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繞着棺材轉了一圈,然後嘴裏不正經地“嘖嘖”了兩聲説道:“老許,你看她這模樣,天哪,我保證,她的肌膚一定還保持着水分和彈性,簡直是太完美了——哦,看到她,我忍不住想要做一件我一直想要做,又不敢對丫頭做的事情。”
“你想要做什麼?”黃智華也繞着棺材。聞言好奇地問道。
少爺湊近黃智華的耳邊,低聲笑道:“我一直想要把丫頭給強暴了,把生米煮成熟飯,就不怕她跑了,只是,我又不敢——哎,有那個色心沒有那個色膽啊——”
我就知道,少爺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但我怎麼都沒有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對這一具千年老屍,他居然能夠説車如此大不敬的話來。
在我們手電筒光柱的照耀下,棺材中的女孩突然睜開眼睛,我和黃智華大吃一驚,後退了兩步,而少爺如同是嚇傻了一樣,愣愣地站在棺材邊,一動都不動。
在我和黃智華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棺材內的少女已經撲向少爺,我揮舞着青銅古劍正欲阻止,但就在這個時候,棺材內的少女卻做出一我熟悉之極的動作,對着少爺踢了一腳。
我舉着青銅古劍,呆呆地看着站在眼前穿着金縷長裙的少女,卻是一句話也説不出來。
“説——你要強暴誰來着?”丫頭又踢了少爺兩腳,怒問道。
“丫頭?”我還是難以置信,狐疑地問道。
“哼,還有你——許大哥,你居然連活人敵人都分辨不出來,虧你海華絲做古董盤子生意的!”丫頭似乎很生氣,水靈靈的大眼睛橫掃了我一眼。
她這麼一説,我再無半點懷疑,確實——她就是丫頭,只是我想不明白,她怎麼躺在了棺材內,而且打扮成這等模樣?
黃智華嘆了口氣,講槍收了起來,忍不住問道:“丫頭,你怎麼在棺材內?”
我以為丫頭會説不知道,就和上次和廣川王陵中一樣,她搞不明白為什麼莫名其妙地躺在白玉棺槨上,但是出乎我的意料,丫頭被他一問,徒然向他撲了過去,一把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服,怒道:“你還問,你知道不知道,你差點就將我炸死在古墓裏——別以為你穿着那麼一身皮,就可以胡亂扔炸藥。”
我忙拉開丫頭,她一頭撲進我懷裏,忍不住痛苦起來,剛才是兇蠻強悍,在一瞬間都換成讓我心痛的淚水,可是,在丫頭撲入我懷裏的瞬間,我感覺她的身體好冷,我好像是抱着冰塊,我以為是她在水中漂流多時,或者就是她穿着金縷衣造成的,畢竟數千年的斂服,又有這金色特色,冰冷透骨也是正常的,反而等價心疼丫頭,因此也沒有在意,只聽得丫頭哭着嘮叨道——
“許大哥,連你都不理我,我跟在你們的背後,扯着嗓子拼命地叫你們,可是——你們都拼命地跑,誰也不理會我——嗚嗚——”丫頭一邊哭,一邊説。
原來,在上面的墓室中,我們想要開館的瞬間,不小心激動了機關,全部掉入地下水中,不知道什麼原因,懸掛在墓室內的圓木棺材也掉了下來,丫頭和我們沒有掉在一起,她在水裏遊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出路,水靠破了,全部浸了水,灌了水的水靠在水裏不但起不了作用,反而成了累贅,丫頭無奈,只好將水靠脱了。
在水裏遊了很久,就在她筋疲力盡,以為非得淹死的時候,卻無意中發現了漂浮在水面上的棺材,雖然丫頭也很害怕,但求生的慾望還是讓她忍不住趴在了棺木上。
“然後你就躺在了棺材內?”我好奇地問道。
“我沒事躺棺材內做什麼,都怨他啦!”説着,丫頭指了指黃智華,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然後接着説——
丫頭在水面上漂了很久,就在她自己快要失望的時候,徒然,圓木棺材好像撞在了什麼東西上,就將丫頭撞得清醒過來。
