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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4.相機冢

    夕陽落日,這一片沙漠似乎就是《楚留香傳奇》中描寫的大沙漠。在日光的籠罩下,沙丘從金黃色變成了砂紅色,陰影的部分越來越黯淡,連綿的沙丘呈現出非常立體的光影效果,站在高坡眺望,落日和無垠的沙漠給人一種震撼人心的美感。

    看着這樣的景色,即使是最世俗,最不願意去領略美的人,也會被這種美穿透,感動。

    黎簇坐在駱駝上,看着前路的行人,暫時忘記了發生的一切,沉浸在了這片美景之中。一直等到前面的駱駝停下,走過沙丘之後出現一片綠草圍繞的小海子,他才從自己的迷思中醒了過來,意識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為什麼會來到這裏。

    他回顧了一下,這一週發生的事情實在太詭異而且太快速了,他甚至沒有可以去好好消化琢磨的機會。在一週前,他最擔心的還是老爹的板子和老師要找他麻煩的事情,現在,這些反而成了最不值一提的。他先是後背被刀割出像清明上河圖一樣的傷口,現在又被人逼着到了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不對,剛想完她就看到好幾只不知道名字的鳥從海子中飛出來,往夕陽的方向飛了過去。還是有鳥在這裏拉屎的。

    自己怎麼就到了這兒了,而且竟然一點也不擔心老師會算他曠課。自己曠課的理由多牛逼啊,被人脅迫了。

    要讓一個苦難變得不值一提,最好的辦法就是承受一個更加可怕的災難。但是,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所謂大的苦難,對於黎簇來説,簡直就是一場刺激的人生歷險。

    考察隊終於停下來紮營了,王盟和那個馬日拉顯然是苦力,老闆吳邪漫步着來到海子邊上,掬水洗臉,然後在海子邊上坐了下來。

    黎簇看沒有人找他幫忙,也走了過去,學着洗臉。他背上的傷口非常癢,而海子裏的睡是淡水,温度又很低。黎簇想着要是沒有旁人,他早就脱/光了跳下去好好舒服一下了。淡水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得繼續和這個老闆聊聊,聊出感情,也許他能早點放了自己,自己也能通過聊天多瞭解一些信息,黎簇心裏説。

    可剛坐到吳邪的邊上,吳邪就對他説道:“站起來,你坐在這裏幹什麼?”

    “休息一下。”

    “駱駝需要休息,你休息什麼,這裏風景這麼好,去,拍照去。”吳邪説道:“攝影師要有攝影師的樣子。”

    “可我不會拍。”

    “自己琢磨去。”吳邪説道:“攝影師的工作在這次考察活動中很關鍵。可別露餡了。”

    黎簇悻然離開,回到了自己的駱駝邊上,提着鋁合金的箱子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把箱子打開。裏面是一套看上去相當牛逼的單反照相機,他拿了起來,稍微擺弄了幾下,就發現操作起來很簡單。他把相機端起來,對着四周的景色,調動焦距拍了幾張風景照,發現照片相當的漂亮。原來用着相機,不用什麼技術也能拍出專業級別的照片來。

    黎簇來了勁兒,爬到一個沙丘上,對着不同的方向不停的變換焦距,轉動快門足拍了有幾百張照片。忽然,他停了下來。他發現鏡頭裏閃過了一個東西。他放下照相機,往那個方向去看,那裏只有一片黃沙。他皺起眉頭。

    因為剛才拍照時鏡頭轉動的速度非常快,切換焦距的速度也非常快,所以那只是一瞬間的感覺。但黎簇相信自己看到的並不是幻覺。他立即停了下來,往那個方向看去,但是夕陽已經貼到地線,在這個光線下遠處的東西是看不清楚的。

    黎簇重新拿起照相機,拉到最大焦距,去尋找那才一閃而過的東西,他立即想查看照相機的SD卡,看剛才的那東西有沒有被拍下來。就在這個時候,一邊的營地裏就有人驚呼了一聲,他回頭去看,就看到一個人在草地裏大叫:“快來快來,這裏有東西。”

    其他人都朝大叫那人的方向圍了過去,聽到有人問:“什麼東西值得咋呼咋呼的?”

