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時分,山林中漆黑一片,間或傳來的獸嗥蟲鳴,更增添了幾分詭譎森森的氣氛。
羅飛獨自走在通往恐怖谷的山道中。由於地形不熟,雖然有手電照亮,他的行進仍然顯得非常艱難。茂密幽深的叢林,曲折的道路,以及那很可能便隱藏在黑暗深處的神秘“惡魔”,這些無疑都使得這段旅途充滿了不可預測的危險。羅飛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眼、耳、口、鼻,所有的感官系統都處於一種極端靈敏的工作狀態,雖然是身處淒冷的黑夜,但汗水早已濕透了他的衣襟。
羅飛之所以沒有找別人與他同行,是因為他此行的目的是為了尋找遁入山林中的水夷垤。對於一個身處逃亡境地的人來説,他的警戒心理無疑是非常高的。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一個多餘角色的出現都有可能使對方受到驚擾,從而破壞羅飛已設計好的計劃。
經過一番艱苦的翻山越嶺,羅飛終於來到了目的地——李定國墓葬所在的那個山洞。他在稍事休息了片刻,等體力恢復之後,這才打起手電,小心翼翼地踱入了洞中。
洞內寂靜無聲,瀰漫着一種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三百多年來,令哈摩族人聞之色變的“惡魔”李定國雖然葬身的此處,但他受到詛咒的靈魂卻從未得到安息。
羅飛把光柱打向地面,略一搜索後,他便有所發現了:那個被挖開的墓坑仍於此前的情形相同,沒有太大的變化。但在墓坑周圍的泥土上,卻出現了另外一串腳印,這腳印比旁邊“耐克”的腳印要小一些,鞋底看不出明顯的花紋,應該便是哈摩族人常穿的那種平底布鞋。
羅飛心中一喜:水夷垤來過這裏!看來自己的判斷沒有錯!
……
半年前,李定國的墓葬便被挖開,屍骨也不見蹤影了,這件事早已在哈摩村寨中流傳開,應該是人人皆知。
可眼前的這個土坑為什麼卻是剛剛被挖開不久呢?
羅飛與索圖蘭等人探訪恐怖谷的時候,安密的兩個隨從一直是如影隨形,從未與眾人分開半步,為何大家進洞時,他們卻被索圖蘭刻意留在了洞外?難道這洞中隱藏着什麼秘密?這秘密索圖蘭知道,進入洞中的迪爾加應該也知道,但連安密的貼身親隨都要瞞過去,其中的利害關係絕非普通。
這會是什麼樣的秘密?
許曉雯假冒雅庫瑪,無論怎樣偽裝,日常生活中總會露出這樣那樣的破綻。這些破綻能瞞得過別人,卻絕對瞞不過貼身的護衞。在這種情況下,迪爾加突然被新任為聖女衞士,這意味着什麼?
半年前,血瓶失竊,李定國的墓葬被挖開,“惡魔的力量”在恐怖谷一帶重現。雅庫瑪為了追回血瓶,前往恐怖谷,結果遭到了“惡魔”的毒手。她的死訊被安密和索圖蘭隱瞞了起來,顯然,雅庫瑪的屍首也不會帶回山寨中安葬。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就近找一個安全的,絕對不會受人打擾的地方就行掩埋。
……
以上這些,正是羅飛不久前在聖女木屋中沉思時,所想到的東西。根據這個思路,他很容易得出如下的結論:這半年來,安葬在山洞中的,已不是李定國,而是死去的聖女雅庫瑪。這個秘密,在整個哈摩族中,很可能便只有安密、索圖蘭和迪爾加三人知道。所以當索圖蘭和迪爾加看到墓葬被挖開的時候,才會如此的驚訝和慌張。