丫頭的礦工燈,手電筒都壞了,摸索了好長一會兒,才找到了打火機和半截蠟燭,好不容易講打火機點燃,卻震驚地發現,這是一處龐大的地宮,丫頭當場就傻眼了,四處看了看,發現這地宮修建得實在太過宏偉,看樣子應該是什麼帝王陵寢。當即隨手講蠟燭放在圓木棺材蓋子上,正欲一看究竟,但就在這個時候,丫頭驚訝地發現,棺材蓋居然沒有蓋好,手指粗細的縫隙內,發出耀眼的金光。
她趴在棺材上半天,再加上以親又是做考古工作的,翻過的古屍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也就不那麼害怕,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推開了棺材——卻驚訝地發現,棺材內居然沒有屍體,僅僅只有一身宮裝金縷衣。
丫頭身上的水靠破了,裏面的衣服也大都濕透了,想了想,她居然異想天開地將金縷衣取了出來,直接穿在了自己身上。然後抱着濕漉漉的水靠,進入地宮。
再後來的事情,我是可以猜到的,丫頭髮現的那個地宮,也就是我們發現那個——她抱着濕漉漉的水靠走了一陣,一隻手還得舉着蠟燭,實在是累贅,所以就索性丟下了。
她比我們先一步進入了地宮中,而後,黃智華不知道發什麼神經,一通炸藥,差點就把她炸死在裏面。
“我見到光,又見到你們,正想要招呼,不料他居然轉身就跑。”丫頭萬分委屈地説着,還給了黃智華一個老大的白眼。
黃智華訕訕地笑了笑,事實上我明白,在那樣的情況下,確實怨不得黃智華畢竟,進入到崑崙風眼後,四處所看到的少女浮雕,都和丫頭出奇地相似,我們心中都是驚疑不定,就是到現在,我心裏都沒有底,為什麼——那些浮雕上的少女竟和丫頭如此相似,真的是巧合嗎?
黃智華在見到穿着金縷衣的丫頭後,以為是古屍復活,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跑,並且用炸藥炸開了石門。
“那後來你是怎麼出來的?”我邊問邊拍着她的後背安慰着。
“怎麼出來的?”丫頭搖頭,嘴巴一扁,又想要哭,半天才道:“他用了炸藥,整個地宮都被炸得快要塌下了,頭上亂石紛飛,還夾着電閃雷鳴的,好不嚇人,我就跟着你們的背後,扯着脖子用力地叫你們,可是你們跑得好快,我追不上。”
説到這裏,少爺衝着黃智華就是一拳擂了過去,怒道:“你差點害死了丫頭。”
黃智華老臉一紅,半天才道:“我——我怎麼知道啊?”
我們做夢都不會想到,丫頭居然會別出心裁地將金縷衣換在身上。黃智華又道:“而且,當時我除了看到丫頭,還看到了——看到了——”説到這裏他狐疑警戒地看了看丫頭,卻閉着嘴沒有説話。
“你看到了人身狼面的怪物?”丫頭“咯咯”地笑了起來,接着説道:“確實嚇唬人,我當時一看,也差點唄嚇死。不過,我過了好久,見它們一動不動的,這才大着膽子走了過去,仔細地看了看,卻發現都是石雕,那些石雕實在是太逼真了,要是運出去,課都是國寶。”
黃智華點點頭,緊緊地閉着嘴巴,一個字都不説。
我從丫頭的敍述中知道,原來,丫頭跟着我們後面追了一陣子。眼見追不上我們,加上亂石紛飛,還夾着雷電,她實在沒有法子,於是就順着原路跑了回去。這個時候,我們應該已經闖進了隧道內,而丫頭卻沒有我們好運,而是跑到了元路上,偏偏這時候,地下水漲了起來,眼看就要將地宮淹沒。丫頭害怕得很,她又沒有了照明工具,唯一的蠟燭也快要熄滅。無奈之下,她突然想起那具圓木棺材,當即就推開棺材蓋子,躺了進去,然後從裏面用力地將棺蓋掩上。
後來的事情,她就不怎麼清楚了,又累又餓的丫頭躺在漆黑的棺材中,心中越想越害怕,但終究疲勞過度,居然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然後,大概是棺材被水衝了起來,一直福到了這裏。”丫頭苦笑道:“事實上,當你們撬開棺蓋的時候,我就已經醒了,咯咯——許大哥,你可真是糊塗,活人死人都分辨不清。”
我苦笑,我怎麼都沒有想到丫頭會藏在棺材中啊!而且,還傳承這個樣子!
