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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計劃

    肉燻了一個下午,晚上袁喜樂沒宣佈王四川帶來的那個消息,我並不意外,知道這種事情總要花一些時間的。

    在睡着之前,我在腦海裏把所有的順序理了一遍。我發現我已經慢慢接受了那個前提,那就是,我們真的回到了幾個月之前。

    如果我按照王四川的計劃離開,那麼他們之後便會進入到洞穴裏,發生一連串的意外,而在這個時間,另一邊不知情的另一個我正在等待前往這裏的調令。

    不過這一切也許不會這麼快就發生,我們進入到洞裏,看到地下河上“深山”的時候,飛機鏽得非常厲害,當時我以為飛機最起碼鏽了二十多年了,現在看來,那種腐朽速度應該是地下河的環境惡劣導致的。但即使這樣,我覺得也至少需要四個月時間,深山”才可能壞成那個樣子。

    我們是在11月中旬進洞的,在洞裏待了差不多五個月,然後飛入了深淵,飛機墜毀後,如果要讓飛機在地下河裏腐爛成另一隊“我們”見到的樣子,那麼,我們至少飛回了十個月之前。

    也就是説,現在我們是在1962年的夏天,現在大概是7月。

    那麼説來之所以氣温這麼高,不是因為暖冬,而是現在本身就是夏天。

    我們在這裏已經待了一個月左右,也就是説,另一隊“我們”怎麼也要三個月以後才會來到這裏,假設袁喜樂早我們一個月進洞,那他們還需要在這裏待三個月才會進入那個洞裏。

    三個月,他們在這裏幹什麼呢?單純是尋找嗎?我知道洞穴就在附近,但是它被很厚的落葉層覆蓋了,在這種林子裏找幾個被落葉覆蓋的洞是十分困難的,我記得之前打獵的時候,當時就在離它很近的地方都沒有找到那個洞口。

    所以他們能不能很快找到那些洞口的確很難説,但,三個月時間也太長了。

    不説那麼久,給我這麼多人,兩個月時間,就算一寸一寸去找也該找到了。

    難道是,之後還有什麼事會發生?使得他們進洞推遲了?我想。

    難道是因為下雨?推算下來,現在已經是雨季,下雨之後,這裏的地下河會暴漲,他們即使發現了洞穴也沒法下去。

    對的,上游的汛期結束之前,他們可能會一直等候,等到水位降下去再進行勘探。

    我忽然有了一個想法,我在想,如果我完全阻止了他們呢?讓他們完全放棄那個計劃,比如説,在他們離開之後,把那個洞口炸燬。

    我可以把大壩裏的炮彈運出來,那麼他們也許不會死,但那很可能形成一系列的變化,我也許沒機會被調配進這個項目,我經歷的事情也不會發生。

    如此一來會有一個悖論,如果是這樣,我也和這件事情沒關係了,那我不可能出現在這裏,也不可能去阻止他們。他們還是會按照原來的計劃進洞,然後遇難,而我會被調入該項目。

    整個事情形成了一個矛盾之環,我沒法思考下去,也明白這不能輕易嘗試,否則不知道會出現什麼狀況。雖然我已經找到了一個理由讓自己妥協,但是每次想起袁喜樂會遭遇危險,我心裏還是很不舒服,我知道,我不可能真的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心中的糾結讓人難以入睡,我真希望老田是對的,這是一場瘋夢,我可以早點醒來,就算發現自己躺在那張病牀上,也至少能讓我坦然。

    半夢半醒地,做了無數的夢,內容都非常晦澀,讓人捉摸不準。

    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聽到王四川在和人吵架才被吵醒。

    爬起來一看,發現他是在和特派員吵,王四川罵得很難聽,顯然怒不可遏。

    沒有人勸架,在那個年代只有動手才能勸,不動手的話只算是互相抨擊一下,其他人也不敢隨便幫腔。

    我沒那麼多的忌諱,走過去擺手阻止王四川問怎麼了,王四川道:“王八蛋説讓我們留在這裏!不讓小聰明帶我們出去了。”

    “為什麼?”我轉向特派員,“我們是戰友,你怎麼可以見死不救?”

    “我們和總部聯繫不上,這件事我們自己做不了主。”特派員不動聲色道,“我們的任務也很急迫,不能耽擱,所以我也沒辦法,你們等在這裏,我們執行完任務回來再來找你們。”

    “我們在這裏已經困了快一個月了,我們也有自己的任務。”王四川氣急敗壞。

    “那你不如當我們沒有來過。”特派員道。

    我看着他的臉,那種表情讓人知道,他完全不是在和王四川吵,而是在看他的反應,我心裏想到袁喜樂的話,意識到事情肯定有了很微妙的變化。

    很難説這個讓我們留下的決定是不是上頭的意思,我也可以理解,雖然他們沒法確實查到每一支地質隊的動向,但是,有人出現在這裏肯定引起了很大的警惕。

    “得,那你們滾吧。”王四川道,“老子不靠你們也走得出去。”

    “不行,這個森林很危險,你們必須留在原地等我們回來,這附近也最好不要亂走,我們會留幾個人陪你們。”特派員不想再説,説完往屋裏走。

    王四川氣得發抖,馬上就要發狂:“陪我們?是看着我們吧?你把我們當什麼了!”

    特派員沒理他,我對王四川使了個眼色,讓他別衝動了,自己點上一根煙,朝特派員走了過去。

    “那你們估計什麼時候回來?”我問道。

    “説不準,但肯定不會太久,你們安心待着好了。”恃派員沒有看我,説得很不經意。

    “如果是一般的地質活動,我們也可以幫忙,省得傻等。”我道,“我們和袁喜樂一起工作過一段時問,她知道我們的表現。”説着我看了一眼袁喜樂,她卻沒有給我回應。

    “不用了。”他道,“不是不相信你們的能力。”這話説得很明白了,不是不相信能力問題,那不相信的是什麼?我心知肚明。

    我還想説話,一邊的老貓就上來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也不是不需要你們幫忙,你們可以在這裏多燻點醃肉,改善我們的伙食嘛。”説完看着我笑,其他人也笑了出來,我知道這是老貓在給雙方台階下,不由得暗歎了一聲。

    看來他們全部商量好了,他們已經全部默認了這一決定。

    事到如今,不會再有任何改變了。現在他們還這麼客氣,説明他們還沒有查到我們的底細,再爭論,也許會更加露怯,不如裝成無奈的樣子再想辦法。

    我默默點頭同意,拉王四川坐下,老貓頗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遠遠地坐到一邊,不知道是同情還是什麼。

    接下來幾天,他們繼續出發,只留下小聰明帶着幾個人和我們在一起。我們不知道他們的去向,但是,一般是三到五天後,他們就會回來休整。

    我們沒有聽到他們在我們面前談論任何有關勘探的內容,這顯然是一種防範我們的默契。

    他們不在的時候,我們就自己去打獵,小聰明沒有貼身監視我們,但他們幾個留守的總盯着我們的揹包,顯然他們知道那些裝備和乾糧是走不出這裏的。

    王四川想過逃走,我們把一些食物在野外燻幹,藏到樹上,但放在外面的肉保存不了幾天,很快就會變臭。

    而如果我們逃跑,也好像不太可能,因為第一,我們搞不到食物,第二,那些留下來的工程兵,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開槍擊斃我們。

    我開始非常焦慮起來,我知道水位終歸會下去,他們終歸會進洞,現在我最擔心的反而是他們,因為一旦進洞,就是他們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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