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昂納多·達·芬奇。”
伍樂婷試着將這個名字念出來。狄農望着她:“怎麼了?”
“你反對我讀關於他的這些章節嗎?”伍樂婷捧着厚厚的《全球通史》,詢問道。
狄農聳了下肩膀:“我為什麼要反對?我又不是跟歷史上的每個人物都有仇。”
伍樂婷笑了:“但是看起來你的確不喜歡某些人。就像前天,你只是聽到哥倫布這個名字,就叫我翻過這頁。”
“好吧,我承認。但是哥倫布可不能跟達·芬奇相提並論。哥倫布雖然對世界也是有貢獻的,但他勢利而殘暴。而達·芬奇是個真正的天才,他……”
説到這裏,狄農停了下來。
伍樂婷問道:“怎麼了,狄老?”
狄農凝思了許久,緩緩説道:“他是我的朋友。曾經是。”
伍樂婷轉動着眼珠:“您指的是哪種意義的朋友?”
“就是一般理解下的朋友。會一起吃飯、聊天和散步的那種朋友。”
靜默。
“……狄老,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您的意思是您見過達·芬奇本人?”伍樂婷艱難地問出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狄農笑了一下,“就當是我瘋了吧。沒關係,反正這裏的每個人都這麼想。我不會怪你。”
很奇怪,狄農的話竟然沒有讓伍樂婷感到難堪。她聳了下肩膀,説:“您知道,這確實……讓人難以置信。”
“沒關係,你不用相信這是真的。”狄農善解人意地説。
“那麼,也許我該跳過這一部分?”
“為什麼?”
“您和達·芬奇是朋友,那麼關於他的一切,就不必從書中來了解了吧。”這話讓伍樂婷自己都感到吃驚——我是在不由自主地諷刺挖苦他?
但狄農好像並沒這樣認為。他思索一陣,問道:“你買到這本《全球通史》是最新版的?”
“是的。”
“那麼,念給我聽聽吧——對達·芬奇的介紹。我想知道世人對他有沒有什麼新認識。”
“好的。”伍樂婷清了清嗓子,開始讀,“萊昂納多·達·芬奇,意大利文藝復興三傑之一。他既是藝術家,又是科學家,對各個領域的知識幾乎是無師自通,是人類歷史上絕無僅有的全才……”
“好了,謝謝。”狄農温和地打斷伍樂婷的朗讀,“不用讀下去了。”
“為什麼?”伍樂婷好奇地問。
“通過這一小段描述,我就能猜到後面的內容了——看來新版和以前的沒什麼區別——起碼達·芬奇這個部分是這樣。”
伍樂婷説:“我不明白。您為什麼能如此肯定?我幾乎才讀了兩句話,您就能猜到後面的內容?”
“是的,就憑你剛才讀的其中一句。”
“哪一句?”
“‘對各個領域的知識幾乎是無師自通’。”狄農緩緩搖着頭,笑道,“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無師自通’這樣的事嗎?”
伍樂婷抿着嘴思考,沒有説話。
“好吧,説明確一點兒。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可以被稱作‘天才’。但那往往指的是在某一方面比較突出的人。但是達·芬奇——他擅長繪畫、雕刻、音樂,通曉數學、醫學、物理、天文、地質、軍事,甚至包括水利。如果説所有這一切他都是‘無師自通’,會不會太勉強了?”
“您的意思是,這種‘全才’,‘全’得有點太過分了,是不是?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這種人存在。”
狄農微笑着點頭:“你很聰明。就是這個意思。”
“那麼,書上對他的記載是言過其實了?達·芬奇其實沒這麼厲害?”
“不,書上的描述是準確而精要的。我甚至覺得有些方面還沒説到——其實達·芬奇擅長的還遠不止這些呢。”
伍樂婷皺了皺眉,不解地説:“可是,您説這種全才是不可能存在的……”
“我説的是——這種無師自通的全才是不可能存在的。”狄農更正道。
“但您承認達·芬奇是個天才。”
“沒錯。因為他有着超越常人的學習能力和領悟力,並擁有過人的智慧。但這並不表示他能在無師自通的情況下掌握這麼多門學科呀。”
“那麼,這些是誰教他的呢?”
“這是一個十分有趣的問題。按照通常的理解,當時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在這些領域的學識會超過達·芬奇。那麼,誰能教給他這麼多東西?”
伍樂婷陷入沉思。
狄農説:“想想看吧,達·芬奇是一個生活在歐洲中世紀的人。那時候人們的科學觀,以及對整個世界和宇宙的認識,都還處在矇昧之初。但是,達·芬奇卻提出了很多極其超前的設想和理論。”
伍樂婷認真地聽着。
“比如説,他提出地球不是太陽系的中心,更不是宇宙的中心,而只是一顆繞太陽運轉的行星,太陽本身是不運動的——這個理論的提出早於哥白尼的‘日心説’。但當時並沒有天文望遠鏡,達·芬奇是怎麼得知這一點的呢?
“奇怪的事情遠不止這一件。達·芬奇還在麥哲倫環球航行之前,就計算出地球的直徑為7000餘英里。他是用什麼方法測算出來的?
“此外,達·芬奇還提出了利用太陽能作為能源的理念;他設計出了最早的汽車、照相機、起重機、挖掘機和水下呼吸裝置,甚至還製作出了一個機器人!”狄農指着伍樂婷手中的《全球通史》,“看看你的書上有沒有提到這些吧。”
伍樂婷快速瀏覽着:“沒錯,書上提到了達·芬奇的這些發明。可惜的是,他並沒有把這些東西實際製作出來,只是畫出了設計圖,而且圖紙也沒有公開發表。不然的話——‘這些成就足可以讓我們的世界科學文明進程提前100年’。”
“因為他只有一個人。他沒有這麼多時間和精力,去把這麼多發明創造一樣一樣地製作出來。”
“他為什麼不把設計圖發表出來呢?”
“他感到恐懼。他對於自己掌握瞭如此多超前科技感到害怕。你可以試着想象一個人超越了全世界所有人類那種‘高處不勝寒’的孤獨感和恐懼感。達·芬奇一生都沒有什麼朋友,甚至沒有妻子和兒女。”
伍樂婷努力地試着去理解這種感受,似乎有些困難。
“當然,這是其中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是,有人要求他不能把這些研究成果公開。”
“這個人是誰?”
“你猜猜看呢?”狄農富有意味地凝視着伍樂婷。
“一個神秘的、深藏不露的高人。這個人是達·芬奇的老師!”伍樂婷盡情發揮自己的想象力。
狄農低下頭,淡淡笑了一下:“其實也不能説是老師,只是他的一個朋友。這個人和達·芬奇交往甚密。達·芬奇自己也為這個人而着迷。”
“他到底是誰?”伍樂婷又問了一次。她實在是太好奇了。
狄農笑而不答。
突然,伍樂婷想到了之前狄農説過的話。她脱口而出:“這個人不會就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