少爺突然叫了起來,問道:“那為什麼這個棺材內原來沒有屍體呢?”
“難道你期望着有屍體不成?“丫頭狠狠白了他一眼,跳了過去,踢了他一腳,少爺嚇得落荒而逃。
“不對!”我心中隱約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是偏偏又説不出來。
“也許是衣冠冢?”我皺眉解釋着。
“是啊!衣冠冢也不是沒有。”少爺忙附和道。
雖然這個衣冠冢是我提出的,但我心中多少有點明白——如果只是衣冠冢,絕對不會耗費這麼大的精力修建如此龐大的地宮,這其中只怕另有玄機。
“丫頭!”黃智華摸出香煙來,顫抖着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這才説道:“不是我懷疑你什麼,當時——我看到那些人身狼面的怪物的時候,明明——它們就是活物。”
“你説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懷疑丫頭撒謊不成?”少爺跳了起來,衝着黃智華嚷嚷道。
“老許,你出來説句公正話。”少爺叫我。
“説什麼?”我愣然問道。能夠找到丫頭,我固然是高興,可是——黃智華説的話,也不無道理,如果不是在地宮內見到了太過恐怖的東西,他作為一軍人,也絕對不會丟完炸藥就跑人。
而且,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具圓木棺材懸掛在上面的那個小型墓室內,當時——我看得清清楚楚,棺蓋沒有合攏,裏面有清澈的液體流出,可是現在,棺木中乾燥的很,一點水也沒有。甚至,棺材內部非常新鮮,根本不像是千年前的古物。
“我想你那個時候估計是看花眼了!”丫頭對於黃智華提出的一問似乎並不在意,皺眉道:“在光柱的照耀下,那些石雕確實像活物,可是——它們畢竟是石雕,我説過,開始的時候,我也被嚇着了。”
我搖頭,能夠將黃智華嚇得落荒而逃的東西,居然沒有能夠嚇着丫頭,這可不像是丫頭的個性啊。
要是換成我,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我敢將棺材內的衣服換到自己的身上,敢爬進棺材內躺着?
不——我絕對不敢,就算是死,也得死得乾脆利落。否則,當初我和少爺夜探黃河眼的時候,在絕望的關頭也不會自己抹了脖子。
丫頭一直給我的感覺就是——雖然個性活潑,但絕對不是如此大膽且百無禁忌的人。
“對了,我還發現了這個!”丫頭見我們都不説話,忙在金縷衣上翻了翻,從裏面出來了一塊金帛,遞給我們。
看着她那身在手電筒的光柱下閃爍着金光的金縷衣,我感覺説不出的怪異。
“這是什麼?”少爺手忙腳亂地接了過來,展開看了看,皺眉問道。
我也湊過去,只是掃了一眼,頓時就傻了眼,這金帛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但是,我卻一個都不認識,全是鳥篆。
“什麼東西?”突然,黃智華驚叫道。
我忙抬頭看了過去,只見原本平靜的水面上,突然水花四濺,然後,我清楚地看到兩個人頭冒出水面——
黃智華端着槍,我看着不對勁,忙叫道:“別魯莽!等下再説。”
少爺正準備説話,卻被丫頭推了一把,我側目看丫頭,心中隱隱約約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嘩啦——嘩啦——”水面上冒出兩個大大的水花,然後一個我們熟悉的聲音罵道:“他媽的,哪裏來的燈光,差點把爺爺的眼睛照瞎了。”
接着另一個聲音道:“一定是那二個兔崽子,哎,老陳,咱們可都是老了!”
