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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步步推敲

    周永貴經營的小賣部位於海島的東北側,當羅飛一路打聽着來到這裏時,周永貴並不在店裏,他的老婆郭桂枝帶着小夥計上下忙碌。

    這是一個不大的門面,面積可能也就在二十平方米左右,象超市一樣列着幾排貨架,郭桂枝和小夥計正在把一堆商品往貨架上面碼放着。

    “我也想知道他在哪兒!”郭桂枝一聽説羅飛是來找周永貴的,立刻扯着嗓門抱怨起來,“這個死鬼,一大早就跑了出去,午飯也不回來吃。剛進的貨,店裏也不照顧一下,想把我老太婆累死麼?”

    “他出去幹什麼了?”

    “還不是看熱鬧。我真不明白,薛曉華這樣的無賴,死了就死了,有什麼好看的?別人都散了,他還不知道回來。真是越活越不像話了!”郭桂枝説到激動處,兩隻手在空中亂舞,“昨天進貨節餘的四千塊錢,到現在也還沒有給我,今天我可饒不了他!”

    她的最後一句話引起了羅飛的極大關注,他立刻問了一句:“薛曉華昨天是不是來過?”

    郭桂枝原以為羅飛只是個普通的外鄉人,來找丈夫可能是有些生意上的來往,聽他突然問起薛曉華,不由得狐疑起來,稜着眼問:“你是誰?”

    羅飛還沒來得及回答,只聽一個聲音説道:“嫂子,這可是市裏的警官,你可不能亂説話。”

    來人正是金振宇,見羅飛正用詢問的目光看着自己,他解釋説:“羅警官,我正到處找你。有人説看見你往北邊去了,我估計就是在這裏。”

    “你怎麼知道?”

    “廣泗特曲。”金振宇的雙目炯炯有神,“這是周永貴昨天剛進的年貨――羅警官,這島上的一些事情,我比你知道得還清楚呢。”

    羅飛微微一笑:“你的判斷不錯。而且我現在幾乎可以肯定,薛曉華昨天晚上確實來過這裏。”

    “薛曉華是來過這裏,可他的死和我們家永貴可沒關係呀!”郭桂枝從兩人的對話中嗅到了什麼,急着辯解,“我們那口子老實巴交,平時淨受那個無賴的欺負訛詐,都窩囊透了,哪有什麼膽子去害人呀?”

    “你先把薛曉華昨天來找周永貴的情況詳細説一説,我們是不會冤枉好人的。”羅飛看出這個婦女雖然咋咋呼呼,表面上似乎很兇,其實卻是個沒啥心眼的子,從她嘴裏説出的東西應該沒有什麼隱瞞。

    果然,郭桂枝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很痛快地把昨天發生的情況全都説了出來。

    “薛曉華這個無賴,每次我們家進貨,他都要來訛點東西。昨天在碼頭永貴就遇見他了,也不知被他攪了什麼晦氣,回來之後,永貴就心事重重,顯得很不開心。我問他,他才告訴我,説許給了薛曉華一些散裝白酒。説實話,我倒沒太往心裏去。這點東西值不了多少錢,給了也就給了。畢竟以前薛大夫活着的時候,可積了不少德。晚上八點左右,薛曉華來了,把永貴叫出門,嘀嘀咕咕不知説了些什麼,我們家死鬼居然腦子一歪,回來給他拿了瓶廣泗特曲!你説這叫什麼事?這一瓶酒將近百十塊錢呢,做好人也不能做成這樣!我當時就罵開了,可你們沒看見薛曉華那個得意勁,一點愧意沒有,好像我們欠他的一樣。他走了以後,我越想越是來氣,逼着我們家死鬼去把酒追回來。可那個窩囊廢能幹什麼事?他出去有半個多小時,不但酒沒要回來,反而自己被嚇得臉色煞白。你們説説,我怎麼會嫁了這麼個沒用的男人?”