聯繫到這個山洞原本的意義,還可以做進一步的推測:也許雅庫瑪正是死在這個山洞中,那半年前在這個地方,一定發生過某些不同尋常的事情。
站在水夷垤的角度考慮,在發現聖女被人假冒之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探訪線索,尋找真正的雅庫瑪,做為半年前那場變故最直接的當事人之一,他絕對不會錯過山洞這個如此重要的地點。
現在,腳印已證明了水夷垤的確來過這裏。羅飛蹲,用手指輕輕捻起一小撮腳印上的泥土,觸感微涼——入洞者帶進來的水跡尚未乾透。
羅飛心中一動:他還沒有走遠,應該就在這附近!莽莽叢林,無邊黑夜,要想找到他顯然是不可能的,唯一的方法,只有讓他自己出來。
羅飛起身向外走出,來到了的空地上。這裏一個在山峯上凸起的平台,當年李定國正是站在這個平台上,指揮了百餘場大大小小的戰鬥。誰能想到,在數百年之後,此處又會再次成為一場悲歡離合的舞台。
羅飛面對蒼茫的羣山,鼓足中氣,突然高喊了一聲:“雅庫瑪——”
這聲呼喊劃破了寂靜的夜色,在連綿山谷間幽轉回蕩,良久不絕。如果有人躲藏在周圍,那這聲音一定也已振動了他的耳膜。羅飛又向前走了兩步,直來到平台的邊緣,然後他把手電豎立在腳邊,光柱往上,照他的身影。在一片黑暗的世界中,這裏立時成了最為醒目的所在。
羅飛展開雙臂,平舉在身體兩側,他要讓整個恐怖谷都能看見,自己正孤身一人,手無寸鐵地站在山崖邊,任何人此時前來,他都沒有能力給對方造成傷害。
片刻後,伴隨着一陣輕微的響動,一個人影從山洞附近的叢林中鑽了出來。羅飛用腳踢動手電,把光柱轉了過去,夜色被照亮:來者正是水夷垤。只見他彎刀在手,保持着極度警戒的姿勢,一步步地向着自己走來,臉上則帶着驚訝和迷惑的表情。
兩人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終於水夷垤也看清了羅飛的容貌,他愕然地脱口而出:“羅?”
羅飛微笑着點點頭,把雙手舉過頭頂,示意自己毫無敵意。
水夷垤在羅飛面前約三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他把刀橫在胸前,問道:“你在這裏幹什麼?”
羅飛雖聽不懂哈摩語言,但卻不難猜出對方的意思,他沒有多説什麼,只是再次輕輕吐出了那個名字:“雅庫瑪。”
水夷垤凝起目光直視着羅飛的眼睛,充滿了詢問的意味。
羅飛慢慢把右手伸到了水夷垤的面前,在他手掌中,捏着一張便箋,這是他在木屋中授意許曉雯用哈摩文字寫成的。
水夷垤接過便箋,正要過目時,忽見羅飛身形一動,他驀然警覺,右手刀出如電,已架在了羅飛的脖子上。羅飛連忙用手指指地上的手電,待對方的敵意略消,他彎下腰,揀起手電,把光柱打在了便箋上。
水夷垤左手展開便箋,右手的彎刀仍不離羅飛的頸部要害。在用餘光監視着對方的同時,他開始閲讀那便箋上的內容。
“水夷垤:聖女雅庫瑪已死。我是她的孿生妹妹,也是新任的聖女。對於雅庫瑪的死因和‘惡魔’肆虐的真相,我有很多事情想要問你。此前我對你有一些誤解,但今天在祭祀場上,我已經看到了你的忠誠和勇敢,請你回來幫助我,完成你作為聖女衞士應該承擔的使命。我會保證你的安全。羅是我的朋友,他會把你帶到我的身邊。”
水夷垤的身體微微顫抖着,淚水盈出了眼眶:“尊敬的聖女……雅庫瑪,她……她真的已經死了嗎?”