    黎簇也小心翼翼的爬下了沙丘,走到了人羣聚集的地方,發現原來之前他們為了晚上在這裏生起篝火聚餐而挖掘沙井,似乎是挖坑的時候刨出了什麼東西。

    黎簇擠進去,看到被挖開的沙坑中果然有些不一般的東西,大部分都是一片一片像是塑料和金屬材質的黑色薄片,此外也有一些彩色薄片混雜其中。

    “什麼東西?垃圾?”有人問。

    吳邪推開眾人,蹲下去,撿起了一片東西看了看,所有人一下就認了出來。

    這是一隻已經被燒燬的照相機。

    吳邪接着撥弄着那些塑料片和金屬片,黎簇驚訝的發現這裏的沙地下面,埋了大量各種型號被燒燬的照相機。有單反,也有卡片機。

    “這是怎麼回事?”邊上的人竊竊私語:“怎麼會有這麼多毀掉的相機?”

    “挖出來。”吳邪對身後的王盟説:“把所有的東西全部挖出來。”

    一共有40多隻相機殘骸被挖出來,各種型號都有。等到這些相機被整理完畢,一字排開堆在沙地的防水布上時,早已完全入夜了。雖然沙漠的晚上非常冷,但考察團眾人還是披上外衣圍在這些照相機邊上。

    “應該有兩到三支旅行團。”吳邪説道:“他們所有的照相機全部都在這裏。他們在經過這裏的時候,集體毀掉了自己所有的照相機。”

    “為什麼?難道因為錢多得沒處花了?”有一個教授問道。

    “不知道,大概是因為他們拍到什麼讓他們覺得不舒服的東西。”吳邪説道:“我們看看,裏面的記憶卡里,還有沒有可以使用的。就能知道他們都拍到了些什麼。”

    5.唯一的可能性

    簇幫着吳邪把所有的照相機殘骸都檢查了一遍,看是否有完好的存儲卡,那些教授們對這些事似乎完全不在行,只是一直在邊上看着。

    他們最後拆出了六張可能還可以使用的SD卡,插/入電腦後,前幾張都有問題,只有兩張可以被電腦識別。

    黎簇心裏想:這些人如果是想銷燬相機,那應該是在一個特別慌亂的狀態,因為如果特別冷靜只是想銷燬裏面的照片的,只要燒掉SD卡就行了。

    但是他很快就發現自己想錯了。

    在這兩張SD卡中,都存有大量的照片,數量之多讓人咋舌。大部分都是風景照,少有人像攝影,顯然這兩張SD卡的主人都是專業的攝影師,不是到處拍照留念的普通旅行者。這些照片,如果全部要介紹出來,相當浪費時間,其中有必要介紹的,只有一類。隨從的軍人看到那些照片,就告訴他們。這些照片上所有的風景,都是古潼京的景色。

    果然,這些SD卡的主人都去過古潼京。

    黎簇當時就問道:“古潼京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他剛問完,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一個學生模樣的人説道:“你沒看過資料?我們要去的地方,你竟然不知道?”

    吳邪看向黎簇,用揶揄的語氣説道:“是啊,你竟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黎簇尷尬了片刻,才想到化解的方法,説道:“我不是説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我只是感嘆一下。”然後裝模作樣的重新説了一遍:“古潼京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啊?”

    吳邪拍了拍他,説道:“沒做好功課就沒做好功課,別裝,正好教授都在,讓教授給你講講。”

    吳邪説的時候,看向了一箇中年人,中年人看上去有50多歲了,但是身上的肌肉很發達,一點也不像是做學問的人的樣子。黎簇記得,資料上寫着這個人好像是領隊,叫做王達明。

    王達明的名字聽起來像是港台那邊的人,但其實他是山東人,似乎是遙感方面的專家。他聽到吳邪這麼説,就説道:“其實對那地方的定義也相當的模糊。我只知道,古潼京是由三個海子包圍的區域,三個海子呈現品字形。而那三個海子也神出鬼沒,就算是現在這個時代,使用衞星也經常找不到,它們好像是有生命的一樣,據説清朝的時候有人看到過一次,投下了信號旗,但是後來找的時候,只找到了一片沙漠,並沒有看到那三個海子。”

    “這是不是傳説那種會自己移動的海子?”黎簇問道。

    王達明點頭:“很多人都是這麼想的,那三個湖泊也許也並不是會移動,而是在某些時候才會出現。過了那個時間,它們就會沉入沙漠底下。”

    “那既然如此,我們要去的那個地方,為什麼叫做古潼京呢?”