“原來是那兩個老鬼!”少爺説道。
黃智華也鬆了口氣,我們三人進入這裏後,先是被丫頭嚇得不輕。現在又被這兩個老鬼鬧得虛驚一場,我的火氣也大,看着兩人慢慢地像沙灘邊靠過來,我忍不住叫道:“黃先生,如果你有意見,可以開槍打死這兩個老鬼,反正在這裏,殺個人,也不犯法。”
“他媽的,那個小兔崽子要殺了你家爺爺?”我聽得很清楚,這個説話的聲音,正是張老頭。
“砰!”的一聲,一顆子彈射入水中,就在張老頭的頭邊擦過。頓時就將張老頭嚇得直哆嗦,忙一頭扎進水裏。我雖然對這兩個老頭有成見,但這等殺人毀屍滅跡的事情,我可不內行,我可一直都是守法公民。
“喂,小子,你玩真的?”陳老鬼雖然沒有像張老頭那樣嚇得一頭栽進水裏,但是顯然也被黃智華這出人意料的舉動嚇得不輕。
“別當老子好性子。”黃智華也上了火氣,舉着槍瞄準了兩人道:“別給我耍心眼,否則,我不過就是浪費兩顆子彈的事情,老子可不是沒有沾過血腥的人。”
他是個軍人,如果説他沒有沾過血腥,我們還真不相信。
“你想怎麼樣?”張老頭從水下貓了出來,叫道:“別開槍,有事好商議。”
“你們兩個先給我上來。”黃智華端着槍,逼着倆老頭上了岸後,雙手抱頭蹲在水邊,冷冷地道:“給我交代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就一轉眼就不見了,又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裏?”
“兄弟——”張老頭也沒有想到他會來真的。正欲站起來説話,剛剛一動,黃智華就對着他頭上給了那麼一下子,冷冷地道:“你給我正面交代問題,別套關係,誰是你兄弟?誰有了你這樣的兄弟,誰倒了八輩子黴了。”
旁邊的陳老鬼聞言,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笑道:“師兄啊,我看你就老實交代問題吧,哈哈——”
我看着他那副幸災樂禍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張老頭正欲説什麼,徒然他的目光被丫頭吸引,伸出一隻手指,顫抖着指着丫頭,嘴唇哆嗦着,半天也沒有説出一個字來。
我知道丫頭這身裝扮實在太過恐怖,尤其是現在在古墓中,她身上穿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從死人身上剝下來的衣服,冷着一張臉站在那裏。而且,這個古墓中的石雕圖像,雕刻的少女圖案,偏偏和丫頭的長相驚人地相似——
“她是丫頭!”我看着不忍,解釋道,而少爺卻完全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丫頭——”張老頭吶吶唸叨着,半天才問道:“丫頭,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
丫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我高興!”
我不禁一呆,這可不像丫頭的性子啊?她從來都是為人隨和,就算有人得罪了她,她最多就是賭個氣,也不至於給人臉色讓人難堪。剛才少爺説那麼難聽的話,也沒見她怎麼着。
張老頭被噎得一句話也説不出來,半天才道:“你樂意,誰也不能把你怎麼了——”
“説,你們兩個,到底搞什麼鬼?”在黃智華子彈的威脅下,我終於弄明白了兩老頭莫名其妙失蹤的緣由。
原來,兩個老頭本來確實是跟在我們的身後,就在我們注意腳下的時候,陳老鬼聞到了嚴重的腐屍的味道,他們這些做南爬子的,鼻子都比狗還要靈,陳老鬼正欲招呼我們,一個回頭,徒然看到王全勝。
張老頭是不認識王全勝的,可是陳老鬼卻認識王全勝。
如今在這裏相見,見多識廣的陳老鬼也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正巧就在這個時候,張老頭也轉過身來,正好看到了這詭異的一幕。
兩個老頭打了個眼色,他們是同門中人,自然一眼就明白,這個王全勝是三尸神復活,這樣的屍體有可能變成凶煞,厲害無比。
所以,一個取出縛屍繩,一個拿出探陰爪,就要把這個傢伙幹掉。但是,陳老鬼但是背靠着隧道的牆壁,就在這個時候,徒然感覺牆壁內好像伸出一隻手來,硬生生地將他給扯了進去。陳老鬼張口就要叫喚,可是偏偏一個字都説不出來。
張老頭見此,本能地去拉陳老鬼,於是,兩人被一同扯進了牆壁內。
那面牆壁,應該就是後來我一頭撞進去的水牆,而兩個老頭也一樣,一頭栽進了水裏,也不知道在水裏折騰了多長時間,才到了這裏,遇到了我們。
“你們是説,你們一直呆在水中?”我不解地問道,難道這裏還另有水下通道?