羅飛伸出一隻手,搭在了水夷垤的肩膀上。後者抬起頭,正與羅飛的目光相對,對方雖然沒有説什麼,但那目光中卻包含了很多用語言無法表達的東西:安慰、信任,以及同仇敵愾的勇氣。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男子,他的眼睛似乎具備這某種魔力,可以直接與別人的心靈產生交流。水夷垤這麼想着,握刀的手慢慢放鬆了下來。
兩個男人便在這樣一種狀態下互視着。片刻之後,羅飛率先打破了沉默,用哈摩族的語言説道:“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這句話是羅飛在臨行前向許曉雯現學的。他説得很慢,發音也不甚標準,但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誠摯感情。水夷垤被這句話徹底地打動了,他收起彎刀,然後衝着羅飛點了點頭。
羅飛亦點頭以示回禮,隨即他邁開腳步,向着東北方向的村寨走去。水夷迭緊跟在他的身後,為了對付共同的敵人,他們走到了一起。不久前剛剛死裏逃生的哈摩族勇士,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外族人,這一刻便註定了前者將成為那場宿命輪迴中新一輪故事的主角。
當山腳下的村寨再次出現在兩人眼前的時候,已經過了凌晨時分了。而此刻,村寨口出現了一些不尋常的狀況。
數十隻火把照亮了寂靜的夜色。安密、索圖蘭、周立瑋、嶽東北、白劍惡、許曉雯,他們都站在山路通往村寨的必經之路上,似乎正在等待着什麼。在他們身後,則是一羣精幹的哈摩佩刀勇士。
遠遠見到這副陣勢,水夷垤難免有些疑慮,他慢慢停下腳步,並且伸手拉住了羅飛。
羅飛也有些摸不着頭腦,根據事先的約定,許曉雯是不該把自己去尋找水夷垤的消息告訴別人的。怎麼會出現眼前的局面呢?
略考慮了片刻後,羅飛沖水夷垤做了個手勢,示意他暫時在原地等待,然後他獨自一人向着火光通明的村寨口走了過去。
在數十雙目光的注視下,羅飛鑽出了山林。安密臉色一變,他右手一揮,身後的勇士們立刻蜂擁而上,把羅飛團團圍在了中間。
羅飛泰然自若,待安密等人來到圈中後,他才正色説道:“聖女已經赦免了水夷垤,你沒有權力再傷害他。”
“水夷垤?”安密皺了皺眉頭,“你找到他了嗎?”
羅飛回頭指了指黑黝黝的叢林:“他正在看着我們,不過,我相信你們是無法抓住他的。”
聽見這話,安密立刻往山林方向走了兩步,然後用哈摩語言大聲呼喊起來:“水夷垤,聖女已經赦免了你,你又恢復了聖女衞士的身份,我們誰也無法節制你。從林子裏出來吧,不要再躲藏了!”
話語傳到了水夷垤的耳中,他心中一喜,知道安密雖然對自己頗多成見,但對方是一個極講誠信的人,現在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説出這番話,那絕對不會食言。當下他不再猶豫,將彎刀插回腰間,整了整衣襟,大踏步走出了叢林。很快,他便來到了眾人的面前。
那些持刀的勇士卻仍然團團圍成一圈,絲毫不敢鬆懈。水夷垤衝安密行了個禮,説道:“安密大人,這裏現在已經沒有敵人了,請他們把刀收起來吧。”
安密冷冷地瞥了水夷垤一眼:“這些事不用你操心,請履行好你自己的職責,聖女衞士!”
水夷垤躬身退下,然後他來到許曉雯身邊,單膝跪倒在地。
許曉雯連忙把對方扶了起來:“不用太多禮了。”然後她關切地拉住了水夷垤的左手,被切斷的食指上沾滿了泥濘,傷口並未完全癒合,隱隱仍有血液滲出。
許曉雯用自己潔白的衣袖把傷口處擦乾淨,又撕下一片布條,給對方細心地包紮好,同時説道:“暫時先這樣吧,回去再找草藥給你好好療傷。我們都相信你的忠誠,以後可別再做這樣的事情了。”
水夷垤心頭一熱,哽咽着説道:“尊敬的聖女……水夷垤一生都會是您最忠誠的衞士。”
許曉雯微微一笑,不再説話,然後她轉過頭,看向不遠處的羅飛,臉上顯出了擔憂的神色。
羅飛此時也感覺到了氣氛有些不對,他舉目環顧,不僅僅是許曉雯,索圖蘭、周立瑋、嶽東北、白劍惡等人都在看着自己,他們或警惕、或驚訝、或疑慮,神情各異。
羅飛心中一凜,豁然明白:莫非這些持刀的哈摩勇士是針對自己而來?
果然,安密踱到了羅飛的面前,他沉着臉,從懷裏掏出一件的物品,展開後問道:“羅,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嗎?”