    “那就是當時飛機投下信號旗的地方。”王達明邊上的人説道:“你是不是完全一點資料也沒有看呢?”

    黎簇第一次覺得自己在這個團體裏有些丟人,支吾道:“我,記性不太好。”

    “別討論這些了,要知道回去繼續看資料去。”隊伍中有人又道,顯然有些不悦。黎簇看過去,那個人他也有印象,但是在看資料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個人不是什麼好相處的角色。那是一個相當不起眼的,沒有任何特徵可以形容的人,如果一定要説特徵,這個人的頭髮是自然捲的,大概30歲不到,是幾個學生中的一個,但據説已經小有成就了。因此他在平日和教授他們也有對等的地位。

    這個人的名字他記不起來了,他決定稱呼其為捲毛。

    捲毛繼續説道:“這些照片很正常啊,普通的風景照,不可能因為這些照片燒掉照相機啊,而且,為什麼他們要埋起來?”

    “如果要毀掉的東子不是相機裏面的照片,難道是照相機本身?”

    “你是説,他們忽然集體對照相機厭惡了?”

    “這個世界上有照相機恐懼症這樣的病嗎?我可沒聽説過。”

    “我跟你説,這個世界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還有人恐懼毛呢,希特勒就有體毛恐懼症,除了他的小鬍子和頭髮,他身上所有的毛都被剃光了。”

    “但是,也不可能同時有這麼多人發病吧。”

    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黎簇覺得有點尷尬,自己的知識量顯然無法參與到這這樣的討論中來,畢竟自己到底還是學生,及時裝成27歲的樣子,以往的習慣還是讓他不敢輕易和成年人討論問題。

    吳邪也不理他,只是一遍一遍的翻動那些照片,末了,他嘖了一聲,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發生這樣的事情,只有一個可能性。”他説道。

    “什麼?”捲毛問。

    “這個坑裏埋的全部都是照相機,沒有其他東西,説明這和負重,搶劫或者丟棄貨物沒有關係,這件事情一定只關乎照相機本身。但是,這裏有這麼多照相機,如果每一個照相機的主人都同時產生了銷燬照相機的想法,或者有人策動了銷燬照相機的行動,幾率也十分的小。也就是説,不可能有所有人同時覺得攝像機一定要被毀掉,而旅行團體,也不太會出現一個領導者,説必須毀掉所有照相機這樣的事情,因為肯定不會所有人都聽從這樣的命令。”

    “你的結論是什麼?”王教授問道。

    “結論是,銷燬這些照相機的人,並不會是整隻旅行團,可能只有兩到三個人的小團體,他們帶走了所有的照相機,檢查並銷燬了這些東西。”吳邪説道:“我們可以還原當時的經過,有一隊或者幾對旅遊團,在某一個地方駐紮的時候,有人偷竊了或者使用某種方式帶走了這些旅遊團的照相機,並且在這裏檢查了裏面的內容,然後銷燬掉了。”

    “這也是一個結論,如果是這樣,那麼他們可能認為,這麼多的照相機,很可能其中有一隻,拍了他們想要的東子。”王教授説:“那麼,他們有沒有找到他們要找的照片呢?”

    “我們剛才翻找照相機的時候,有沒有發現有相機沒有記憶卡?”吳邪問。

    黎簇和王盟都搖頭,黎簇鼓起勇氣説道:“我覺得,他們既然會把相機全部燒了,而不是隻燒記憶卡,那他們即使發現了他們要找的相片,也會把存有照片的照相機整個拿走。”

    “有道理。”吳邪抽了幾口煙,把那些殘骸撥弄了幾下,對王盟説道:“你再檢查一遍,看看會不會有什麼遺漏。”説着就對其他人説:“大家都先去忙吧,感興趣的可以留下來幫忙,別都窩着不幹正事,很快就降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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