想想也對,畢竟丫頭當初進入古墓的那條通道就和我們不同,這樣的大型古墓建築怎麼可能只有一條通道?
“我們現在可以站起來嗎”張老頭可憐巴巴地看着黃智華問道。
“這個問題是交代清楚了,可是還有一些問題沒有説。”黃智華不折不饒地問道。
“我的小爺爺,你還要問什麼啊?”張老頭張大嘴巴,畢竟,讓上了年紀的老頭這麼蹲在地上,可是一件吃力的事情。
“這個地方,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問道。
“我所知道的,研究出的資料就是——這地方就是黃河眼。”陳老鬼看不過去,接着説道。
“你説什麼?”我不禁跳了起來,我們不是進入影崑崙風眼嗎?怎麼現在在黃河眼裏了?
陳老鬼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看了看黃智華頂在張老頭頭上的槍,低聲解釋道:“影崑崙風眼和黃河眼是相互連通的,影崑崙裏面的一切水源,都是來自黃河眼,否則,哪裏來的這麼龐大的地下河水?”
我看向遠處黑黝黝渾濁的地下河水,心中明白,他説的有理,否則——什麼地方有如此龐大的地下河水?而且,這裏的水也和黃河水一樣,一半是沙子一半是水。
“那現在怎麼辦?”少爺問道:“既然已經找到了丫頭,我們應該找出路出去要緊。”
“不錯。”我點頭認同,該死的黃河眼裏埋葬了什麼東西,關我們鳥事!我只要好好地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沒有在死亡邊緣徘徊過的人,是不會知道死亡的恐怖的!
“我也知道要出去,但是我們從哪裏出去?”張老頭問我們。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都怨他,要不是他提議,我這輩子都不會再來黃河邊晃悠,我現在課懷念上海的霓虹燈,甚至那擁擠的人羣,都是懷念的對象,活人總比死人要可愛的多。
“對了,這個——你們給看看。”黃智華忙從少爺手中一把奪過那張丫頭帶來的金帛,遞給張老頭道:“別説你不認識,如果你不認識,我一槍暴了你,大不了,這裏再多一具屍體。”
黃智華這個軍人,若惹惱了他,可不是普通的狠毒。正如他自己所説,他可不是沒有沾過血腥。我以前曾經聽老人説起過,一條狗如果沒有吃過生肉,沒有沾染過血腥,那麼就如同是一隻小白兔一樣温順,可是一旦吃過了生肉,如果不小心沾染了人類的血液,那麼這條狗——就會變得兇狠異常。
人好像也是這樣,殺過一個人後,膽氣就壯了,殺了兩個人,感覺殺人和殺雞有時候是沒有多大的區別的——殺過三個人,一切都無所謂了。
黃智華原本礙於自己身上的一身軍裝,還極力地壓制他的本性,可是這裏是什麼地方?這裏是古墓,死個人實在是普通平常,殺個人——自然可以推得一乾二淨,進入這裏的人,生死自然是聽天由命了。
張老頭苦着臉,接過金帛掃了一眼,忍不住就問道:“這是哪裏來的?”
“丫頭在棺材內找到的。”我解釋道。
張老頭順勢坐在了地上,陳老鬼也湊了過去,少爺忙擰亮手電筒照着,黃智華和我也都好奇,忙湊過來看看,唯獨丫頭,雖然站在我的身邊,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她透着一股子的冷漠,似乎這一切和她毫無關係。
“奇怪,怎麼沒有年代記載?”張老頭看了看,不解地問道,又像是自言自語。
少爺忙道:“古代人大概沒有記載年代的愛好,你就看下去,裏面的內容説什麼?”