羅飛凝神看去,只見那是一張白中發黃的皮狀物品,類似的東西他不久前曾在禰閎寨中見到過,所以立刻脱口而出:“羊皮地圖?”
“更準確的説,是恐怖谷一帶的羊皮地圖。”水夷垤一邊説,一邊把地圖平攤在手上,好讓羅飛看個清楚。從圖上的內容來看,所繪的果然是恐怖谷一帶的山脈地形,一些重要的地點還作了特殊的標記。在地圖的空白處,還有很多奇怪的數字和符號,密密麻麻地排成了一大片,一時半會羅飛也無法辨別出其中的涵義。
“這些東西是什麼意思?”羅飛禁不住好奇地問道。
“你不知道?”安密緊盯着羅飛的眼睛,“這張地圖不是你帶來的嗎?”
“我帶來的?”即便羅飛再聰敏,此時也難免有些茫然了。
安密沉默了片刻,然後又掏出另外一件東西遞到羅飛面前:“你再看看這個,認識嗎?”
一柄二十多公分長的鋒利小刀。羅飛當然認得,這正是他從龍州出發之前,在户外用品商店買來的。
“這是我的登山刀。”羅飛沉着聲音説道,同時他的心頭泛起了一陣陣的寒意。
那刀刃上正沾滿了尚未完全乾涸的血跡,在火把的搖曳映襯下,散發着詭異陰冷的光芒。
“迪爾加死了。”安密雙眼中閃爍着憤怒的火光,“有人割斷了他頸部的血管,還把這柄刀插在了他的咽喉上。”
“你認為是我殺了他?”羅飛沉住氣反問,“可你們都看到了,我剛剛從恐怖谷回來。”
“你在和聖女交談的時候,迪爾加就過來向我做了報告。是我讓他暗中跟蹤你,可他跟着你走出山寨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我又派出兩個隨從出來尋找,一個小時前,他們在距這裏不遠的山路上發現了迪爾加的屍體。兇手還把這張地圖蓋在了他的屍體上。”安密逼視着羅飛,冷冷説道,“開始,我只是認為你插手了一些本不該你管的事情,現在看來,情況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很多。”
作為一名刑警,羅飛當然明白此時的形勢對自己是多麼的不利。可是,自從來到哈摩山寨之後,這把刀就一直在他的登山包中存放着,是誰把它拿了出來?
有人存心要陷害自己,採取了卑劣的嫁禍手段!過多無力的解釋只會起到相反的效果,羅飛於是迎着安密的目光,坦然道:“我只想説兩句話:我沒有殺迪爾加;你現在準備怎麼辦?”
對方鎮定自若的樣子顯然對安密產生了影響,他的敵意略略退卻了一些。沉吟片刻後,他説道:“我會把你關進水牢,直到我查出殺害迪爾加的兇手——或許是你,或許不是你。在此之前,你不會受到傷害,但是,你也將失去行動的自由。”
羅飛點點頭,他知道,從安密口中説出的話,已經是不容更改的。
“不,安密大人,你不能這麼做。”許曉雯在一旁為羅飛求情,“請相信我,他是我們哈摩族人的朋友。”
“尊敬的聖女。”安密面無表情地説道,“你可以決定水夷垤的生死,但你沒有權力阻止我對這個人處置。我是哈摩族的首領,我必須為全體族人的安危負責。”
許曉雯咬了咬嘴唇,還想再説些什麼,卻被羅飛用目光阻止了。後者隨即看着安密,釋然地笑了笑:“安密大人,雖然我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但我並不會因為你的決定而生氣。事實上,如果我處於你的位置,我也會採取同樣的手段——在你把我送入水牢之前,我想和我的朋友們説幾句話,可以嗎?”
安密點頭表示同意,但他又跟着説道:“你們不能走出這個圈子。”
羅飛慢慢踱到了周立瑋等人面前,這三個和他一同進入哈摩村寨的漢族人,此時臉上的表情都多少有些不自然。
嶽東北臉上的肥肉了一下,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羅警官……怎麼,怎麼會這樣?”