    郭桂枝風風火火地把這一切講完,呼呼地喘着氣,似乎餘忿未歇。她的語速很快,沒有給人留下任何插話的機會。

    羅飛卻很留意她所説到的一個細節:“你是説周永貴出去以後又回來時,情緒有些不正常嗎?”

    “很不正常。象見了鬼一樣,説話都在打哆嗦。也不知道他在怕什麼?”

    羅飛和金振宇對看了一眼,各自陷入沉思。小店內一時出現了短暫的寂靜。

    郭桂枝見兩人都不説話,反倒有些不安了,憋了片刻,她終於又沉不住氣地嚷嚷起來:“哎,你們在想什麼呢?你們不會又在懷疑我們家永貴吧?他絕對沒膽子害人,對了,他還説了,那個薛曉華是跟着一個女人走了。”

    “女人?”這突如其來的線索讓羅飛也不禁一愣。

    “對。而且是個抱着嬰兒的女人。”

    抱着嬰兒的女人?聽到這個情況,羅飛只是覺得有些奇怪。可金振宇的反應卻有些突兀,他臉色大變,嘴唇甚至在微微顫抖着。

    “怎麼了?”羅飛注意到他的反常情況,“這裏有什麼不對嗎?”

    “不,不可能。”金振宇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島上怎麼會有抱着嬰兒的女人?”

    “可他就是這麼説的。我們家永貴可不會騙人。”説到這裏,郭桂枝似乎想到什麼,用手一指那個小夥計,“不信你們問他,他那會也在。”

    小夥計證實了郭桂枝的説法:“當時是這樣的。老闆回來後,老闆娘問他酒要回來沒有。他一直不回答,只是在不停地嘟囔:‘他跟女人走了……他跟一個抱着嬰兒的女人走了……’而且他確實是一副很害怕的樣子,連吃了好幾顆藥呢。”

    “周永貴心臟不好,受到刺激容易發病,所以需要吃藥。”金振宇幫着對小夥計的話做一些解釋,同時他緊鎖着眉頭,顯然腦子正在激烈地轉動着。

    “你在想什麼?”羅飛的目光緊盯着金振宇,不給他任何隱藏情緒的機會。

    “這個……”金振宇猶豫了片刻,對羅飛使了個眼色,“我們一會再説吧。”

    難道有什麼難言之隱?羅飛決定把這一點先放一放,繼續向郭桂枝問最後一個問題。

    “那周永貴今天是什麼時候出門的?”

    “一大早七點多鐘吧?一聽説薛曉華死了,他立馬就出去了。到現在也沒回來。”

    “等他回來之後,你要立刻和我們聯繫。”羅飛吩咐完這一點,便離開了周永貴的小店。總的來説,這次拜訪的效果令他滿意,現在他需要安靜地思考一會,把前後獲得的線索重新捋一遍。

    羅飛在山道中不緊不慢地走着,時而蹙着眉頭,時而深深呼吸,時而伸手叉着自己的頭髮,有時他也會停下腳步,揹着雙手看向天空,似乎能從那廣袤的空間裏找到一些什麼。在這個過程中,金振宇一直跟在他身後,也在獨自思索。

    “好了。”羅飛終於轉過身,對金振宇説道,“你要抓緊找到周永貴,這很關鍵。”

    “你覺得他有可能就是兇手嗎?”

    “不。他知道很多事情,但他並不是兇手。”

    “為什麼?”

    “因為那四千塊錢。”見金振宇不明就裏的樣子,羅飛接着補充到,“你剛才來晚了,有一個情況你不知道。薛曉華口袋裏的四千塊錢正是周永貴給他的。”

    金振宇一副訝然的樣子:“周永貴給他錢幹什麼?”

    “這個問題的答案,應該就在這裏了。”羅飛一邊説,一邊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紙遞到了金振宇手裏,“這是薛曉華昨天晚上出門前,寫了一半的便箋,你看看,這會是什麼意思?”