“崑崙之巔,帝之下都——”
“什麼下肚下毒的?難道弟弟下毒自己的哥哥?”少爺僅僅聽了兩句,就忍不住嚷了起來。
我也忍不住笑了出來,看着黃智華聽得一臉的迷茫,解釋道:“是這樣的——是説崑崙上是天帝在人間的都城,明白了嗎?”
“你早説嘛?裝什麼學問。”少爺訕訕地笑道。
我苦笑了一下,讓張老頭不用文縐縐地念出來,直接翻譯過來就成,因為剛才的兩句我算是聽懂了,可是後面記載的,只怕我也未必能夠聽得明白,雖然我是做古董盤子生意的,自然比普通人更加了解古代文化,但正因為這樣,我才更加難過,我們的老祖宗不知道是什麼心思,為什麼把文字弄得那麼複雜?
秦始皇統一六國文字,確實是一個偉大的創舉和改造!
但是,先秦的文字卻是太亂,雖然都是象形文,可是六國——不是六國,當時中土大地可不是六國那麼簡單,各國的文字各不相同,含義自然也不同,只怕就算是窮途一生,也研究不了那些文字。
更何況,春秋戰國之前的文字,殷商、夏、周——而更前面的,一定是有文字的——那應該是中華大地文字起源的年代,誰要是真的能夠完整地翻譯出那個時代的文字,對於考古界來説,簡直就是瘋狂勝舉。
“你來看——”張老頭將手中的金帛遞給旁邊的陳老鬼。
陳老鬼摟在手中看了看,半晌才道:“為什麼把字寫得那麼小?古代人是不會把字跡寫得這麼小的。”他一邊説着,一邊就仔細地看了起來,我倒不得不佩服他,一把年紀了,要看這樣的蠅頭小字,確實有點困難,而且是在這漆黑的地下世界中。
陳老鬼一邊看着一邊皺着眉頭,半天才説道:“這上面沒有具體的年代記載,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不是西周的墓葬。”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肯定?”我不解地問道,開始我看到王全勝從黃河眼打撈起來的那個青銅鳥尊上遺留下的一塊,以為是西周的玩意,可是現在陳老鬼卻非常肯定地否決了我的猜測,是不是西周的古墓沒有關係,可是——難道這裏,真的是傳説中的蚩尤墓葬?難道歷史上真的存在不死魔王?
“崑崙之巔,帝下之都,神人共存,天地清和——”陳老鬼低聲唸了出來,這些我們大家都明白,大概是説那是一個神仙和凡人生活在一起的年代,其樂融融,天地一片祥和。
我估計,所謂的神仙,不過就是一些懂得一些先進技術的人,自然不會事真正的神仙,而這些人,為了表示高人一等,於是就自封為神。古人愚昧,對於很多的自然現象都不瞭解,只是一味地崇拜——
對於上位者的解釋,好像也從來沒有懷疑過。就算是到了封建時代,很多人還是相信——皇帝乃天命所歸,乃上天之子,神聖不可侵犯。可笑的是,高呼萬歲的時候,皇帝一樣會死。這不過是統治階級愚民的一種慣用手法,根本不值得研究。
“下面説什麼了?你別文縐縐的。”少爺不耐煩地問道。
“後面好像就開始寫戰爭了。”陳老鬼嘆了口氣,接着説道:“大片大片的記載,都是戰爭,偏偏裏面的名稱,我一個都不認識。只知道——好像其中的一方快要敗了,另一方一直戰勝,哦,對不起,這裏面有很多字都不認識。”
陳老鬼要是説能夠全部認識鳥篆,那才叫奇怪了。
陳老鬼接着説道:“他們的戰爭和我們無關,而我們想要知道的卻是一點也沒有弄明白——比如,具體的iandai,為什麼引發戰爭,爭奪的兩方到底是什麼人,嗯,看上面寫的,雖然是看的不是很明白,可是感覺好像不是一兩個國家——不,應該不僅是部落打仗,而是大規模的亂戰,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打着打着,好像就統一了,弱小的都被消滅了,就剩下最龐大的兩方。最後贏的一方抓到了輸的一方的首領,他們歡歌載舞地慶祝勝利,然後用殘酷的刑法處死了輸的一方的首領。”
聽到這裏,我情不自禁地“啊”了出來,用殘忍的刑法處死了樹的一方的首領,一直以來,中國歷史上都是這麼上演着一幕幕的朝代更替的,沒什麼稀奇,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有一種撕裂般的疼痛,好像在一瞬間,我的身體也被什麼東西撕開了一樣。
“什麼酷刑,快説説,是五馬分屍嗎?”少爺卻很興奮,忙催促陳老鬼。
“應該是五馬分屍,恭喜你,你猜對了!”陳老鬼居然也有幽默的一面。
陳老鬼説——這上面寫着,有五個怪獸,拉着這個首領撕開身體,於是,內臟什麼的,撒了一地,腦袋繩子套不住,滾在地上老遠,而五個怪獸拉着四肢,奔向了四個不同的方向,只留下內臟和腦袋在地上。於是,眾人一起歡呼,將那個首領的內臟和腦袋一起裝在一個瓶子裏,作為了戰利品——
“啊——”我再次驚呼出聲,頓時想起那天我們在古墓的門口,看到的那個石頭瓶子,黃智華一槍打碎了瓶子,結果,一個裏面裝着的是半方天殘地缺的古印,而另一個瓶子裏裝着的確實——人頭和內臟,只是想不明白,他們用什麼法子,將數千年前的屍骸保存至今?
