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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逼供

    我是被凍醒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綁在鐵桌子的腿上,臉上全是水。

    我還在那個屋子裡,袁喜樂在一邊站著,特派員已經回來了,他正用水壺裡的水潑我。

    我根本不想看他,越過他的肩膀,看到袁喜樂的頭髮已經弄整齊,恢復了冰冷的樣子。

    看樣子我昏了相當長的時間,不知道特派員的事情有沒有做完,狗日的,我竟然什麼都沒能改變,還把自己搭進去了。

    “你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袁喜樂的語氣很不好,好像是在質問他。

    “時間不夠,我燈開得太早了,他們走得很小心,還沒到最深的地方我就開燈了,結果他們還有時間衝回來,從放映室跑了。不過你放心,從那地方就算跑出來,也活不了多久。而且,這地方有點不對勁。”特派員說著把我的臉掰回來,看著他,問道:“你們有幾個人?”

    我沒理他,他一個巴掌揮了過來,打得我眼冒金星,接著呵斥道:“我問你,你們他孃的有幾個人?”

    我心中奇怪,他問這個幹什麼,但袁喜樂問我我都沒說,更不會理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沒有用的。”袁喜樂在他後面道,“這個人是個瘋子。”

    特派員倒也沉得住氣,轉頭望向袁喜樂:“你確定他不是共產黨的人?”

    “我確定他絕對沒受過訓練,我很早以前就見過他,和他共事過很長時間。他不太可能是搞情報的。”袁喜樂道,“剛才他有機會逃走,但是他……”她沒說下去,“搞情報的人不會犯這種錯誤。”

    “也許他是裝的。”特派員笑了幾聲,走回去在包裡翻著什麼東西。

    “裝的目的也應該是為了找機會脫身逃出去,而不是找死。”袁喜樂抱著雙臂,“他讓我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說著她看向我,“他一定知道很多東西,但他一定不是共產黨的人。”

    “如果不是情報員,那他怎麼可能知道我們的計劃。”特派員從包裡掏出一把匕首,“剛才我差點中招了,這傢伙一定有同夥,他可能是單純愛上你了。”

    “搞情報的人會愛上別人嗎?”她好像有點無奈。

    “同夥?”我聽著心中奇怪,看見特派員拿著匕首坐到桌子上,然後把匕首用一瓶燒酒擦了擦,直接從自己的肩膀裡把子彈撬了出去,我看他面不改色,竟然好像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我來給你看看我是怎麼幹的。”他道,說著把挖出來的子彈丟到一邊,然後拿燒酒往肩膀上澆了上去,用布擦乾淨,墊上穿好衣服,朝我走過來。他把匕首在我面前晃了晃:“說實話吧,女士肯定看不慣我這麼幹,但我有信心在三分鐘裡讓你忘記你現在的鎮定,然後在第五分鐘,看到你自己的腸子。我會讓你看見我把它們切成一段又一段。不過你不會那麼快死,你還能活好幾個小時,你最好想清楚,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死也分舒服和不舒服的。”

    我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這時我心中忽然有些害怕起來,之前的那種衝擊已經過去,我雖然不怕死,但我也不想死得那麼難看。

    我看著他,又看了看袁喜樂。真的,這個時候我想到了電影裡那些酷刑,他看到了我的表情變化,問道:“怎麼樣,我說得有道理吧。”

    我嘆了口氣,不由得苦笑,但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面前的這個人。因為剛才那一剎那,我確實害怕了,但是他這麼一說,我忽然意識到,不管怎麼都是死,我不可以在袁喜樂面前死得太窩囊。想著,我忽然有了一個念頭,一個連我自己都覺得可怕但是又非常好玩的念頭。

    我笑了,對他道:“你還沒有了解到情況嗎?”

    “什麼?”他道。

    “你也知道我不怕死,你拿這個來威脅我有什麼用呢?”我道,說著我看向袁喜樂,“不過,我可以和你們做一個交易。”

    特派員有些得意地回頭看了看袁喜樂一眼,然後轉頭問我:“什麼交易?”

    “我可以告訴你們一些事情,但是,是在你剖開我的肚子以後,我希望不是你來動手,讓喜樂來。”我道,“把刀給她。”

    兩個人都愣了愣,特派員道:“如果你以為她是個女人,她下不了這個手,你錯了,她可比我狠得多。”

    “沒關係。”我道,“你不會懂我的想法,所以按照我說的話做就對了。”

    他回頭看了看袁喜樂,袁喜樂正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我想,她也許想看出我臉上有虛張聲勢的表情,於是我笑了。

    我有一種報復性的快感,她一定找不到任何的膽怯,因為我確實沒有。

    特派員有點惱怒,忽然用匕首割開我的衣服,說道:“對不起,現在是我說了算,等我剖開你的肚子,你就知道我懂不懂你的想法。”

    “那樣你什麼也得不到。”我道,“你大可以試試。”

    他反手握起匕首,看著我的臉,我平靜地看著他,深吸了一口氣,屏住呼吸對他點了點頭。

    他整張臉都扭曲了,剛要下手,袁喜樂說了一句:“等等。”

    說著走了過來,把特派員手裡的匕首拿了過來,我看到特派員簡直是鬆了口氣,轉過身去,臉上的表情一定非常不好看。

    我心中的快意更加強烈,袁喜樂拿著匕首在我面前蹲下,纖細的手停在我的肚子上,道:“吳用,其實你不必死,我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何必要這樣。”

    我看著她的臉,她的語氣我很熟悉,和以前她給我們上課的時候說的那些話很像,我搖頭,不知不覺眼淚下來了,看著她搖頭道:“沒有用了,你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動手吧,有些話,我只能在死之前和你說。”

    她和我對視著,我從她眼裡看到了震驚和不理解,她遲疑了好久,才道:“你不是在為自己哭對不對,你在為我哭對不對?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我從你的眼裡看到的,是你對我的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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