    “我找到了王成林的兒子,他答應給我3000元,讓我告訴……”金振宇把紙條上的內容唸完,一時沉默不語。

    羅飛試圖引導金振宇的思路:“你應該知道王成林這個人吧?蒙少暉就是他的兒子。”

    “王成林?那我倒是有點印象。”金振宇顯得有些愕然,“那麼蒙愛國和王成林就是一個人了。我記得他們父子是好多年前離開明澤島的,為什麼連名字也要換了?”

    “這裏面正隱藏着我們需要探尋的秘密,也是薛曉華實施勒索的資本。”

    “勒索?你是説對蒙少暉索要那2000元嗎?”

    “不,是勒索另外的一些人。”

    “另外一些人?”金振宇好像很茫然地笑了一下,“我不明白。”

    “你看看這張便箋,這顯然不是寫給蒙少暉的。問題在這裏,薛曉華一開始如實寫了他向蒙少暉索要2000塊,可後來他改了主意,把這個數字變成了3000。可以推想,很快他又覺得這樣直接塗改不太妥當,所以廢棄了這張紙條,多半是重新寫了一張。他這是給什麼人寫的,為什麼要誇大索要的金額呢?”

    羅飛停頓了片刻,見金振宇説不出答案,於是接着解釋:“看到紙條上的內容,一般很容易覺得收便箋的人和薛曉華是同夥。可按照薛曉華的無賴脾氣,對於同夥,他只會隱瞞所得,把索要錢數縮小才對,絕沒有誇大的道理――所以我們需要換一個思路:便箋是寫給這樣一些人的,這些人不希望薛曉華把某件事情告訴蒙少暉,所以薛曉華以此要挾他們,他誇大向蒙少暉索要的錢數,就是想從這些人手裏勒索到更多的數額!”

    “這些人?你是説不止一個?那周永貴就是其中之一了?”

    “不錯。周永貴接受了他的勒索,所以他反而不會是兇手。”

    “你的意思是,兇手應該是受到勒索,而又不肯接受的人?”這裏頭的道理並不複雜,金振宇想通之後,又問,“那這些受到勒索的人還有誰呢?”

    “明澤島上有沒有聾啞人?”羅飛突然問出一個似乎毫不相干的問題。

    金振宇堅決地搖搖頭:“從來就沒有過。”

    “那就有點奇怪了。”羅飛低頭沉思片刻,然後搖了搖頭,似乎有個問題頗想不通。最後他自己放棄了,自言自語,“只要找到周永貴,一切謎底應該都可以解開。”

    “對了。”羅飛突然又抬頭看着金振宇,“島上到底有沒有帶着嬰兒的女人?為什麼你剛才的情緒有些反常?”

    “島上目前絕對沒有這樣一個女人。至於我為什麼緊張……”金振宇突然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着羅飛,“羅警官,聽説你這次到明澤島來,是想要解開‘鬼望坡’的秘密?”

    “原本是這個想法。”羅飛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提到這個話題。

    “那看來你並不知道,當年在‘鬼望坡’上出現的那個黑影,據説就是一個抱着嬰兒的女人!”

    “什麼?”案件突然和“鬼望坡”的傳説扯在了一起,一時間讓羅飛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當然也只是據説而已。”金振宇換了一種口氣,“其實我也不相信鬼神的説法,只是剛才郭桂枝提到抱嬰兒的女人,我又知道你是為了‘鬼望坡’而來,所以才有一些聯想,出現了反常的情緒。不過――島上最近確實沒有嬰兒出生,這又怎麼解釋呢?”

    面對這個新出現的情況,羅飛目前也毫無頭緒。他突然想起金振宇是急匆匆專程跑來找自己的,於是問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嗯,有一件事我覺得應該儘早告訴你。”金振宇表情嚴肅地説,“老胡剛才回來了。港口的海水已經上了凍,近幾天是無法到縣裏去了。”

    羅飛的心“咯噔”一下,這意味着至少在一段時間內,自己又將象在南明山的經歷一樣――被困在一個與外界隔絕的環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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