那個泡在液體內的人頭和內臟雖然已經大面積地腐爛,可是畢竟還可以看得出來,千年之久,能夠保存如此完好,算得上是奇蹟了,只怕就算是現在,也沒有這麼高超的防腐技術。
“那後來呢?”黃智華臉色蒼白,想顯然他也想到了那個石頭瓶子。
“後來,這個勝利部落的人,不停地殘殺另一個部落的人,因為他們發現,那個被他們處死的首領,好像不是真的本人,而是冒牌貨。”陳老鬼一邊看文一邊解釋説。
“那另一個部落的人慘了!”少爺搖頭説道。
“不錯,確實是這樣。”説話的是張老頭,“由於勝利的那個部落不停地殘殺失敗的那個部落,那個躲起來的首領見不是事情,於是單人去找勝利的那個部落首領談判——”
“他這個不是羊入虎口嗎”我忍不住道。
“是啊——”少爺和黃智華也忙符合,我抬起頭來,看向遠處靜謐的地下河水,緩慢而有節奏地流着,一轉眼,正好看到丫頭站在旁邊,一張俏臉卻冷淡得讓我心悸。我心中一驚,丫頭什麼時候這麼冷漠了?而且,我們都關心金帛上的記載的內容,她怎麼毫不在意?
我越想越是懷疑,但又説不出丫頭和平時有什麼不同。
“沒有人知道那兩個首領談判的結果如何,只知道一也之後,勝利的那個首領出來,失敗的一方卻再也沒有出來。但是,勝利的一方依然不停地追殺失敗的那方普通的部落居民,後來,好像殺戮過多,黃河水氾濫,將這個部落的首領也淹死了——整個故事,好像到這裏就結束了,可是——這後面是什麼?
八卦甲子、神機鬼藏、化蛇龍骨、天殘地缺?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陳老鬼不解地問道。
他弄不清楚説什麼意思,我們自然也更加弄不清楚,而且——陳老鬼説,金帛上的自己,他至少有三分之二是不認識的,尤其是最後的一些文字,他幾乎只能從字形中判斷出一點,到最後,除了“天殘地缺”十六個字外,餘下的,他幾乎是一個都不認識。
少爺罵他們是不懂裝懂,我卻搖頭,先秦之前的文字,實在是太過複雜,加上年代久遠,就算是專業的顧問研究學家,只怕也研究不出個所以然。
否則,當初黃智華也不會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聽從孫教授的建議請南爬子來確認黃河龍館底下的自己。
“中國不是沒有能人,但絕對不是我這樣的糟老頭。”張老頭一邊説着,一邊將金帛遞給我,囑咐道:“要是能夠出去,你們將來找個懂得鳥篆的人,好好地翻譯出來看看,只怕這個上面記載的歷史,足夠顛覆整個華夏文明史。”
我也沒有拒絕,結果金帛正欲放進揹包內,突然少爺叫道:“老許,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