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第二天早晨,梅德早早地起了牀,連早飯都沒吃就徑直跑到袁濱的家。
袁濱被梅德推醒,他睡眼惺忪地問:“梅德?你怎麼到我家來了?”
“快起牀!有重要的事!”梅德催促道。
袁濱穿好衣服,洗漱完畢後,梅德又不由分説地將他拉到了李遠的家。
半小時後,四個人湊齊了。袁濱、李遠和餘暉不解地看着梅德,他們不明白梅德這麼早把他們幾個人聚集起來幹什麼。
“昨天的事,我們犯了一個大錯誤。”梅德神情嚴肅地説。
“什麼?”幾個人都緊張起來。
“我們昨天以為:即便是單老師的屍體被發現在水潭中,大家都可能會認為單老師是在水潭游泳,不慎溺水身亡的——但昨晚我突然想到,這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袁濱急切地問。
“單老師當時聽到我們説鍾林落水了,立刻丟下了手中的鋼筆。他當時正在寫的一個本子也根本就來不及去關上;他甚至慌得連涼鞋都只穿了一隻就跑了出去了。你們想想,哪個去游泳的人會慌得連筆都不蓋上、本子也不關,鞋只穿一隻就走了?”
袁濱的臉色又變白了:“你是説……”
“單老師的屍體被發現後,肯定會有人到他的宿舍去。只要發現了這些跡象,不要説是警察,就是普通人也會立刻發現——單老師根本不是自己去游泳而淹死的。這裏面必有隱情!”
“而只要一調查起來……就有可能查到我們頭上。因為這附近就只有我們幾個人和他最熟,那天我們又到學校去過……”餘暉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所以,警方當然會把我們幾個做為重點來調查。”梅德説,“想一想,只要我們四個人中有一個露出了一點兒破綻……”
“天啊!那我們就完了!”李遠一把抱住頭,痛苦地蹲在地上。
“我們該怎麼辦?怎麼辦?”袁濱也完全慌了神。
“別慌!”梅德用手勢示意他們冷靜下來,“我們現在還來得及補救!”
“難道,你是想……”餘暉有些猜到梅德的想法了。
“我們現在別無選擇。只有再次到單老師家去,將那幾件東西處理妥當。”梅德説。
“什麼?還要去那裏?”李遠面有難色。
“怎麼,你怕了?膽小鬼!”梅德瞪了他一眼,“現在大白天的,你怕什麼!我們可有四個人呢!”
袁濱咬咬牙:“就照梅德説的辦,一不做二不休!”
幾個人悄悄摸到學校,這個時候的校園一片寂靜,空無一人。
單老師所住的單身宿舍是一連串普通平房中的一間,門關着,但窗子卻打開着一扇。
“快,翻進去!”梅德小聲説。
只用了不到半分鐘,四個男孩就翻到了單老師的宿舍中。
他們定眼看了看這間小屋:只有一張單人牀,一張書桌,幾把椅子和幾個箱子,實在是簡單極了。
梅德注意到那張書桌——和昨天單老師臨走時一樣。一個軟面筆記本翻開在桌上,它附近是那支沒蓋上蓋的鋼筆。
“你去把那個本子關上,再把鋼筆蓋上筆帽。”梅德對袁濱説。然後轉身望着餘暉和李遠:“我們找那隻剩下的涼鞋。”
幾個人分頭行動。袁濱走近那張書桌,他一眼就看到了鋼筆帽,將它蓋在鋼筆上。
隨後,袁濱要把那個筆記本關上。就在他準備合上本子的一剎那,無意間望瞥了一眼本子上寫的內容。
十幾秒鐘後,袁濱猛地大叫一聲,然後一屁股摔倒在地。
梅德和餘暉趕緊上前將他扶起來,問:“你怎麼了?”
“那……那個本子……”袁濱的臉一陣青一陣白,顯然是受到了極度驚嚇。他顫抖的手指着桌上的筆記本,嘴裏卻説不出話來。
梅德和餘暉疑惑地對視了一眼,他們倆一起站起來,走到書桌面前,捧起那個本子。
翻開的本子上寫着一段話,是他們再熟悉不過的單老師的筆跡:
“你們四個人騙了我,害死了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你們中的第一個,會死於……
你們中的第二個,會死於……
……
……”
只看到開頭幾句話,梅德和餘暉就“啊”地大叫一聲,全身一陣發冷,汗毛直立,身子自然向後倒退幾步,本子掉落到地上。
李遠上前撿起本子,看了兩句話後,更是嚇得面無人色,幾乎要昏厥過去。
接下來的幾分鐘,房間內一片死寂,只聽到大口大口的呼吸聲。
終於,餘暉受不了了,他大叫道:“我們遭報應了!單老師的鬼魂回來了,它要殺死我們!”
梅德走上前一把捂住餘暉的嘴,對另外兩個人説:“趕快拿上單老師那隻鞋,還有這個本子,我們馬上離開!”
袁濱壯着膽,一隻手撿起那個本子,另一隻手提起剩下那隻涼鞋,站起身來。
李遠趕快打開門,四個人倉皇逃出這間宿舍。
四人一口氣又跑到昨天的小樹林深處,幾個人氣喘吁吁,面面相覷。
沉默了一刻,袁濱第一個開口:“你們説,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是單老師的鬼魂……”
他停了下來,不敢繼續往下説。
梅德這個時候略微恢復了冷靜,他説:“會不會是單老師昨天根本就沒死,他後來又遊了上來……”
“這怎麼可能?我們昨天明明親眼目睹單老師沉到水裏,七、八分鐘都沒上來,這……這種情況下人還能再活着游上來?”餘暉感到這件事的離奇程度已經超越了他的常識。
“不,這是絕對不可能的。”袁濱説,“再説了,要是單老師活着上來了,他現在在哪裏?為什麼不直接來找我們?”
“那……這麼説來,豈不真的就是……”
“夠了!別説了!”李遠大叫道,“我受不了了,我要把這件事告訴警察!”
聽到這句話,梅德猛地轉過頭,一把揪住李遠的衣領:“你瘋了?這樣會害死我們的!”
“那我們就這樣天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再説你剛才也看了那個本子,單老師的鬼魂不會放過我們的!”李遠一反平常的怯懦,衝着梅德大吼道。
梅德慢慢鬆開了抓着他衣領的手,垂下頭來,一言不發。
沉悶的空氣持續了好幾分鐘,幾個人都表情呆滯地站着,沒有人説話。
最後,袁濱打破了僵局:“我看,這件事這樣辦好不好?”
另外三個人抬起頭望他。
“單老師已經死了這件事到目前為止好像還沒有任何人知道,但早晚一天也是會被發現的……到那個時候,如果所有人都認為單老師是自己游泳溺水身亡,我們就不必主動説出實情;而如果警察調查到了我們幾個頭上,我們就不再隱瞞,把真實情況説出來。”
“你的意思是,由天意來決定?”餘暉問。
袁濱點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梅德想了想,説:“好,就這麼辦!現在我們就靜觀其變,聽天由命吧。目前要做的,是處理掉這些東西。”他指着地上的筆記本和涼鞋。
這一次,梅德帶了打火機,他們又如法炮製地燒掉了這兩件證物。隨後,四個人分別回家。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再沒有見面。每個人都在家裏過着忐忑不安的日子。
直到三天後,事情有了新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