹了,跟徒子徒孫們說起這事兒,也是件奇聞。也算是讓我的盜賊生涯豐富多彩吧。”
隼連連點頭。
“我還告訴你,每行也有每行的規矩。”獅頭鷹繼續教導徒弟,“就拿我們計劃要做的這件事來說吧。那看墓人其實也就是個乾巴老頭,又沒配備什麼強力的武器。別說咱們兩個人,就是我一個,要想撂翻他,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兒。但是小子,你記住,咱們是盜賊,不是強盜,只能偷,不能搶。要是被發現了,就把人打昏、殺了,叫什麼本事?那是三流貨色才幹得出來的事。你師父我偷了一輩子,還沒被逮到過一次,更沒襲擊過誰。最後這一票,可不能晚節不保。小子,你懂了嗎?”
“懂了。”隼點頭,並不失時機地恭維道,“師父現在偷盜,已經不純粹是為錢財了,算是一種自我實現,讓人佩服。”
沒想到獅頭鷹對隼的馬屁不屑一顧,嘆道:“別說得這麼好聽。賊就是賊,始終乾的是下九流的勾當。又不是什麼教授、學者,什麼自我實現。只是幹得漂亮點兒,以後能誇耀一下罷了。”
隼腦筋轉得也快,立刻說道:“總之,師父是非常重視這最後一單買賣的,這個沒錯吧。”
獅頭鷹點著頭說:“這才說到點兒上了。那麼,咱們現在就商議一下詳細的計劃吧。”
隼說:“想必師父已經想好計劃了。”
獅頭鷹淺笑一下:“你倒機靈。那我就直接說了。這次盜寶,算是很有挑戰性的。我計算了一下,從移開墓碑、挖出保險櫃、取出珠寶——時間總共要控制在半個小時之內。”
“半個小時?師父,您不是說那看墓老頭每隔一小時才巡視一次嗎?我們應該有一個鐘頭的時間呀。”
獅頭鷹搖頭道:“那是什麼情況也沒有的時候,他每隔一小時出來一次。但是我今天下午仔細觀察了,那看墓老頭住的地方,可以從窗口就看到西北方的墓地。我們縱然是在黑夜中行事,也很難保證不被他看到。再說深夜裡萬籟俱寂,就算我們動作再小,始終是要挖墓,不可能一點兒聲音也不弄出來。要是被他聽到動靜,那就壞事了。”
隼感覺到了這件事的難度,問道:“那怎麼辦?”
獅頭鷹說:“我想了個辦法。我們去買一個小錄音機,胡亂錄一些聲音。把這個錄音機放到東南方向,也就是跟我們幹活的地方剛好相反的方向,距離那老頭遠一點兒。當錄音機響起的時候,那老頭必然會被聲音吸引,引起警覺而出門去看。這樣的話,一方面可以把他引開;另一方面,錄音機裡發出的聲音也可以掩飾一下我們挖墓的聲音。我們只要把錄音機放在一個隱蔽一點兒的地方,估計那老頭要想找到,起碼也得十多分鐘。然後,他往回走,又得花十多分鐘——這樣的話,就能為我們贏得近半小時的時間。”
“調虎離山。妙啊,師父!”
“你覺得這個計劃可行嗎?”獅頭鷹慎重地詢問。
隼認真想了想:“那墓碑是不是這麼容易被挪開?”
“沒什麼問題。我看了——他們大概是為了不引人注目,用的就是普通的大理石墓碑,直接座在墓穴上方。我們兩個人一起使勁,就能挪開。”
“然後就是用鏟子掘墓,挖出保險櫃。”
“對,抓緊時間的話,二十分鐘足夠了。”獅頭鷹盯著隼的眼睛,“接下來,就要靠你了。”
隼輕輕頷首。他知道,開電子保險櫃是他的任務。
“怎麼樣,半個小時之內,能不能完成?”獅頭鷹再次問道。
隼仔細思索一陣,對師父說:“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沒問題。”
“那就這樣定了。”獅頭鷹拍板,“我們明天先做準備,後天晚上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