白劍惡輕輕嘆了口氣:“我相信迪爾加不是你殺的。”
周立瑋沒有開口,只是專注地看着羅飛,似乎在等待對方先説些什麼。
羅飛的目光從三人的臉上依次掃過,然後他一字一句地説道:“你們中間有人陷害了我。”
嶽東北連連擺手:“不,肯定不是我乾的。”
“我想知道,從祭祀場回來後,你們中間有誰單獨離開過?”
“我去拜訪過幾個朋友。”白劍惡首先不慌不忙地説道,“但我並沒有離開村寨,我的朋友們可以證明。”
“那也不能保證你所有的時間都和朋友們在一起。”嶽東北瞥了白劍惡一眼,然後又轉頭瞪着周立瑋,“你後來也離開了屋子,你做什麼去了?”
“我出去隨便轉了一圈。”周立瑋不客氣地哼了一聲,“説實話,我只是不想和你一塊呆在屋裏而已。而且,我並沒有走遠,中間我還回來過一次,那個時候,你倒也不在屋裏。”
“我,我只是去上過一次廁所,除此之外,哪兒也沒有去!”嶽東北有些尷尬地為自己辯解着。
“這麼説,你們三個各自都不在一起?”羅飛皺起了眉頭,沒想到情況會如此複雜。低頭沉思片刻後,他又鄭重其事地説道:“你們三個,以後也不能呆在一起了。”
“什麼?”周立瑋等人面面相覷,顯然不明白羅飛的意思。
“我指的是夜晚睡覺的時候。”羅飛解釋説,“否則,你們中有人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周立瑋警覺地眯起眼角:“你的意思是,那個陷害你的人還會對其他人下毒手?”
羅飛點點頭:“實際上,在發現劉雲的屍體後,我就已經肯定我們中間有一個危險分子。因為劉雲生前很想告訴我什麼,可他卻又一定要把我單獨約出來。所以此後,我一直保持着百分之百的警惕,使得對方無法下手。可是我很快就會被關進水牢了,這也許就是對方希望達到的效果吧?”
羅飛話語中的含義非常明顯,周立瑋三人一時都默不作聲,用驚疑不定的目光相互間打量着。
“那我們更不應該分開才對呀?”嶽東北忽然説道,“分開反而會落單,難道他一個人能同時對付兩個人嗎?”
羅飛沉默了片刻,然後他搖了搖頭:“不,還是分開的好,你們各自小心吧。”
“為什麼?”周立瑋也不解地問道。
“事以至此,我也就不再藏着什麼話了。”羅飛突然把炯炯的目光投向了白劍惡,“白寨主,如果有誤會和冒犯的地方,希望你不要介意。”
白劍惡的眉頭輕輕跳動了一下:“羅警官,請直説。”
“劉雲的問題還值得進行更深的思考。在禰閎寨中,他為何會如此的瞻前顧後?”羅飛掃了眼周立瑋和嶽東北,“即使你們中的一個有問題,他也完全可以公開站出來指認,為什麼非要偷偷地約我單獨見面呢?我想來想去,只想到一種解釋:他所知道的秘密還會觸動到一股更加龐大的勢力,至少在禰閎寨中的時候,是如此的。”
白劍惡愣了一會,然後“嘿”地一聲冷笑:“羅警官,你這是在懷疑我了?”
“只是懷疑,所以我一直沒有把這個情況挑明。可是現在,不説出來是不行了。如果這件事和你無關,那我以後會誠摯的向你道歉。可是——”羅飛的話鋒一轉,“如果我的猜測正確,那你們三個人就絕對不能呆在一起了。”
這其中的道理非常簡單:那個唯一的無辜者正面對着兩個危險的敵人!
“好了,我的話就是這些,你們好自為之吧!”羅飛的目光再一次從三人的面龐上掃過,他的語氣軟硬相輔,既是對身處危險境地的無辜者的提醒,也是對暗藏着的危險分子的警告。
他已經把話説得很明白,如果周立瑋和嶽東北中的某個人還是遭到了不測,那麼兇手實際上也就自我暴露了身份。
説完這些,他轉過了身:“安密大人,請你動手吧,我不會做任何無謂的反抗。”
安密揮了揮手,四個隨從拿着捆縛的繩子向羅飛走了過來。
羅飛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他實在想不到,自己做了十多年的警察,如今卻也要嘗一嘗入獄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